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爷

侍卫带着傅司简先回了将军府见顾昼,被顾昼派给傅司简后,又跟着傅司简去客栈取他落下的东西,吃过饭去书院时已经月上中天。

傅司简每天不是看书,就是下棋,甚至都不出书院的大门,只第二天时去买了冠袍带履中衣鹤氅和一整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侍卫发觉这还是个吃穿用度养尊处优的主儿,他有点替他家将军未来的小金库担心,不过傅司简现在花的还是他自己的钱。

侍卫就这么跟着傅司简,没发觉有什么异常,递给顾灼的信里着重强调了傅司简很有钱,且挥金如土。

顾灼看着侍卫的信,感受到一种“这人太能花钱了,你要是不努力赚钱可能养不起”的催促?

她觉得府里的侍卫可能是欠揍。

八天后,顾灼收到她爹娘的回信,说他们三年前在江南帮了傅司简的忙,傅司简也帮着她爹办过事,是个值得信任之人。

又说她另一封信中所言之事,得等顾山回了北疆再与她细说。

顾灼这才把心放下,让侍卫又盯了两天才撤走。

侍卫撤走的当天夜里,傅司简的暗卫就找到了书院。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扶着腰刀:“属下护卫不力,请王爷责罚。”

傅司简受伤的时候,暗卫在幽州府衙查账。

回到客栈发现主子没回来,出门去找,路上看见主子留下的记号,跟着到了将军府外。

看着地上的血迹,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摇摇欲坠,吓出一身冷汗。

正巧看见大夫从将军府出来,他跟着大夫转过将军府所在的街,连骗带吓地问出大夫看诊之人的衣着和相貌,觉得应该是他家王爷,而且伤势不重,只是中了迷药。

他本想进将军府去瞧瞧,顾灼带着人出来了,还真是他家王爷。

他觉得他的脑袋应该是保住了,跟着顾灼一路到了军营,还得小心不被顾灼发现。

看着他家王爷人事不省地带伤在马背上颠簸,他都替他疼。

不过他到底放心不少,主子去江南查案的时候,他跟着,知道主子对顾老将军极为信任,王爷在军营会很安全。

“不怪你们,是我大意了。幽州查得怎么样了?”

傅司简确实怪不到他们,是他把所有人派出去的。

他没想到那帮人会这么快知道他在北疆,还对他下手。

顾灼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确实是。

他想起小姑娘让他以身相许,笑了一下。

暗卫低着头没看见这一幕:“目前查到的消息,幽州太守没什么问题,账也很干净,小六还在继续查。对了,他女儿在顾家军中,是个副将,颇得顾小将军信任。”

“军中守卫森严,属下没敢进去找您。”

“属下让小五他们去查并州和凉州,昨天小五传信回来,说还有一批人在查并州太守。”

傅司简问:“还有一批人?查查是谁的人。”

“是。呃……”

“想说什么?”

“四天前,属下查幽州时,……拦了一封京城到幽州的信。”

傅司简打量着支支吾吾的暗卫:“怎么了?”

“是顾家在京城将军府的人给顾小将军的信,说……说京中粮饷是……被您拦着才迟迟未运往北疆。”

傅司简无语:“信呢?”

暗卫头更低:“……属下看完,封好送去军营了。想必……想必此时顾小将军早已看过了。”

傅司简一个爆栗敲在暗卫头上。

暗卫委屈,明明是主子说的查完尽量恢复原状,不要惊动人啊。

傅司简其实倒没有太生气,这信就算到了他手里,还是得封好给顾灼送去,他拦不下。

但好歹他能拖延几天,想想办法,好过现在措手不及、进退两难。

他当时自称傅司简,是因为他并未完全相信眼前之人,不敢贸然说自己的身份,才编了一个经历。

虽说他有八成把握猜测面前的姑娘是顾老将军之女,也听顾灼承认了,但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本以为如果眼前的顾灼是真的,那很快他就会见到顾老将军,到时再澄清身份不迟。

可他没想到老将军还在江南。

在军营养伤的几天,他听士兵叫她将军,确认了她真的是顾老将军之女——顾灼。

可他没办法说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贸然说自己是当朝摄政王,顾灼必定不会轻易相信。

她势必会写信去江南问顾老将军,若是信在途中被拦截,他在北疆的事情就会泄露。

虽然已经有人刺杀他,可他还未确定是哪一拨人,也不确定这人有没有传消息去江南,他在北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老将军给顾灼的回信中,很可能写到三年前他在江南查案时见过老将军一事。

这信若是被人截下,据此猜测老将军在江南与他查案有关,可能会给老将军也带去危险。

但是傅司简这个名字不会泄露消息。

司简是他的字,除了皇兄皇嫂小皇帝和老师知道,就只有三年前他在江南与老将军说过。

他与皇兄一母同胞,皇兄曾与他说过,皇兄儿时与顾老将军在京城撩猫戏狗不学无术被父皇罚抄兵书,还是母后偷偷给他们送吃的。

顾老将军知道他母后娘家姓傅,看见傅司简三字,必定知道他不便透露真实身份,便不会在回信中提。

傅司简还有旁的顾虑。

顾灼不是顾老将军,虽然顾老将军信任他,可他于顾灼而言就是个陌生人。

他说自己是摄政王,顾灼会怀疑京城是不是不信任顾家、派他来查顾家。

现在顾家军是顾灼带兵,他不想让顾家军主帅对皇室有猜忌。

另外,傅司简有些私心。

顾灼若是知道他是摄政王,必定会对他毕恭毕敬、疏离冷淡,不复促狭嬉笑。

他不愿顾灼和他那样生分,即使他明知那些戏谑多半是顾灼开玩笑,不带真心还有着浓浓的试探。

现在倒好,又加了一条。

她看过信以为是他拦着顾家的粮饷,他更不能说自己的身份了。

他与她还未熟悉起来,就算他表明身份解释粮饷一事,顾灼也不会相信他没有半分证据的说辞。

他有点接受不了她的厌恶。

想到此,他又敲了一下暗卫的脑袋。

暗卫:……早知道就先站起来了。

四天前,军营。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只雪白的信鸽盘旋着落在姚云帐前的士兵肩上。

士兵捉着信鸽,看向帐门另一边的士兵:“快去找姚副将!”

姚云听得信鸽飞回来,急急从训练场赶回来,拿着信鸽没来得及拆就去找顾灼:“将军,京城来信了。”

顾灼解下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筒,抽出其中的纸条,看完后眉头越皱越紧。

姚云问:“将军,信上写什么了?”

顾灼把信递给她,没说话。

姚云看过信,又怒又疑:“摄政王?摄政王拦我们的粮饷做什么?”

顾灼摇头,她也想不通。

就算摄政王不像先帝一样与顾灼她爹有小时候一起挨打的交情,可也不至于先帝驾崩没两年,就对顾家一点信任都没了。

摄政王想做什么?

收拢兵权?排除异己?

小皇帝知道摄政王拦粮饷吗?

小皇帝对顾家什么态度?

或者……

朝堂上小皇帝还能做主吗?

一时,顾灼脑海中想了很多。

小皇帝是先帝唯一的皇子,摄政王是先帝的弟弟,他们这些年关系怎样,谁都不知道。

顾灼甚至想,若是摄政王真要篡位,顾家要如何?

去年的粮饷并没有被克扣,只是迟了些,摄政王拦粮饷莫非是想让顾家表态站在他那一边?

这是最坏的情况了。

摄政王就算要篡位,也得再等几年,否则天下人的唾沫能淹死他。

她的书院得加快进度了,至少真到了那时候,朝堂上能有替顾家表态的人。

顾灼倒没有说那个皇位非小皇帝坐不可,她觉得摄政王与先帝一母同胞,与小皇帝都姓裴,谁坐那个位置都一样。

她曾祖父与高祖皇帝一起打江山,只要是高祖皇帝的后人,能励精图治,让天下河清海晏,她顾家都忠于他。

她不会让顾家军覆灭在皇权更迭中。

但她还是想骂人,觉得摄政王裴简脑子有病。

他就算是想逼顾家选边站,凭什么拿顾家军将士的性命不当回事?凭什么拿北疆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

他不知道北戎狼子野心吗?不知道将士吃不饱肚子就打不赢仗吗?不知道打不赢仗北疆百姓就会遭殃吗?

王八蛋!

不过,顾灼现在倒是不怎么担心今年的粮饷了,无非就是像去年一样迟几个月。

以前存着的粮草和棉衣够今年冬天使唤,饷银为了防止运送途中出问题引起军中哗变一直都是多备几个月的,总能撑到今年粮饷送过来。

六天后,顾川从并州快马加鞭赶回来。

他没回将军府,拿着令牌直接到军营来找顾灼。

顾川将一本账册呈给顾灼:“将军,并州的账确实有问题。”

顾灼接过,没翻开。

顾川忍着笑:“将军,属下将有问题的地方画了红圈,还有批注。”

顾灼咳了一声,还是翻开了账册。

这真不能怨她,她看见帐本就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阿简:被媳妇骂王八蛋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