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什么东西

第二天清晨,永春宫里。

院中的梅树边,庄毓宛执着一柄剑轻盈舞动着,剑花上下翻飞,扑鼻的梅香四散开来,洒下一地落梅。

“娘娘!”一个老成稳重嬷嬷不疾不徐地走进来。

庄毓宛一剑刺出后收起剑式,候在一旁的宫女立即上前送上丝绢,庄毓宛接过去,吹落剑锋上沾染的花瓣,轻轻地擦拭着剑身。

“哥哥那边怎么样?二叔怎么说?”

老嬷嬷表情凝重,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大公子的事,怕是棘手。二老爷说,端王那边盯得紧,好不容易让他们抓到了把柄,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受人威胁,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壮士断腕,先下手为强。”老嬷嬷说完,低下头。

壮士断腕吗?

哼!断得不是他自己的儿子,他自然说得轻巧。

“二老爷还说,今日上朝,他会抢在端王的人之前,将大公子与昭南走私一事报给陛下。还说要皇后千万不要求情,他有法子保公子安然无恙。若是娘娘沉不住气,叫陛下觉得庄家蒙蔽圣听,一旦失了圣心,多年的经营就要……”

“行了我知道了!”庄毓宛略显烦躁地打断,将手中的剑扔给宫女。

为了助庄家成为大胤第一大家族,爷爷守拙,父亲藏锋,就连她小时候也不得不给沈焉儿那样没脑子的东西伏低做小。结果还没熬到先帝驾崩,爷爷和父亲倒是先去了,以至于现在整个庄家都只能仰仗着二叔。

若是她能得宠一些,倒也不至于事事都要听二叔的差遣。她天天演戏,时时克制,几乎断绝了自己所有的个性,为的就是迎合皇后的贤良淑德。可是结果呢?齐煜就像是一块木头,一点儿都没反应。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孪生子,为什么齐煜跟平王会差这么多?一个心思深沉,难以捉摸,另一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当初若不是平王犹犹豫豫,现在坐在这皇位上的是谁还未可知,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天天受气。

庄毓宛转身回到殿中,冷冷地问道:“皇上那边昨晚怎么回事?为什么半道回去了?”

老嬷嬷跟上去,“据说是皇上来永春宫的路上遇着了咱们宫中的小西,小西冲撞了皇上,皇上原本下旨将她杖毙,不知怎么的,后来又改了主意,亲自叫王总管回去拦下了。”

庄毓宛抬手,宫女们上前给她解开护腕,老嬷嬷接着道:“说来也奇怪,三更的时候,皇上突然醒了,召了王总管进去,没过一会儿又穿着寝衣出来,问外面值夜的太监侍卫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哭声。”

“女人的哭声?”庄毓宛冷哼一声,“又有宫女爬他的床了?”

“皇上一开始也以为是,派人将金龙殿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人影,一直闹到刚才,这会儿才去上朝呢!”

金銮殿上,齐煜支着脑袋,眼下一片青黑。

耳边的声音“呜呜呜”了一夜,刚刚才消停了一会儿,现在又开始了。

“设曲线y等于x-1分之x+1,在点(3,2)处的切线与直线ax+y+1=0垂直,则a等于?A.a=2,B.a=1/2,C.a=3,D.a=-2。”

“这……算了,下一题。”

“小明、小红和小刚三人玩抓阄游戏,箱子内的红球,白球和黑球数量如下图所示,已知小红先抽,抽出了白球。小刚后抽,抽出了红球。这时小明再抽,请问小明抽出黑球的概率是多少?”

“……”

丁乾乾叹息,“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齐煜也好奇,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诶”是什么?为什么它既能等于二还能等于三?还有,小明是谁?小红是谁?小刚又是谁?

御台之下正在报告流民安抚情况的京兆尹看上座之人变幻莫测的表情,以为皇上在责怪他办事不利,抖抖索索地“扑通”一声跪下,开始哭诉。

“陛下,非是臣不想安抚城外的那些流民,而是有人从中作梗,臣……臣是有心无力啊!”

京兆尹刚说完,立刻就有吏部的官员出来警告,“张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

“陛下。”丞相庄易也站出来,他瞪了一眼那吏部官员,“是否有人从中作梗,一查便知。”

“庄相说的是。”

前几天刚被枪打过,安静了几天的吏部尚书周文庆好了伤疤忘了疼阳怪气地跳出来笑道:“庄相说的太对了,是否有人从中作梗,一查便知。若是有人贪赃枉法,想必也是一查便知吧?”

周文庆说着,用眼神示意隔壁队伍里的御史中丞。

那御史中丞接到信号,执着笏板,正要迈步,“陛……”

“陛下!臣有禀要奏!”庄易抢先一步。

从上朝到现在,齐煜耳边一直吵个没停,以至于那些朝臣们在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臣要弹劾江州布政使庄庭辉。先帝颁布海禁明令,庄布政使知法犯法,与昭南走私货物,情节恶劣,请皇上严惩!”庄易神情坚定,一副大义灭亲的决绝。

齐煜只看见庄易的嘴巴在动 ,耳边全是:“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若非风雪沽村酒,定被焚烧化朽枯。自谓冥中施计毒,谁知暗里有神扶。最怜万死逃生地,真是瑰奇伟丈夫。上文中所描述的对象是《水浒传》中的……”

庄相的嘴巴又再动,但还是听不见,完全听不见。

“算了,我还是去写英语吧!”

齐煜也算了,他还是退朝吧。

下朝之后,齐煜紧再次急召了太医令陶维。

“陶太医,朕好像不太对劲。”

陶维看着齐煜阴晴不定的脸色,心想您什么时候对劲过。

“耳边总是有说话之声,可是别人却似乎听不到,这是何症?”齐煜问。

陶维回道:“陛下说的像是幻听之症?”

“何解?”

“幻听幻听,就是指能够听到那些大家都听不到的声音,或者说并不存在的声音。”

“怎么说?”

陶维首先给齐煜看了脉:面色微黄,眼下青黑,脉象细弱,明显的过劳之状。

“陛下现在还能听到耳边有声音吗?”陶维问。

齐煜点点头。

“那声音现在在说些什么?”

齐煜闭了闭眼,仔细去听,跟着重复道:“她说:想吃火锅、黄焖鸡、螺蛳粉、棒棒糖、奶油蛋糕、冰淇淋、炸鸡、羊肉串、烤鱿鱼、三汁焖锅、糖蒸酥酪、红烧牛肉面……”

陶维“……”

齐煜:“……”

陶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陛下您最近夜里休息得怎么样?”

“彻夜难眠。”齐煜揉了揉太阳穴,“陶太医,你可有什么法子把朕耳边的声音给去了?”

“陛下心系天下,忧思过度,故而会出现这幻听之症。待微臣开几副安神助眠的方子,陛下这几日注意休息,看看效果如何。”

陶维将方子写好后交给齐煜,齐煜简单扫了一眼就扔在了桌子上。

“朕幻听之事……”虽未说完,但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陶维秒懂,立刻表忠心:“陛下只是有些劳累,令微臣开了几个养元补气的方子罢了。”

“很好,陶太医,你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朕都允了!”

陶维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的眼中突然亮起了光,他竭力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为陛下排忧乃是微臣分内之事,赏赐不敢当,只是……”

“只是微臣的辞表……”

只是微臣的辞表您赶紧批了吧,赶紧放我回老家让我自生自灭吧,再在这京城里待下去,我这条老命都要不保了。

齐煜却反问道:“什么辞表?”

果然,他就知道皇上日理万机肯定没时间看。

“上次在养心殿,陛下身中剧毒,微臣自诩在医术上有所成,却束手无策,实在惭愧。回去之后,微臣羞愤难当,自觉无法胜任太医令这一要职,遂写下辞表,望陛下准微臣辞官离京,归于乡野。”

陶维当即跪下,泪洒金殿,情之真,意之切,感人肺腑,他自己都要信了。

不料齐煜缺一反常态的好说话,“陶太医是太医院的中流砥柱,切莫妄自菲薄。朕中毒一事,实在蹊跷,怪不得太医院。这样吧,朕知道了,陶太医的辞表,朕就当没看见,不知道。”

嗯。

嗯???

陶维惊诧地抬起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可以解释!

陶维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丁乾乾:数学杀我千百遍,我待数学如初恋。

齐煜:你好,我叫“数学”。感谢在2020-02-05 18:30:43~2020-02-10 00:3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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