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莫寒叫了一辆车,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从酒馆到公司并不远,他需要在这段时间把信息素翻腾带来的不适压制下去。他已经很习惯了,毕竟,这个世界并不会体谅Omega的发情期。
但这无疑是对身体的损耗,就像这一次发.情,他感觉身体比之前都要沉重,后颈也更热更疼。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会折寿吧,严莫寒自嘲地想,当然,他很快就想起了在这个世界更让他折寿的事——上班。
到了公司楼下,他远远就看到大门口聚集着十几个人,那些人还拉着条幅,上面是刺眼的“还我血汗钱”。
看着这样的场景,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严莫寒感觉头更痛了。
发.情期是一种缓慢的折磨,预计会持续两天,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严莫寒坐在车里缓了一会儿,再下车的时候脊背挺直,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被衬衫衣领遮挡住的腺体就像过载的电池,烫得厉害。
“哎哎,有人来了!”领头闹事的男人一眼便看到了严莫寒,呼啦啦地带着人围了过来。
这人严莫寒认识,上一个西楚大楼项目就是包给了他们。
“陈工。”严莫寒点了点头,客气地招呼。
被叫做陈工的人脸色晒得黝黑,见到严莫寒便是一副有苦难诉的神情:“严经理,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这楼盖完了,钱却跟说好的不一样,我怎么跟手下的兄弟交代啊?”
严莫寒眉心印着浅浅的褶皱,闻言先是安抚:“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但是合同……”
“什么狗屁合同!你们就是在骗人!”他的话被另一个有口音的人打断,严莫寒抬眼看去,陈工身后的人已经怒气冲冲,这些一砖一瓦建楼的工人可不像包工头,他们不认什么严经理,唯一的诉求就是拿到自己应得的钱。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几十个人再度吵嚷起来。
“叫发钱管事的人出来!”
“我们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年,最后给的钱不够塞牙缝的!像话吗!”
“还钱!还钱!”
人群蜂拥着挤过来,严莫寒被挤得不得不朝后退,他开口,声音都被群情激愤的工人淹没了。
其实他也很不想来处理这些事情,严莫寒清楚,这些钱是徐总钻合同漏洞克扣他们的,是公司理亏,他做为项目经理,其实只需要保证项目顺利完成就可以了,但是……
“各位冷静一点,听我说。”耳畔嗡嗡作响,他抬手试图压下躁动的人群,然而一开口却声音发飘,似乎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就要从喉咙滚出来,他心下一惊,连忙闭紧嘴巴。
两点多的太阳尤其炽热,人站在阳光下,脸色都给晃得惨白,严莫寒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冷汗浸湿了睫毛,刺痒得很。
“严经理,我们也不想让你为难,但是几次交涉你们徐总都不见人影,今天必须叫他出来给个交代!”
陈工似乎看出他身体不适,为显亲近便伸手扶了一把,然而刚扶住他的手臂,一股灼热的温度便几乎透过西装布料传递过来,陈工不由得一怔。
这粗糙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严莫寒却浑身一个激灵,此时的触碰对他来说如坐针毡,他下意识地一甩手,从未失态过的严总工程师眼尾泛红,呵斥道:“别碰我!”
不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严莫寒已经尽力收敛了,但是如此异常的应对方式仍然激怒了本就火气旺盛的工人们。
人群立刻嚷嚷起来:“你装什么呀!”
“滚开,我们要见姓徐的!”
群情激愤,严莫寒眼前一片模糊,忽然,不知是什么坚硬的东西砸了过来,额角锐痛,紧接着便感到一股暖流顺着眼角流下。
“唔……”严莫寒抬手,摸到一片鲜红。
“哎哎!谁呀?别打人呐!”陈工连忙帮着拦在他身前,公司门口混乱起来,刚刚一直守在旁边的保安也匆忙赶了过来。
一派吵嚷,严莫寒站在那,只觉得后颈灼热,脑子也不清楚,眼前乱动的人影模糊成斑斓的色块,又被血色染红,他心说要糟,却来不及做什么,眼前一黑便歪倒了下去。
心脏沉沉地跳动着,严莫寒眼皮发沉,身体却感到一阵阵的空虚和干渴,信息素仿佛烧起来,显得额角的痛觉都不那么尖锐了。
这一次似乎比之前更加难受,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样一次比一次难挨的发.情期中煎熬多久。
恍惚间他听到救护车的声音,然后被人七手八脚地架到了车上,再之后他就彻底陷入了黑沉之中。
……
绿江酒馆二楼,姚稚正趴在课桌上写作业,忽然,余光瞥见放在一旁的怀表剧烈地闪烁起来。
“小黑!小黑你快看看这是怎么了?”姚稚晃醒迷迷糊糊的某人,干脆叫了自己给他取的新名字。
“谁是小黑?”蜷缩成一团的魔法使大人睁开眼睛,不满地晃了晃耳朵。
“你是!你叫小黑,黎疏白叫小白,多么方便记忆。”
“哼,这也太像真的狗了。”妄打了个呵欠,忽然紫光一闪,又变回了人类的样子。他懒散地靠在一堆粉色草莓抱枕上,劲瘦的腰肢被绷带缠住,并且非常坐没坐相地翘了个二郎腿,妄吊儿郎当地冷笑:“现在呢?还想把我当宠物吗?”
“你!”姚稚脸色涨红,猛地将手边的书本扔过去:“你穿件衣服吧你!”
一番折腾,最后由姚稚悄悄跑进黎疏白卧室,偷了他高中校服给妄穿上告终。
黎疏白当年可是校草级别,洗得发白的校服背面有不少同学的涂鸦签名,都是毕业时留下的。
祁妄穿上短袖和运动裤,尺寸竟然刚刚好,他转头扯着衣角念上面的字:“我……永远……爱你……”
“好啦,有什么可念的。”姚稚一把将衣服扯正,然后将那狂闪的怀表送到祁妄眼前,“看看这个,你不是说有信息素波动才会亮吗?中午看到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妄接过怀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阵,眉头渐渐皱起来,他将怀表又递回姚稚手中,难得严肃道:“看样子是不妙,姚稚,你能帮我跑一趟吗?”
“你怎么不自己去?”姚稚看起来不太乐意。
见状,祁妄垂眸,做出一副可怜样子:“我的魔力刚刚稳定一点,还没有恢复,现在跟肉.体凡胎无异,如果现在出门,你们精心包扎的伤口恐怕又要裂开了。”
这个人,骄傲得意的时候看起来是真欠揍,可现下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又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姚稚就算生气也有点说不出口,毕竟,她亲眼看到祁妄的伤有多么严重。
“算了,”姚稚哼道:“反正小命捏在你手里,为的不就是差遣我帮忙么。说吧,让我干什么,先说好,等我办完回来,你必须立刻给我续命!”
“好好好,没问题。”祁妄笑着点头答应,然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一个泛着紫色光芒的东西,“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这个东西是……”
看着他滔滔不绝的样子,姚稚只想翻个白眼,果然,小心机被满足后,某人的伤口就不疼也不痒了。
……
医院,探病家属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严莫寒的病房却特别安静。
他这次昏倒得奇怪,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只是看他的症状类似中暑后发热,于是先开了些药。
对于要薪讨债却把严莫寒弄进医院这件事,陈工心里还是很愧疚的,毕竟这不是他们的初衷,陈工心里清楚,严莫寒也只是受制于人罢了。
可徐总却不放过这个机会,他借机发散,说他们不遵守合同还来公司闹事,打伤了工作人员,威胁如果他们再不消停就要把这些人都告上法庭。
然而发生的这一切严莫寒都不知道。
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挂着点滴,脸颊耳廓上的红晕都还没消散,药液一点一点输入血管,可他的脸色却根本不见好转。
当然,他当然不会因为消炎药好转。严莫寒躺在床上,却仿佛身处忽冷忽热的地狱,难以言说的疼痛如触须遍布全身,他仿佛被拖入泥沼,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因此,正与情热对抗的严莫寒自然也没察觉到,此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来人正是姚稚。
她蹲在窗台边,小心翼翼探头张望,右手揣在口袋里捏着一管抑制剂。
那是妄交给她的,说是只要把它放在严莫寒身边,他自然会知道用法。可是,这东西不能被普通人看见,不然怎么解释呢?
姚稚计划着从窗子里直接给他仍在病床上,就当是天降神药,她现在还不想在什么ABO性别者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平凡一点。
就这么定了,姚稚心里想着就要探头用力将抑制剂扔出去,可是就在这瞬间,不知从哪也探出一个脑袋,两人整整齐齐地撞在一起。
“哎呦!”姚稚揉着脑袋给磕出了眼泪,她定睛看去,对面也是一个女生,同样鬼鬼祟祟从对面摸过来的。
那女生看着二十出头,黑色齐肩短发,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像猫一样眼角微微上翘。她穿着清爽的短裙,手上提着鲜花和果篮,此时也被撞得红了眼眶。
“你是?”姚稚开口。
那女生先是戒备地朝窗子里看了一眼,然后才紧张兮兮地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我是来探病的,你也是吗?”
“嗯……对。”姚稚浑水摸鱼。
女孩紧张道:“你是严组长的亲戚?”
“不是。”
“是朋友?”
“……也不算。”
“啊?”女生大惊失色,“你不会是女朋友吧?”
“当然不了。”姚稚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我是受人所托,来送点东西的。”
见状,女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那你不会告诉他我来过就好。”
“为什么你探病要走窗子啊?”姚稚十分怀疑。
女生却露出为难的表情:“你不知道,严组长平时在工作中特别严厉,我们都很怕他,这次老总让我们来探病,大家都不去,最后推了我这个实习生来背锅,我只想快点把东西放下就溜了。”
“哦。”姚稚点头,心说原来这个Omega在公司里人缘不怎么样。
那女生推开窗户,飞快地将花篮果盘摆在窗台,看都没看一眼就逃命似的缩回身子,她礼貌地跟姚稚告别,然后匆匆离开了。
只不过,女生离开时脸上露出些迷惑的神情,她揉了揉微微发热的耳垂,又摇了摇头,然后才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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