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音有孕,自然是一个假消息。
听浅竹说,赵世恩赵世才两兄弟听了这话,当即脸色就不对了,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个打马往城东去,另一个则跑到锦云庄,问陆闻音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该回去养胎了。
云雀看见赵世才问的这么明目张胆,很是得意的道:“不用呀,大夫说了,二小姐胎像稳着呢,不必那么小心翼翼的。旁人农家女子也有怀孕了还得下地干活的,我们家小姐不过管个庄子,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怀孕生子,家里的事也不少,二小姐不看顾,能指望谁?”赵世才问的自以为很真诚。
“指望谁?”云雀露出了一副你干嘛明知故问的表情:“自然是指望姑爷啊。”
姑爷穆麟,在怀孕消息放出去之后,将此事当了真。
陆闻音不知道这是计谋的一部分,还是他真的想要个孩子,每天早上起来,叫上两个丫鬟,就开始准备生产和孩子的东西。
先是安排人去找稳婆,年纪太大的不要,太小的也不行,得行事稳当,双手粗壮,这才有力气。然后让丫鬟缝制孩子用的东西。小被子、小衣裳、小鞋子小袜子,他一个个都仔细用手检查过,甚至问了丫鬟怎么给孩子做裹棉花做衣裳。
一个大男人,蹲在家里,手里抱着一团棉花,一点点连揉带搓的往一个小娃娃身体里塞,一边塞还一边笑。
陆闻音在旁边跟云雀看,有点蒙。
“你说他是真的,还是演的?”陆闻音问。
云雀也没主意:“不像演的,可能是真的。不过一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给孩子做东西?”
她们两一边商量,看着穆麟竟然将一个娃娃给做好了,虽然东倒西歪的,隐约能瞧见是个兔子。
云雀恍然大悟一般点头:“小姐,你可知道兔子的习性,是会假孕的。”
“假孕?”陆闻音反应了一会儿,点点头:“哦……假孕。”
所谓假孕,就是兔子总会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怀孕了,然后就开始揉毛做窝准备生产,等着小兔子的降临。
陆闻音看见穆麟正忙着给莫须有的小娃娃整理被子,觉得他跟假孕的兔子没什么两样。
她走过去,拍了拍穆麟的肩膀:“我又不是真怀孕,你做这些干什么。”
穆麟手上顿了一下,耳根红了,有些害羞又有些失落:“哎呀……做戏要做全……”
“你是想要个孩子么?”陆闻音直截了当的问他。
穆麟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耳朵:“嗯……若是阿音能真的生个孩子,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此刻,穆麟是真的希望,能怀的是他。
这样他就不用含含蓄蓄弯弯绕绕的求阿音,也可以自己坐在家里就把孩子生了。先生个女孩儿,像阿音,然后再生个男孩儿,像男版的阿音,然后再……
也不知是不是陆闻音听到了他的心里话,轻轻笑着接了一句:“若是真生了,要像你就好了。”
“像我?”穆麟不解:“像我做什么。”
“像你又聪明,又好看啊。”陆闻音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不知怎么的就摸到了他的脸颊上,他还是很瘦,脸上皮包着骨头,却还是能看见极好的骨相。陆闻音的手指从他的眼睛上擦过去,他微微垂下双眼,脸也跟着红了。
陆闻音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害羞和局促,只是径自说:“你比我长得好看,比很多女子都漂亮。”
“是吗?”穆麟不在乎这个,但他喜欢陆闻音夸他,于是弯起了眼睛。
陆闻音很喜欢他的皮相,虽然他的脑子更招人喜欢,聪明,进退有度,可这张皮囊,也不得不赞一句世间罕有。陆闻音突然有些高兴,这么一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大兔子,是独她一人的东西,她真的越看越欢喜。
看了半天,捏了一下,肉太少,可还是软和和的,可爱的紧。
她轻声笑起来,终于发现了穆麟赤红的脸,穆麟低着声音对她说:“阿音,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
说到这里,陆闻音有些惊讶,却又马上觉得在情理之中。
自从成婚,二人没有夫妻之实,因此并没有太多肢体上的接触,她每天与穆麟交谈,穆麟也对她保持着君子之谊,因此并没有触碰过她。
对旁的人来说,这不要紧,可对穆麟来说,手就是他的眼睛,他到现在,的的确确,还不清楚陆闻音究竟长什么样子。
陆闻音想了想,蹲在了他身边。
抓住他的手,附在了自己的脸上。
穆麟一寸寸的摸下去,像是在抚摸一种挚爱的宝物。小脸、圆眼睛、微微翘的鼻子……陆闻音感觉是一只鹅毛在扫自己的脸,小心翼翼,温存而爱惜。
“看清楚了么?”陆闻音问他。
“嗯。”穆麟的脸已经完全涨红了,陆闻音当他是看,可他却知道自己毕竟是在用手触摸。他的手从陆闻音的发鬓而上,今日她刚从庄子上回来,果然只挽着男子的簪,清清素素,异常干净。
若是上头点满珠翠,想必美极。穆麟这么想,他珍惜陆闻音,便想用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来妆点她。
让全天下都知道陆闻音从里到外,都举世无双。
“好看么?”陆闻音问他。
“好看。”穆麟倒是毫不犹豫。
陆闻音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开了窍,终于注意到穆麟的脸红和局促,似乎在象征着对她的心意,只是她问的还是那样直白:“你喜欢我?”
“当然了。”穆麟毫不犹豫,他不知道陆闻音问他这个做什么,竟一下子紧张起来。
“为什么喜欢?你往日见都没见过我。”陆闻音又问。
“阿音对我好。”穆麟回答的很简单,又想了想:“阿音还聪明,比男人都聪明。”
陆闻音觉得他的回答有趣,笑了起来,然后听穆麟似乎有些鼓起勇气的问她:“那阿音呢?”
“我怎么?”陆闻音回。
“阿音喜欢我吗?”
陆闻音想了想。
“嗯,应该算是喜欢的吧。”
算是喜欢。
穆麟觉得有如此越进,人生已然值得。
他心下有了注意,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来了一些小小的银票。
那是陆府每个月给他的月例,十两银子,再加上一点零零碎碎的奖赏,他足不出户,没有花的地方,悄悄塞给了回来报备的浅竹,让他在外做事时,看看能不能找几个机会,买个好一些的手镯。
“所谓环佩叮当,便是手镯轻轻响动的声响。”穆麟思量道:“她若是不方便带珠翠流苏,带两个镯子,也好。”
浅竹应了,他在家里继续张罗着孩子的事,惹的赵夫人都来听音别院向他打听。
“真怀孕了?”赵夫人问。
穆麟一边给孩子叠衣裳,一边点头:“自然是真。”
“几个月了?”赵夫人问。
“两个月。”穆麟已经关于吴演大夫对好了词,两个月,有些时日,又不显怀,装起来也刚好。
“她能怀上?”赵夫人问的古怪。
“怎么就不能了?”穆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但还是往自己身上揽,免得赵夫人多想:“穆某身体不好,但也不至于这么不好吧?”
“这才多久就有消息了,真是怪了,诗儿怎么就不能了?”赵夫人嘀嘀咕咕的,觉得大概是陆闻音在不知情的地方做了她不知道的手脚。
有了赵夫人的“亲眼所见”,陆闻音怀孕的事情变得更真了,赵世恩一连跑了三趟城外,浅竹觉得不对劲,嘱咐燕儿帮自己打好掩护,也悄悄跟了上去。好在浅竹脚力好,一路小跑居然也跟上了马车,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到了一个城郊外的宅院内。
那个宅院看着古怪,旁边都是农户,偏它是端端正正的砖瓦房,正门没有,只有个侧门。
侧门上头没挂对联,只写着两行符咒,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浅竹见赵世恩进去,一溜烟的又悄悄回了陆府,连水都没喝,就对穆麟报告,将那个宅子什么模样,好好的描绘了一番。
这么古怪的宅子,一定有人知道里面到底住了什么人。
穆麟又将话语递给了陆老爷,陆老爷又找来慧圆大师,很快有了答案。那道宅院的主人姓马,原本是个坤道,四十多岁的时候不知为何又还了俗,到京城旁边住下。听说是曾经给贵人做事,因此上了宅子,但又因为做的事情不大见的人,因此深居简出,屋子也装点的奇怪。
“你们是良善人,所以不知道,马道婆在京城当中也算是个人物。”慧圆大师道:“但凡涉及到下蛊作祟、邪崇鬼魅之事,几乎没有与她无关的。”
“哦?”陆秉重道:“慧圆大师也是因其恶名深远所以知晓?”
“倒不是。”慧圆大师道:“阿弥陀佛,她道行高深,算是我的敬仰之人。”
“……你不是说她善于下蛊邪祟吗?”陆秉重无言。
“下蛊邪祟也是一门手艺。”慧圆很认真:“要做起来,很难的。”
“她是道士,您是和尚。”穆麟哭笑不得:“您好歹拜个和尚师父。“
“哎,有本事就行,不要拘泥。”慧圆比他们都看得开:“马道婆是个厉害之人,做人也很讲信誉,从不出卖主顾,你们要让她交代是谁在陆家下咒,绝无可能。”
“那怎么办?”陆秉重问。
“父亲何必介怀这些小事?”穆麟笑道:“已经知道他们与马道婆接触,只要放出话去,谁愿意用他们布庄的东西?皇宫大内更是从来忌惮此事,他们绝无再成皇商的可能。您如果要他们认,找几个机会审一审,诈一下便是了。”
“诈?”陆秉重想了想:“这倒是个好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阳了,在烧t t等我降降温我就继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