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天的面色温和许多,“你觉得呢?”
你都观看全程,还问我会不会算命?
“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人显得局促不安。
大约是亲眼目睹一场车祸受了惊吓,又或许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找人算卦。
“我收费不低。”
“我知道,一百元起步。”少年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
“你想让我在这里给你算?”
“你跟我来。”少年带着林霜天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孩子被车祸刺激得不轻。
林霜天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扶他起来。
少年站直身子,满眼的惊恐。
“走。”她低喝。
少年腰杆笔直地穿过马路往对面的巷子走,走得四平八稳,心里却慌得要命。
少年带她到没人的地方停下,艰难地开口:“我想知道我妈什么时候醒。”
也就是说,他妈现在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到儿子算卦,说明他妈在医院抢救过,时间不短。
人有三魂,主神胎光,次神爽灵,三神幽精。
胎光丢了命不久矣。
爽灵出问题,精神失常。
幽精决定性取向和生育能力。
昏迷不醒的人不管有没有成植物人,都是丢了主神胎光,只有主神距离远近走了多久之分。
招魂铃可把游荡在外的魂魄召唤回来。
林霜天笑笑,“你妈没查出什么毛病吧。”
少年犹豫,点了下头。
“她在哪?”
“家。”
林霜天小手一挥,“带路。”
少年的家在政府后面的山坡上,林霜天听姑姑说过,政府前面的房子叫府前村,后面的房子叫府后村。
背靠山的府后村住的非富即贵,房子有讲究,金三银四,三楼最好四楼次之。
少年家在四楼,看起来他爹不是当官就是老板。
三室一厅的房子有一百多平米,比姑姑家大许多。
朝北的卧室门窗紧闭,少年推门打开灯,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白如纸的中年妇人。
林霜天走到床边,搭上妇人的脉,脉细的她几乎探不出来。
少年沈焕站在床尾,抓着床框的手指青筋突起。
林霜天走到床对面换了一只手搭脉,弯腰凑近了仔细查看妇人的脸。
果然,胎光不在家。
“你母……亲什么原因昏倒。”
林霜天的眼神冷幽幽的,搭配着不拉窗帘也幽暗的屋子,渗的沈焕心乱跳。
“不知道,我上学,等我回家她已经到了医院。”
林霜天点点头,收回视线看着妇人。
“多久了。”
“半年多。”
“我能救。”
“真的吗?”沈焕的声音终于带着些明朗。
“不过,很伤神。”
“那怎么办?”沈焕好不容易有的喜色立即消失。
“你能付多少钱?”
沈焕怔了怔,“你要多少。”
未来,像她这样救人性命,至少上百万才肯出手。
林霜天对现在的行情不清楚,上次救秦刚没涉及性命,她也不知道一千块到底值不值。
“你能付多少。”她心里有了底价,不少于三千。
沈焕怕她不肯救,去了隔壁屋翻箱倒柜,拿了一沓子钱进来。
“这里五千六,我再给你打个五千的欠款,你看行吗?。”
林霜天眉眼一跳,她想着三千就差不多了啊,少年竟然大方到给一万。
啊!啊!啊!
林霜天激动的想振臂高呼,本天师成万元户啦!
少年主动给的钱,她必须拿着,不能往外推。
前世,成堆的金银珠宝锦衣华服,要什么有什么。
如今却沦落到听到万元户就激动地心脏炸裂。
唉。
落差太大,林霜天闷闷地点头。
沈焕以为她还嫌少,呐呐地道:“我实在拿不出更多。”
林霜天挥挥手让他出去,“行吧,你去写欠条。待会我治病,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别进来。”
沈焕不放心,犹豫着不肯答应。
林霜天一个杀伤力的眼神扫过去,“我若杀了你妈,能走出你家大门?”
怎么不能!你会算命!
可面对林霜天那杀死人的眼神,沈焕腿肚子抖了抖,没敢说出口。
他跑到大门口,把进户门开了一道缝。
等他转身,林霜天已经锁上了卧室门。
门又打开,林霜天探头出来,“有酒精棉球吗?”
“有有有,左边床头柜最下面抽屉。”
沈焕说着人要往卧室进,林霜天用力关上门。
取出招魂铃,拔出针,用酒精棉球擦了擦针尖,又给沈焕母亲十个手指头擦了一遍,解开她的睡衣扣子,在心口擦了一遍。
准备手续做好,她把招魂铃放在沈焕妈的心口,手按住她的额头,念起招魂咒。
念到第三遍,林霜天的额头渗出汗珠,脸色渐渐发白。
远处传来极轻的一声铃响。
找到了。
林霜天睁开眼,拔出招魂针,刺破沈焕妈的十个指尖,冒出来的血珠颜色发黑。
心口刺了一针,这里的血颜色也发黑。
林霜天愣了一下,然而救人要紧,没敢多想,继续用针尖的血涂在招魂铃的符文上,血色迅速穿透整个铃铛,在沈焕妈的心口上剧烈颤动。
铃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沈焕妈紧闭的眼皮开始抽搐,手指抽动。
仿佛炸雷般的响声之后,铃声停止,沈焕妈猛地睁开眼,黑色的眼珠仿佛要跳出眼眶,直愣愣的视线盯着天花板,半晌后眼神黯淡下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醒了。
林霜天抹了把汗,收起招魂铃,打开门。
门外,沈焕保持着贴门的动作,尴尬地笑笑。
“进来。”林霜天侧身让他进。
沈焕冲进屋,视线和床上母亲的相撞,竟一时呆了。
“妈。”
他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沈焕求救的目光转向林霜天。
“昏迷半年,全身肌肉僵硬,暂时没力气调动声带。”
“妈!”沈焕扑上去,握住她妈的手,眼泪哗哗地流。
他妈眼泪也哗哗地掉。
“收起你的眼泪,她很虚弱,不能哭。”林霜天走过去踹他一脚。
沈焕摸了他妈的泪,笑着说:“妈,你醒了!醒了!”
“好了,让开。”林霜天又踹他一脚。
沈焕怒而抬头,“你干嘛。”
“不想你妈又死过去就让开。”林霜天凡事不想讲第二遍,一旦讲第二遍就会暴躁。
这一次不再踹沈焕,而是一把扯开他扔去一旁。
“你妈太虚弱,再睡三天才能恢复元气。”
“还要睡三天?你该不会没救醒?”
林霜天凉凉的眼神飘过去,敢怀疑她的本事,胆子不小。
“不睡也行,过几天再次昏迷,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沈焕闭嘴。
收了欠条,林霜天在下面加了一段话:沈焕怀疑本大人的本事,三天后他妈没醒过来,欠条作废。若三天后醒来,半个月后本大人再来要债。
她想写本天师,想着沈焕会问东问西便作罢。
沈焕正要送林霜天出门,沈家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走进来一个微胖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圆脸圆眼睛,肉肉的鼻头和肉肉的唇,看起来是个好相与的人。
女人提着一袋新鲜的蔬菜,“小焕,你怎么不关门。”
她视线落在林霜天身上,惊讶地问道:“这是谁啊?”
沈焕呆住,一看就不是撒谎的好孩子。
林霜天对女人点了下头,“我是沈焕同学,过来看看他妈。”
女人脸上堆满笑容,“是同学啊,快坐快坐,中午就在家吃饭。”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沈焕,送我下楼。”
沈焕回神,跟着林霜天一起离开。
到了楼下,林霜天没急着走,站在楼梯口抬头望着沈焕家的窗户。
“怎么了?”沈焕也随着她往上看,看半天没看出啥不正常。
“女人是谁。”
“我爸找的保姆,照顾我妈,顺便做饭。”
“嗯。”林霜天点点头,“这三天你每逢三、六、九点喂你妈一点加盐的米汤,禁吃其他任何食物。还有,不要让别的人知道你妈醒了,包括你爸和这个保姆。”
“为啥?”沈焕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的玄幻,他妈醒了还不能告诉他爸。
林霜天意味深长地笑笑,“天机不可泄露。”
“我再问一个,米汤是米粥吗?”沈焕想抓住林霜天不让走,可对上她似笑非笑隐藏冰寒的眼神,只好规规矩矩地站立。
林霜天在心里默默哀叹,城里的孩子就是和农村孩子不一样,都不知道米汤是什么。
“生水煮饭,水开后将上面一层冒泡的汁舀出来,这就是米汤。懂?”
“懂懂懂!”沈焕直点头。
林霜天走了两步又回头,“以后不要随便相信人,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沈焕愣住,“为、为什么?”
“万一是坏人呢?也就我这个玄门人士不会害你。”
沈焕瑟瑟发抖,目送她远去,好想高呼:“玄门人士,能不能把钱还给我?”
林霜天去了一家信用合作社办了一张存折,留了一些钱,其余的都存起来。
办完这些事已到中午,她买了十块钱的卤菜去姑姑家。
姑姑林道凤下班回来在家做饭,见她进屋忙招呼道:“小霜,你跑哪去啦?再不回来我以为你回去了。咦,你怎么买了菜啊?”
林霜天把卤菜放桌上,“大伯给的钱。”
姑姑炒菜的手停在锅上面,愣愣地望着她,“你大娘同意?”
林霜天嘿嘿一笑,说了林华平的事。
姑姑听得直咋舌,“我滴个乖乖,这臭小子想死啊!年纪轻轻的和……。都是唐小兰惯的,这么大个人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林霜天点头赞同。
姑姑将青椒鸡蛋装进盘子里让她拿出去,嗔笑道:“你这鬼灵精!往后唐小兰肯定不会再说你什么,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好好上学,争取考上大学。你就成了咱林家村第一个光荣的大学生咯。”
大学生肯定是要当一回的,前世她死后,身体被鬼将军分成三处埋在幽冥界最深的地方。
同父异母的鬼王大哥挖出她的尸骨,先把眼睛放到二十一世的一个姑娘身上,后来是骨架,最后是她的左手。
可惜,那个姑娘太狠了,一刀剁了自己的手,她就没了机会复活。
她还记得,附身那个女孩上大学的情景。
校园很美,人也很多,尤其是年轻人,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可惜,她想不起来那个女孩是谁,仿佛有一道结界,将她们拦在两个世界。
“我有学费了。”林霜天收回思绪,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递给她,“先还你这么多。”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姑姑惊讶的差点摔了盘子。
林霜天说了秦家的事,“还有五百够我和小月上学,剩下的年底还你。”
姑姑只要知道秦家给钱的事,会从奶奶那里得到一千块的消息,全部还了姑姑肯定不同意,她也不好解释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干脆分两次还。
姑姑唏嘘感叹,“这钱你先拿着,上高中开销大,奶奶她们还得留些生活费,等你工作了一把头还给我。”
“不用,这些年你在我们身上花了不少钱,我没钱了再来找你借。”林霜天把钱放进姑姑的卧室,出来时笑着说:“记得还我欠条。”
姑姑笑着打她,“你这丫头,会的会的。”
这钱先给她留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三魂来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