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忽然有这么一声轻笑响起,即使原本声音不大,听起来也像是放了倍数,显得格外刺耳了。
柴小姐本就处于恼羞成怒的状态,听到这一声轻笑瞬间激怒爆发。
她大吼着四处左右看:“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笑我!”
这不只是她的疑问,还是在场所有人的。
柴小姐长年混迹声色场所,名声不好,但凡有人得罪她,下场都不太好。
别人没听到,站得离白声声最近的王重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脸色难看,下意识地瞟了白声声一眼,正想着是提醒白声声快点跑,还是躲白声声远点,免得一会儿被溅一身血。
白声声却用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安抚了她一下,没等柴小姐找过来,她自己先走出来了。
柴小姐盛怒之下,把江羽弦都忘到一边了,直奔着白声声去了,边走还边骂:“你TMD敢笑我?真是TMD嫌命长了,今天不打得你叫我奶奶,就算你命好!”
面对着气势汹汹大步冲自己走来的柴小姐,白声声先给自己打了一个‘高人范儿’。
一句话甩过去:“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如果手里有柄羽毛扇当道具,那就完美了。
“看不穿个屁,我看你是疯得欠揍。”
柴小姐走近了才注意到白声声这一桌人还挺多,打群架她也不怕,她一挥手,带的几名手下马上聚拢过来。
眼见着事情要闹大,同桌几个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王重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走上前:“别,都是误会,我这妹妹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想上前,谁让这局是她组的呢。
她这个后悔啊,早知道白声声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她说什么也不能带人来这儿啊。
这不是作死嘛。
“误会?我看不是吧,她就是单纯地嘲笑我。”
白声声:……
别说,柴小姐看她还真准。
当然这话她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她刚重生没多久,不想再死一次。
“柴小姐此言差矣,我确实如我刚才所说,我此举在别人眼里疯癫了,那是因为别人不了解我,而我笑柴小姐那一声,望柴小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咱们最好找个包厢说,在此之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新兴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在下白声声。”
白声声从容不迫的态度,反倒让柴小姐琢磨不透了。
正常来说被她的这伙人包围住,绝大部分人都会害怕了,白声声却非但神色不变,还想要和她去包厢聊。
最最主要的是眼前这人……竟然还是个律师。
新兴律师事务所是家很出名的律师所,自家公司的法律顾问就是该所的所长。
她虽然做人有些贪花好色混不吝,但是并不真傻。
在柴小姐不断打量她的狐疑目光中,白声声继续维持高深人设,淡然说:“柴小姐不想知道别人看不穿的是什么吗?人活于世,有太多东西看不清楚了,婚姻、家庭、事业,甚至是死后……”
特意咬了一下‘死后’两个字。
柴小姐的眼球转了一下,她突然想到她家老太太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最近两个月还经常和新兴律师所的所长秘密约谈,上个月还突然指定她和郑家二少爷联姻。
她抬头再看向白声声时,瞬间觉得眼前这人怕是没她想的那么简单了。
有相同感受的,不只柴小姐,还有王重以及刚刚一起喝酒聊天的同业人士张刘钱黄。
白声声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确定这一波暂时被她装到了。
感谢她前世从事特殊职业的好友冯瞎子,一辈子游走在权贵之间拿捏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多少让她学到了几分。
用这几分骗心里有鬼的柴小姐,刚刚好。
“老三,你让服务员把我长用的包厢收拾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位白律师有什么话要和本小姐说。”
白声声转头对王重说:“王姐,我这还有事,不能陪几位姐姐喝尽兴了,改日,改日有机会我请。”
王重:“……”
他有点看不懂白声声了。
说她英雄救美,她全程没有看过江羽弦一眼,若不是英雄救美,她这么做又是图啥呢。
其实王重没看到,白声声跟着柴小姐转身去包厢的时候,是回头望向江羽弦那边一眼的。
刚好这个时候,江羽弦也望向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面对江羽弦复杂的目光,白声声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就好像不经意间的。
只一下子,一秒而已。
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眨眼的速度,自是没有人能捕捉到。
自认‘性情中人’的柴小姐在碧海潮生长年包着一间豪华包厢。
她们人到的时候,里面果盘啤酒小菜摆得一应俱全,二米长一米二宽的大茶几显得满满登登的。
“坐吧,来,白律师让我听听你想对我说什么。”
柴小姐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正中的位置。
白声声并不急着坐,站到茶几边上:“柴小姐,我觉得有些话出我口、进你耳是最好的。”
柴小姐略一想,冲着包厢里的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个手下不太放心:“小姐……”
“放心好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你们小姐一拳就能把我打倒的。”
她刚刚大病一场,脸色透着苍白,身材又是削瘦型的,看着确实没有什么危险性。
在柴小姐眼神示意下,几个手下出了包间。
包厢里仅剩他们两个人,白声声才坐到了柴小姐右侧的沙发上。
没等柴小姐再开口,白声声先说了。
“我如果没有记错,柴小姐你在家里排行第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皆是你母亲原配所生,你哥哥嫁人多年,你姐姐五年前娶了珠宝大王柳家的大少爷,如今女儿都有三岁了,”
白声声说的这些,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稍关注本市豪门圈子,都能知道。
她长姐成婚的时候,本市电视台还做过报道,上过财经新闻的封面。
可是白声声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说到了点子上。
“有这样一位姐姐在前,柴小姐的压力很大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我姐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在后面安享富贵,我有什么好压力大的。”
白声声一笑:“柴小姐的心态很好,有个故事不知道柴小姐有没有听说过?”
对蛋球这边的历史还有待了解的白声声,把自己星球的‘九龙夺嫡’改成了‘九凤夺嫡’讲给了柴小姐听。
最后总结:“这当娘的在上面时,看自己孩子总是包容许多,换成当姐姐的,不知道包容度能有多少了?”
所谓杀人诛心,要刀在关键点。
“柴小姐马上要结婚了,我这里提前恭喜柴小姐,郑家二少虽不是嫡长子,但据说颇得老夫君的疼爱,嫁妆应该不会少,就算以后您长姐的宽容度不够,柴小姐只要与郑二少琴瑟和鸣,想来以后的日子不用太发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柴小姐只是混,但不傻,这话里的意思,她还是能听出来,这不就是让她以后吃软饭吗?
“意思就是今晚柴小姐做的事,以后怕是不能经常做了,郑二少就算通情达理、贤惠有度,为了两家的名声,怕是也不会允许柴小姐一掷千金了吧。”
白声声闲闲地说完,还好心情地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柴小姐一拍桌子:“他敢管得着我?笑话,我自己难道没有钱吗?”
说完之后,随着拍桌子时手掌心传来的麻酥酥的震痛,她自己一阵心虚,也不敢确定了。
她妈活着还好说,她不敢去闹她妈,但她能闹她爸,她爸去她妈那儿说好话,她多少不会有事,但是她妈要是没了,换成她姐,她爸一个当继父的,说的话估计没有多少分量。
也不知道她妈立好的遗嘱内容是什么样的?
能给她爸和她留多少?
不会都留给她姐吧?
想想她妈平时的作风,再想想她和她姐的对比,一个是按照继承人培养准备接手家业的,一个是混不吝混吃混喝富二代,她要是她妈,也不会留太多东西给她。
毕竟家族要延续,财力不可过分分割,会伤筋动骨的。
这话以前或许有人和她说过,当时她不在意。
她的性子又是暴燥不听劝的,她爸又一味地宠她,她潇洒一天是一天,过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还是第一次像今晚这样考虑未来的人生路该怎么走。
她不得已看向白声声:“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白声声放下手中的瓜子,笑笑说:“距离柴夫人七十三岁大寿还有一个月,柴小姐把这一个月把握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还是有可能的。”
“我怎么把握?”
柴小姐要是知道,她还用等现在开始把握吗?就她妈那脾气,她看不好把握。
“你现在就让你的手下,把一楼舞台前的玫瑰花和手表拿回,噢,顺便把今天咱们用的这个包间也退了。”
柴小姐:“……”
她的预感没有错,白声声就是个骗子。
要是能用这种方法‘把握’她妈,她早就把她妈‘把握’得明明白白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