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堂掰头

丁乾乾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古往今来,试问哪个昏君会主动查案?

15分啊!

她就算天天砍人夜夜笙歌也得肝好几天才能回来,最惨的是,为了查这个破案子,她还错过了那天晚上的上元灯会!

她的大家闺秀,她的青楼花魁,她的魅力值啊!

丁乾乾长叹一声,认命地点着这查案剧情。

金銮殿上,齐煜坐在龙椅上,手搭着扶手,双眸紧闭,猜不出情绪。

御台之下,吵成了一锅粥。

“陛下,据臣观察,京城污水横流致人染病的主要原因乃是排水的沟渠质量过差导致!臣发现,这些沟渠所用的砖石大多是劣质的红泥沙砖,这红泥沙砖不但硬度不够,被水一泡还会剥落堆积,堵塞沟渠!臣家的门前,就有一道排水沟,若非臣每月叫下人疏通,早就臭不可闻了!”

御史台的胡御史早就对京城的排水系统有意见了,以前你不说我不说,为了明哲保身,他也不好说,这回齐煜主动提起来,他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若是能趁此将京城的排水系统重修一遍,那他就不用每年再花一大笔钱自己修家门口那段了!

胡御史的话一出,立刻就有人不高兴了,工部尚书也走上前来。

“胡御史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为了节约成本,选用红泥沙砖乃是无奈之举,加之那时的制砖工艺有限,在预算中,红泥沙砖已经是最优的选择了!整个工程,是先帝亲自验的收,难道你要说这京城污水倒成了先帝的不是了吗?”

工部尚书一搬出先帝,胡御史吓得连连朝后缩。

“陛下,臣以为红泥沙砖纵然有轻微剥落的情况,但也不至于堵塞沟渠,真正堵塞沟渠的,是满大街的垃圾。臣曾亲眼看见,街道司所雇佣工人将清扫的垃圾倾倒至排水渠中。正是这些垃圾混合了污水,才生了疫病!请陛下下旨,追究街道司玩忽职守之罪!”工部尚书直接将锅甩给了兵部。

街道司乃五城兵马司一员,隶属兵部。兵部尚书刘启仁上次已经得罪过齐煜一次了,这次孙元不在,没人给他撑腰,再出岔子,他可能真的要凉了

“那个,臣认为此事的关键之处还在于京城为何会出现如此之多的流民?一定是流民将疫病带了进来,一传十十传百,才会愈演愈烈!赵大人,你说呢?”

刘启仁赶忙把自己头上的锅扣到了户部头上。

人口之事,一直都归户部管。户部尚书赵应中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准备这两年就告老还乡回家种田了,职业生涯的最后阶段,不说青史留名了,至少不能留下污点吧?这次的京城污水案,皇上看起来十分重视的样子,若是这锅真让户部给背了,那他不是晚节不保?

“陛下!”户部尚书颤巍巍地从队伍中走出来,“夏秋之时越水以北大部分的州府皆有旱情,可是当时我朝正在与大丘开战,军费尚且紧张,实在是无力赈灾。百姓们没有收成,当地的官员不但不作为,反而勾结商贾,囤积居奇,致使百姓饿死的饿死,没饿死的也被迫迁徙。此种情况之下,若是不开通州府让他们流通,只怕会引起民愤,生出□□,危害江山社稷啊!”

户部尚书声情并茂地一边卖着惨,一边把锅抛给了吏部。

以为片叶不沾身的吏部尚书周文庆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这两天没日没夜地帮陛下按图找狗,差点没把他累死!

赵应中这个糟老头子,就因为即将接任户部尚书的人不是他心仪的门生,竟然趁端王不在公然给他使绊子!周文庆在心中将他骂了八百遍。

“臣……臣觉得这重点还是要放在疫病本身上,其实这疫病并非虎狼之症,臣家中有一郎中,曾经医治过此种疫病,只要及时隔离,保持食物和水源的洁净,再配以汤药便可痊愈。如今之所以会人心惶惶,多是因为未能及时阻止谣言,导致谣言四起,事态才会愈演愈烈!臣以为,当务之急应是阻止谣言传播,让百姓安心才是啊!是吧?何尚书?”

礼部尚书万万没想到,一桩污水案,竟然还能击鼓传锅传到他礼部头上来了!

“陛下!对于京中的谣言,礼部早已在大街小巷贴满了辟谣告示,并派了专人在百姓之中传播,力图将此次疫病的舆论影响降到最低。对于造谣者,礼部前日也已经委托刑部代为抓捕!对了苏尚书,造谣者可都抓到了?”

礼部尚书表示这锅不接,并一脚踹给了刑部。

刑部尚书本来吃瓜吃得还挺带劲,想着反正雨我无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哪曾想一个晃神的功夫,他成了全场的焦点?

“这个……”刑部尚书之前没做好功课,疯狂咽着口水试图寻找说辞,“这个……造谣者刑部是抓了,不过都送去大理寺了,只待大理寺那边下判决,以儆效尤!程寺卿,要不你给陛下说说?”

昨天还一起称兄道弟不醉不归的好知己突然朝自己捅了一刀,程寺卿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你!你!陛下,臣……”

“够了!”

沉重的砚台“啪”得一声在脚下碎开,飞溅的玉片砸得官员们哀叫连连。

龙案之后,齐煜面色阴沉,气氛骤然降到冰点,那股浓重的压迫感逼得官员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工部赖兵部,兵部赖户部,户部赖吏部,吏部赖礼部,礼部赖刑部,最后还赖到大理寺头上去了,百般狡辩,相互推诿,这就是我大胤的朝臣吗?”

一时间,官员们都噤若寒蝉。

只有御史台的胡御史暗松一口气,还好他激流勇退,才没被皇上记住名字。

“胡御史,你很高兴啊?把你漏了是不是?”

齐煜从龙椅上走下来,“你身为御史,有忠言直谏之责,既然你早就发现京城的排水渠有问题,为何不报?你说你每年都要自己通家门口的水渠,怎么,京城就你胡御史一家?关上门来,疫病就传不到你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关起门来,那不如就回家躺着吧!”

齐煜走到他面前,通身的气势,硬生生把胡御史给吓跪了。

天呐!他只是想省点修葺费啊!修葺费没蹭到,官儿还丢了!

胡御史一时承受不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这时,一直未曾发言丞相庄易终于动了,他走到齐煜身边,带着他惯有的镇定,“陛下切莫动怒,保重龙体要紧。此次的京城污水一案,非一朝一夕所能至,乃是积羽沉舟。目前最要紧的,是商议应对之策才是啊。”

眼见时机已到,庄易出来斡旋,齐煜则顺理成章地配合他演戏。

“庄相有何高见?”

“臣以为,京城排水渠年久失修应当重新修葺,为了防止疫情扩散,染了疫病的流民和百姓更应及时送出城隔离和治疗。臣请礼部加大辟谣力度,减轻百姓们的恐慌,大理寺重判造谣者,以示震慑。同时,太医院组织医官去城外控制疫情,万不可再让疫情扩大。除此之外,刑部彻查各州府官员,避免此次情况再次发生。”

庄易行云流水一通说完,朝上再次炸了锅,当然了,这次是在心里炸。

现在的六部,站在陛下这边的只有工部和礼部。兵部和刑部都在孙元麾下,户部和吏部则为端王马首是瞻。庄易让户部掏钱,还让刑部去查吏部,无疑是对端王团队的一次精准打击。

上次解散军队,端王的团队可没少添火加柴,恨不能一口气把孙元手底下所有的兵都赶回家才好,这回落到孙元手里,新仇旧恨,必然是要一起算的。

陛下这一招借力打力,高明就高明在即便大家都看得出真实用意,但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去打击对方!

敌人的敌人,有时候还是敌人。

户部尚书赵应中见形势不对,立刻哭穷道:“陛下,夏秋之时与大丘开战,国库已经损耗殆尽,加之各地旱情,税收寥寥,如今更是入不敷出,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来重修整个京城的排水渠了呀陛下!”

周文庆虽然平时私底下跟赵应中这个老顽固多有嫌隙,但这会子共同的对手都打上门来了,赵应中放杆,他自然要顺杆爬。

“是啊陛下!现下国库空虚,彻查各州府的官员亦是一大笔开销。此时又正是影响来年税收的关键时期,若是大动干戈,大批撤换官员,青黄不接,农事无人主持,恐影响来年的收成啊!不如等农忙过了,再仔细彻查不迟啊!”

等农忙过了,那些贪官的屁股应该也擦干净了!

户部和吏部沆瀣一气,意料之中。

齐煜微微眯了眯眼眸,既然有路你们不走,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整整半个小时,哪怕丁乾乾一个对话框的内容都不看也整整点了有半个小时,她手指都快点抽筋了才总算结束了这朝堂掰头的剧情。

结果刚一下朝,她家崽崽又要去紫宸殿批奏折。

丁乾乾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这样“堕落”下去了,十分贴心地帮他点去了沈贵妃那里。

而此时,沈贵妃刚听完养心殿中毒那夜,齐煜把皇后打发了,自己去听戏的八卦,笑得前仰后合,泪花都出来了。

“庄毓宛,你自诩聪明,结果还不是跟我一样,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沈贵妃笑意消散,脸渐渐冷下来,“等着吧,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庄家就是下一个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