第11章 美人计

可没想到,接下来一连好几日,纪攸都没有再出现,只中间派人送了一次信,说有些事要忙,忙完便会马上来找她。

吟鸢有些失落,她才刚刚想通,刚刚在心里弃绝了与祁峥的夫妻关系,因与纪攸亲密而产生的红杏出墙的背德感也终于不再那么强烈,这时候,其实正需要纪攸陪在身边坚定她的心态。而且,有些事情,她想先告诉他。

又等了两三日,纪攸还是没有出现,而回宫的日子却已经到了。

“哎......”吟鸢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叹气。

屏儿在一旁小声安慰道:“小姐,纪公子肯定是真有事,等我们过几天出宫,他肯定就来找你啦。”

“嗯,我知道。只是他若能......”吟鸢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屏儿和瑶儿对视一眼,都没能听懂她话中的遗憾。

回到东宫后,祁峥依旧夜夜宿在她的寝宫,一切一如既往,仿佛寺中那一晚没有存在过,搞得吟鸢都要怀疑那个脆弱又伤心的人是否真的是他。

不过,还是有什么可以证明那一夜的存在,祁峥不再避讳亲吻了。回去第一个晚上,他就吻了她好几次,当然是为了羞辱她,他笑她一被吻就更兴奋,果然是个dang妇。

吟鸢一边在心里默诵佛经,一边暗自翻白眼,努力把自己当成一具毫无感觉的行尸走肉。

......

这次回宫和以往还有些不同,多了一个项目——给晋王祁煊庆祝生辰。

毕竟刚听过人家的墙角,吟鸢在宫内的家宴上见到他时,多少有那么点难以直视。再加上儿子随母,祁峥长得像戚皇后,便是气度高仪的感觉,而祁煊随了辛氏的长相,虽然也挺俊美,但难免失于阴柔,吟鸢再看他总觉得带着yin邪之气,所以她在祁峥准备的生辰礼上,又额外加了一部手抄《心经》送给祁煊......

本以为宫宴结束,这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隔日,祁煊又派人来请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嫂嫂去参观晋王府新扩建的园子。

吟鸢自然一点也不想再见到那张脸,而且她昨天已经被那群女人冷嘲热讽够了,奈何请帖中特地说明其他兄弟姐妹嫂嫂弟妹在京的都会一起去,完全不给人拒绝的理由。

于是这天午饭后,她便不情不愿地跟着祁峥一起上了马车。一路上,祁峥显然都在认真盘算着什么事,并不理她。进了晋王府,两人立刻默契分开,祁峥去与那帮兄弟和驸马爷们投壶射箭,吟鸢则混在一堆妯娌公主间装死。

“三嫂嫂,今日身体可好些了?”一群女人参观完豪华园子,在一处游廊下坐下后,与祁煊同为辛氏所出的九公主祁璎突尖声问道。其他女人立刻也将目光转了过来。

吟鸢眼皮一跳,她都默默坐这么远了,怎么还不放过她,这些女人就是太闲。

“比昨日好一些了,多谢九妹妹关心。”她作出虚弱的样子回道。

祁璎:“嫂嫂可得好好养着,我听说丽妃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我们都替三嫂嫂着急呢。”

“等九妹妹出嫁了,就知道这事急不来。”吟鸢微笑着回了一句,这是讽刺祁璎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妄谈床笫之事,她虽然装怂,但暗戳戳地回敬几句还是要的。

祁璎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小脸微红,一时没有再接话。

旁边的豫王妃立刻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像九妹妹这样的,出嫁了也必定琴瑟和谐,哪会明白这个?毕竟像太子妃这样的情况一般人她也碰不上呀。”

陈王妃也道:“是说,三弟也真是的,怎么舍得让弟妹孤零零地住在寺里呢?但凡多在宫里几日,也便宜不了丽妃!”

“也说不好,呆在宫里要还不成,那,那可怎么说呢?”齐王妃挤眉弄眼地说得更过分了。

吟鸢听得心里冷笑,祁峥这几个兄弟中,就属大哥陈王、二哥齐王和五弟豫王站队最坚决,三人的王妃也最会讨好辛氏和祁璎,当着她这个失势太子妃更是体面都不要了。

她正犹豫着是要再回敬两句,还是就这么装傻任嘲,一个内侍太监从园子另一边匆匆过来了,行过礼后,向众人道:“晋王爷请的琴师到了,王爷说都是自家人,也没那多讲究,特让奴才来请太子妃和各位公主、王妃一道过去赏乐。”

“好,跟哥哥说,我们马上就到。”祁璎完全没把太子妃放在眼里,抢先发了话,然后又转头对其他女眷得意道,“听说这琴师的琵琶弹得极好,京师里无人可及,平时花上几千金也只能听她弹上小半个时辰,我们快去看看!”

齐王妃等人连忙附和了,跟着祁璎就要一起往那头走

吟鸢却在原地定住了——琵琶弹得极好,又是祁煊请来的,这人不会是紫冥吧?她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祁璎走出几步,回头见吟鸢还在站在那儿,停下来催道:“三嫂嫂快来呀?”

吟鸢急中生智,捂着嘴猛咳了几声,然后一脸难受道:“咳咳,九妹妹,我有点不舒服,想找个屋休息会儿,你们去听吧。”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祁璎皱起眉,“咱们平时在宫里也没机会听外面这些琴师,难得一回,三嫂嫂就忍耐一吧,可别扫了大家的兴。”

这话说得也忒不客气了,吟鸢气得要死,但还是得装弱:“咳,只怕一会儿再咳起来影响大家听琴,不是更扫兴吗?你们快去吧。”

谁知祁璎不依不饶,态度强横:“今天这也是为我哥哥庆祝生辰,三嫂嫂不过去是不是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齐王妃豫王妃几个也立刻跟着附和。

吟鸢这下真是气急,她都这么做小伏低了,还这么欺负人呢?可她又真的不敢过去,那琴师多半就是紫冥!

“那就给我找个面纱来吧,”急剧思索片刻,吟鸢总算想到个退而求其次的法子,“我这咳嗽呀就是迎风引起的。”说完,她又故意咳了两声。

这时节已是十月下,虽然艳阳高照,但那风已是北风,吹着确实冷了。那些女人听了这话显是觉得她矫情,但倒也不疑什么。

一个侍女很快取来了面纱,还挺贴心地拿了好几个色儿,吟鸢挑了块和她的销金藕色披衫最搭的戴上,便和众人一起往听琴的邀月轩走去。

邀月轩里早已布置好了案席,祁峥正居上坐着与左首的祁煊兄友弟恭,见吟鸢莫名其妙带了个面纱出来,眉头就是一皱。吟鸢在他身边坐下,心虚地解释了一句:“风吹多了有点咳嗽。”

祁峥可没那么好忽悠,明显是不太相信,但祁煊已在那儿击掌示意开始了,他也不好多问。

那琴师一出来,果然是紫冥。这天她打扮得比在天香院更美也更媚,弹的曲子也是精心挑选过,将她那出神入化的技法展示得淋漓尽致。

一曲结束,在座这些男人虽都有意克制,但那眼神可骗不了人。

吟鸢以为她还会继续弹,可祁煊突然转向祁峥问道:“三哥觉得此琴师的琵琶弹得如何?”

“自然是极好,六弟好眼光好耳力。”祁峥赞了一句。

“三哥过奖了。”祁煊笑起来,“三哥向来是我们兄弟中最擅乐的,前些日子臣弟正好得了一管上好的玉笛,不如就请三哥用玉笛与这琵琶相和一曲沧浪,让我们见识一下何为天籁,如何?”

祁峥笑了笑:“有何不可?”

祁煊:“好!取玉笛来!”

玉笛很快被取来,祁峥接在手里看了看,又赞了句“好”,而后便起身走下座,站在紫冥几步远的地方点了下头。

琴声先起,碧波荡漾,云水悠悠,接着玉笛声入,霎时浪卷云飞,风起水涌,让人如置身云涛晓雾,只觉天光云影,气象万千。

吟鸢的心绪随着激荡的乐声起伏着,但她看着祁峥长身鹤立的背影还是分了一点神,怪不得祁璎一定要让她一起来听呢,原来是为了让她看这出。还有,她还真不知道祁峥的笛吹得这么好。

琴笛声渐渐复归平静,万里澄波,水云相映。

“好!”祁煊拊掌高叹一声,其他人也纷纷赞叹起来。

“紫冥,我太子三哥屈尊与你合奏,还不赶紧谢恩?”祁煊又道。

紫冥依言起身,抱着琵琶向祁峥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紫冥荣幸万分。”声音妩媚,眸中也尽是魅惑。

祁峥将玉笛递给一个内侍,笑道:“不必挂怀,高山流水,难得畅快,诸位也听得畅快就好。”

“畅快,极为畅快!”祁煊高声道,“紫冥,快去给我三哥斟酒。”

??

吟鸢看着祁峥坐下后,紫冥替了原来那斟酒侍女的位置,然后底下就进来了一群丝竹乐工和舞姬开始舞乐?她傻眼了,所以把紫冥弄来弹了两曲就结束了?敢情今天就是个纯纯美人计?

那些公主王妃们的眼神全都飘飘忽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吟鸢一边木着脸听着旁边紫冥轻轻柔柔地和祁峥说话,一边庆幸自己戴了面纱,紫冥认不得自己,那些女人也看不到她的神情。

但听着听着,她就觉得不对了,这祁峥怎么还真和人调上情了?他不会真打算和这女人搞吧?!

她一下想到那天天香院里的香艳,这祁煊也太不地道了,自己先用过了再给哥哥用?

这还不是关键,吟鸢又想到更严峻的问题——紫冥和祁煊睡过好多回,现在又要和祁峥睡,而祁峥还要睡她,再多想一步,祁煊未来还要睡她妹顾吟玥,这也太乱太恶心了,吟鸢简直要反胃了......

这时,她眼角余光瞥到紫冥喝了祁峥杯里的酒,然后重新斟满,又要用那杯沿喂祁峥喝。而祁峥竟然真的要就着她的手喝了!

电光火石之间,吟鸢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在他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祁峥眼角一抽,显然是吃痛了,蓦地转过来看她。

“呵呵,用这个喝。”吟鸢对他温柔一笑,把自己的酒杯推过去。

祁峥却根本不理会她的酒杯,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坏人好事,便又转过头去。

吟鸢毫不犹豫,又在他腿上用力拧了一把。

“你今天反了是不是?”祁峥转回来,在她耳边沉声问道。

吟鸢温柔道:“那个酒杯脏了,殿下就用臣妾的吧?”

祁峥看她的眼神更怪:“做什么用这种声音说话?”

吟鸢心里苦,她怕被紫冥听出来,故意把声音压得又轻又细,结果祁峥倒好,直接给她捅出来了,而轩里其他人的目光更是看得她如芒在背。她思考片刻,索性把心一横,在祁峥再次转向紫冥时,端起杯子向祁峥送去,然后一不小心手一抖,酒全洒在了祁峥身上......

祁峥看她的眼神又怪又凶,吟鸢觉得若不是他还要维持宽仁太子的形象,自己一定会被他现场“教育”。

祁煊见了上座的情况,连忙吩咐人带祁峥去换身衣服,还示意紫冥趁机跟着去。吟鸢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了,掐着声音表示她亲自去就行。

太子妃的身份这时还是好用的,没人能有异议。

进了暖房,侍女将一套全新的衣物拿进来后,就被祁峥赶了出去,接着他就扯掉吟鸢的面纱,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阴森森道:“爱妃的佛法白学了?又想争风吃醋了?”

吟鸢冷静道:“这就是个美人计你看不出来么?紫冥肯定是祁煊的人。”

祁峥:“那又如何?”

吟鸢:“你不怕她打探消息,甚至,甚至刺杀你吗?”

祁峥:“怎么,爱妃怕守寡?”

吟鸢哭笑不得:“我真不是争风吃醋,你和谁都行,就是别和她。”

祁峥的凤目又眯起来,吟鸢最怕他这样,肯定没好事,连忙又说道:“这紫冥肯定被祁煊那什么过了,你再和她,嗯,就不觉得恶心吗?”

“你怎么知道她被祁煊睡过了?”祁峥看她的眼神更怪。

“呃,就,”吟鸢支吾着道,“祁煊看上去就,就一副yin邪之相,他怎么会放过这样的美人呢?”

祁峥:“哦?爱妃还会看相?”

吟鸢无语,但她知道祁峥有洁癖,只要让他心里产生芥蒂,他肯定会嫌弃。因此她只是看着他再一次强调道:“她绝对被祁煊睡过了!”

祁峥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放开了她,开始解身上的衣服:“那又如何?”

吟鸢有点懵了:“什么那又如何?她要打探消息,也许还要......”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了,脑海里一下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故意的,你想将计就计?!”

祁峥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过来示意她给他解腰带换衣。等换到一半时,他才突然说道:“你最好不要多嘴。”

吟鸢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给他穿衣,直到重新系好腰带后,她才仿佛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来,满脸红晕:“你别和她行不行?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祁峥的眸色深了些,但没有马上说话。

吟鸢又道:“将计就计也不定能有什么用,而且还有危险,何必呢?”

祁峥又捏起她的下巴:“什么都答应我?”

吟鸢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已经红得要滴血了,他们都知道这指的什么事,祁峥只有一件事还拿她没办法,就是......让她主动。

她垂下眼点点头。

“看着我,”祁峥眸色更深,命令道,“保证不像之前那样敷衍?”

吟鸢只好抬眼看他,红着脸又点了点头。

两人收拾好,重新回到邀月轩后,祁峥果然不再理会紫冥。

祁煊大概想不通,就换了个衣服,怎么他的太子哥哥突然态度大变,所以脸色很不好看,看着吟鸢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吟鸢心里的疑惑也更深,祁煊真要用美人计,也不该做得这么明显吧?祁峥本来的将计就计,又是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写吧写吧,有点自我怀疑、信心不足了,所以最近更新速度会慢一点,等我反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