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平安京做白月光

是夜,月瑶在旅店里泡了泡温泉,灶前城的旅客很少,偌大的露天温泉,只便宜了月瑶一个人。

烟雾袅袅,抬头是月明星稀的夜幕,月瑶从温泉里出来时,乌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脸蛋也因为温泉泡的红扑扑的。

关于她头发没擦干就从温泉更衣室出来这件事,在这个年代其实很不礼貌,但妖怪们从不在乎人类的规矩,月瑶自己也没什么感觉。

踩着木屐走在回廊上,玲子的大姐姐美和子正好在院里收衣服,看到月瑶的模样,她一惊:“还请瑶姬留步,我去拿条布巾,请允许我为您擦发。”

风拂树梢,月色朦胧,回廊的灯散发着暖色的光,少女站在光晕下,茫然的抬眸:“唉?不用了吧…我的头发自然晾干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了,美和子…”

月瑶和美和子并不熟,再加上美和子干的大都是后厨的活,很少在玩家面前露脸,如果不是玲子的原因,恐怕月瑶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

如今一瞧美和子的模样,玩家忍不住拧眉。

实在是…美和子的模样并不怎么好看。

她怀孕了肚子很大,人又瘦的可怕,便是一副大肚子骷髅的怪异模样。

如今她正一手扶着腰,地上的大木盆里放好了她刚收好的衣服,待会这都是要她一个人搬进去的。

月瑶叹了口气:“你身子重,应该好好养着才是,这些粗活交给旁人不好吗?”

美和子笑了笑又道:“又不是什么重活,我做的了。您身子尊贵,夜风这般寒凉,您湿着头发,很容易风寒。”

“谢谢,但我真的没事。”

见月瑶坚持拒绝,美和子不再勉强,和玩家告了退,抬着一木盆的衣服颤颤巍巍的上了台阶往屋子走。

美和子她们一家,都住在后院最外边的套屋里,她走的很困难,月瑶胆战心惊的看着她,生怕她脚下不稳摔倒,出了什么一尸两命的惨案。

直到美和子消失在门帘后,玩家松了口气,这才转身朝屋里走。

旅店一楼大厅,今晚值夜的是美和子的母亲,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已经佝偻了腰身,苍老的像六十岁左右,她朝月瑶笑了笑,沟沟壑壑的脸上眉心满是竖纹。

“瑶姬,夜安。”

月瑶点了点头,踩着木制的楼梯往上走,二楼的长廊灯光昏黄,长廊尽头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知恭候多久。

禅院甚靠在墙壁上,双手环胸,低垂的眉眼在刘海的阴影下多了几分寂寥。

闻声他抬起头,瞧清月瑶的一霎那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一亮,却又很快按耐下了神色间的躁动。

两人俱是一怔,隔着悠长的回廊在两端遥遥对望着。

月瑶有片刻的犹豫,但很快她稳着步伐,身姿轻盈的朝前走去,木屐落地声音清脆,不疾不徐的像是踩在男人的心头上,于是禅院甚的神情逐渐柔和了下来。

这家伙前几日还在避着玩家,如今却又送上门来,月瑶实在不清楚这到底几个意思。

于是,在对方的注视中,月瑶丝毫没有回应,慢步走到了自己屋前。

两人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僵持着,气氛怪异又暧昧,却又不明白为什么而僵持,直到月瑶拉开自己房门,禅院甚终于开口:“大小姐。”

他起身,修长的双腿一迈,三两步走到了玩家跟前,高大的身躯需要月瑶仰起头来才能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不羁狂浪的脸,狭长的凤眸沉甸甸的藏着月瑶看不懂的情绪。

于是,乌发雪肤的少女歪了歪头,茫然道:“禅院君?…有事吗?”

“我之前说过的吧,大小姐在黑市上被悬赏了十箱东珠这件事情。”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锐利的眉眼浮现着一闪而过的晦涩情绪。

月瑶点了点头,鸦青色的羽睫颤巍巍的抬起,月瑶仰着头,干净如洗的澄澈双眸,如稚子般懵懂。

于是,禅院甚的喉咙、心头都开始发痒,他忽然很想摸一摸眼前人的睫毛,那样浓密卷翘的睫毛…触感又是怎样的呢?

可他没有那么做,禅院甚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声音低沉暗哑,他道:“那大小姐猜猜看,想得到那十箱东珠的诅咒师到底有多少?”

“我不知道…但我有自保的能力,我的刀术很好,你见过的。”

像是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猫咪,她明明是想张牙舞爪表达自己有多么厉害,说出来的话语却满是娇嗔。

像是觉得自己被小瞧,少女气鼓鼓的道:“更何况…母亲和草溪爷爷他们都会保护我的。”

头上传开一声低沉的笑,禅院甚的样貌很有攻击性,他笑起来也是一样,总给人一种冷漠嘲讽的感觉。

“大小姐,你太天真了。”

“京中最年轻最富盛名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已经在路上,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拔除姑获鸟,你猜猜你的母亲能在他手中撑几招?”

“而剩下的那群狸猫崽子…不拖后腿怕都是好的。”

男人说的漫不经心,暗沉沉的眸光落在月瑶身上,带着克制的晦涩情绪。

“你怎么知道它们是狸猫?…”像是诧异自己何时暴露了秘密,少女双眸瞪的圆滚滚,随后她很快稳定情绪,故作镇定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禅院君。”

男人俯身,忽然凑来,温热的鼻息打在少女侧脸,月瑶僵硬着身躯又听他在耳畔道:“我只是来给大小姐提个醒,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禅院甚说罢便起身离开,转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徒留玩家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放门口。

很快,等对方消失在了眼前,月瑶脸上的紧张、澄澈一扫而光,她垂眸思索着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抛开那些阴魂不散的阴阳师而言,月瑶觉得,禅院甚今天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告诉她消息这么简单。

为了害怕上上个档位的悲剧重演,杀了光源氏以后,月瑶往西国的这条路上非常小心谨慎,她一路风餐露宿,嫌少进入人类的城池,再加上狸猫们的幻术加持,这般小心翼翼怎么可能暴露踪迹?

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自信,更重要的是月瑶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除了在灶前遇到禅院甚,她根本就没有暴露的风险,如果真出了问题,绝对是禅院甚这“浓眉大眼”的干的好事!

倘若她真的如同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恐怕真的会手足无措的向禅院甚去求助,毕竟谁能想到给自己提供消息的“好心人”,就是走漏消息的罪魁祸首呢?

想通这一关窍后,月瑶不怒反笑。

好嘛…你们城里人玩的真花!既然对方已经出招,那么她便要瞧瞧到底谁更棋高一筹。

点燃门口的壁灯,橙色的灯光温暖的亮起,团吧在窗口的狐狸被晃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伸展了下身体。

“嘤~”

那双翠绿的狐狸眼打量了一下月瑶,目光落到对方半干带着水汽的发上一顿,很快狐狸从窗台上一跃落在地面上,哒哒哒的跑到了玩家脚边。

“我回来了。”

“嘤~”

月瑶在榻榻米上坐下,抱起狐狸摸摸毛绒绒的小肚皮,吸了又吸,最后不由自主的感叹道:“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还是毛茸茸最好。”

翻着小肚皮,一脸惬意躺在少女怀中的狐狸闻声抬眸,那眸光带着人性化的思索。

……

就在夜深人静,月瑶睡的正香时,系统的提醒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

【事件】【袭击】

【几个不知名的诅咒师袭击了你!】

她睁开双眼时,狐狸已经警觉的蹲坐在她的榻前,闻声他抖了抖狐耳,诧异的回过了头来,似乎是没想到她也会这般警觉的醒来。

窗子被破开,伴随着乱飞的木屑,几个蒙面的黑衣人翻了进来。

月光穿过毫无遮拦的窗子倾泻而来,落在少女乌墨一样的发间,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她眉眼间并非预想中的惊慌,而是一种奇异的复杂。

几个黑衣人怔愣在原地,双目直愣愣的看着月瑶,像是被蛊惑了心神,良久那领头人才喃喃出声,带着贪婪的炽热:“月华之貌,传闻居然是真的!”

说罢,他柔了神色、放缓了声音:“瑶姬莫怕,只要你跟我们走,我决计不会叫你少一根手指头。”

月瑶连鹤丸国永都懒得召唤,一双眼眸清凌凌的看着他们,不言不语。

下一秒,尖利的鸟鸣响起,姑获鸟破开房门,人还未到,钢针一样锋利的鸟羽,已经铺天盖地的朝着黑衣人们袭来。

黑衣人有备而来,对于“掳走”瑶姬的姑获鸟也都略有耳闻,领头人双手快速的捏了几个决,巨大的龙卷风在这狭小的空间呼啸着卷向姑获鸟。

月瑶无视玉藻的挣扎,抱着狐狸快速躲到柜子旁,她倒不是因为害怕,主要是为了不叫狐狸妨碍自己的“好事”。

三四个黑夜人牵制住了姑获鸟,并引着她转移战场朝外而去,月瑶房间内的骚乱停息了下来,破败不堪的房间内,剩下的两个黑衣人笔直的朝月瑶走来。

其实…也差不多到时间了…想到此处,少女紧紧抱着狐狸,怯生生的抬起头:“你们…要做什么?!别过来!”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如出一辙的贪婪。

“我改变主意了,区区十箱东珠,如何能换得月华之貌的倾世美人?”前边的黑衣人目光灼灼。

“不如先带回去…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怀中狐狸已经放弃了挣扎,它眼睛一闭脖子一歪,直接把头埋进了月瑶的怀里,不想再看她那不走心的演技,眼不见心不烦。

乌发雪肤的少女缩在柜子旁的角落里,她神色慌乱,秋水一般盈盈的双眸中,逐渐被恐惧铺满。

就在黑衣人伸手快要触摸到她时,一道银芒闪过,漆黑的夜幕中,那前面的黑衣人身躯一僵,缓缓低下头去,尖锐的利器在须臾间洞穿了他的心口。

那柄利器是从门外被投掷进来的,克制着力道,正好拿了他的命,却又不至于射的太过,误伤了玩家。

于是,连痛都没感觉到,他便一命呜呼。

剩下的另一个黑衣人,还未来得及惊慌,脖子已经被扭断。

伴随着重物落地声,禅院甚带着一身煞气站在尸体旁,他低着头在漆黑的夜幕里,像个高大的怪物,远比那两具尸体更骇人。

在月瑶怔然的视线里,他抬眸,狭长的凤眸带着说不出来的诡异情绪。

那是爱意,又或是滚烫的恶意。

脖颈和侧脸带着温热的湿感,月瑶猜想那一定是第一个黑衣人的血,她双手微颤着抱紧怀里“装死”的狐狸,直愣愣看着禅院甚时,眸底逐渐蓄满了潺潺水色。

即便在这样昏暗的夜里,禅院甚的视觉也没受到任何影响,他大步走到月瑶面前蹲下。

一双温热粗糙的手落在月瑶脸上,三两下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还能走吗?大小姐。”

少女颤抖着,先是摇摇头,随后像是回过神来般,又快速点了点头:“我、我没事…我自己可以…”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笑,紧接着身躯突然悬空,在一声短促的惊呼声中,少女被迫放开了怀中的狐狸,一双藕臂惊慌失措的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狐狸轻巧的落地,面无表情的蹲坐在榻榻米上,翠绿的双眸印着眼前的一双璧人。

“禅院君…?”月瑶抬起头来,恰巧与那双深蓝色的凤眸对上,禅院甚看着她,懒洋洋的声音带着无奈:“这种时候,稍微依赖我一下也没关系的。”

月瑶点了点头,随即乖巧的依偎在他怀中,不再言语。

她被带到了禅院甚的房间。

上次月瑶走的匆忙,并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今日才发觉禅院甚的房间干净的可怕,丝毫没有生活的痕迹。

月瑶坐在榻榻米上,身上披了一条薄被,那是禅院甚特意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旅店的备用被子。

一杯温热的水塞到月瑶手中,男人坐在她对面,双腿盘膝单手托腮,他懒洋洋的躬着身子,眉眼柔和。

月瑶轻抿了一口,捧着那杯热水再没动过,她面上不动声色,大脑疯狂的运转着。

接下来禅院甚会怎么做?…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戏码?未免太老套了些吧。

月瑶垂眸,浓密卷翘的睫羽颤颤巍巍的将眸中的神色掩藏。

却听,禅院甚叫了她一声:“大小姐,吃糖吗?”

“阿?…”她茫然的歪了歪头,右手忽然被拉过,被迫摊开的掌心里,禅院甚轻轻放了一颗其貌不扬、褐黄色的糖块。

他似乎有些不自在,做完这些就快速的收回了手。

“我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

月瑶垂眸,她小心翼翼的合起掌心,一抹暖融融的笑意在唇角漾起。

“禅院君…谢谢你的糖。”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泄露月瑶踪迹的是无惨,禅院甚背锅了,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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