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解决了几波妖兽袭击,终于来到火云镇。
告别杨牛力一行人,花梨看见城门口排着不少牛车,都是在排队要通过检查才能进入火云镇的人。
当今世界,有些修仙者甚至修仙门派会与朝廷合作,毕竟修仙者再厉害,人数也是稀少的,修仙者提供保护,皇权给予权利和地位。城门口有朝廷派下来的修仙者在检查入城的人,手里拿着一个鉴妖盘,是常见的鉴定法器,能够鉴出是妖魔还是人。
当然,在这种偏远,这种法器鉴出的妖魔等级不会太高。唯有一些小妖会被鉴出原型。
不过即使这样,也足够普通人安心的了。
花梨看见前面有一只被鉴出原型的鸡精,掀翻几个惊慌失措的凡人,踩死一个来不及离开的年迈妇人,展翅要疾驰,就被几个突然从城楼中的修仙者当场斩杀。
“这十年,妖魔越来越猖獗了。我们这些普通人可真是太苦了。”
“多少人背井离乡,只是为了找一个能够安稳生活的地方,不必担心日日夜夜担心妖魔突袭被杀。”
“是啊,我爹娘就是被妖魔所杀,村子也不剩下几个人了。也就运气不错被苍云宗的弟子所救,要不然,现在你就见不到我了。”
“这些年苍云宗实实在在是为天下表率,为我们斩杀了多少妖魔,不亏是天下第一宗。”
“赵宗主确实是顶顶好人,在他带领下,天下妖魔怕是有七八成都是苍云宗弟子斩杀。”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天下的魔全部除尽啊,日子快要没法过了。”
花梨百无聊赖听着,忽然记起来,十几年前前任宗主突然陨落,赵天渊继任,在他继任时,苍云宗不过排在前五。
这些年,魔君陨落后,魔界实力低迷,魔界似乎一直没有角逐出新任魔主。没有魔主管辖,妖魔放任本性肆意妄为,这些年竟然比当初魔尊在世时还要猖獗,简直匪夷所思,滑天下之大稽,但是事实却真真实实是如此。
在赵天渊的带领下,短短十几年,广招顶尖资质的弟子,为天下人斩杀无数妖魔,也因此,苍云宗为百姓而陨落的弟子也比其他宗门要多得多,其中不乏挺多顶尖的弟子。
可也因此,苍云宗在修仙界和民间的声望迅速提高,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宗。甚至许多地方都有为赵天渊建的寺庙,说是名扬四海不为过。
而这样的人,是男主顾峥的师傅,并且对他宠爱有加。
顾峥拥有这样名誉天下的顶配师傅,自己是修仙世家的嫡子,家族里有还几个当世大能,自己能成为赵天渊的弟子,资质也是顶级的,这样的身世,资质,容貌,不就是男主的标配吗?
这么一想,花梨越发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什么机会遇见的男主,竟然还救了他,还能成为他的白月光,怎么想都不合理啊。
不过想想这本书,为了男女主的感情线,不合理的地方多了去了。
花梨往君扶玉瞅了眼,而耳边这些人的讨论声没停,他神色慵懒,冷漠而寡淡,似乎不为所动,不知是懒得费心思,还是单纯真的不在乎。
毕竟要除尽天下魔,君扶玉就是那最强大,最危险的魔,正道人人得而诛之。
君扶玉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聊,听了会儿,突然饶有兴味问她:“姐姐看着我在想什么?”
花梨瞬间警惕起来,立刻回:“我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笑笑,似是不太相信:“是吗。”
“不然呢?”花梨反问。
“我以为姐姐在想,我应该把这些人全杀了。毕竟我是魔,魔最喜欢做的事,不就是草菅人命,杀人如麻么。”君扶玉笑眯眯道。
花梨:“!!!”
花梨难以置信,大魔王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吗?
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口,你就这么喜欢搞事吗?
果然在他话音刚落下,周围一圈齐刷刷地转换头,几十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探究而胆怯,还有不少在听到的那个瞬间已经退出队伍,远远躲避,警惕地盯着君扶玉。
他们周围一时便空了一大块,场面一时有些凝滞。
世人对魔总是格外敏感,毕竟魔实力强劲,残暴喜好杀人,普通人于魔而言犹如蝼蚁。
花梨一时有些茫然,倒是君扶玉成为目光,完全不介意,还有好心情欣赏花梨突然惨白的神色,像是在无聊的等待中终于来了点热闹的东西,愉悦地笑出声。
她当然清楚他不会在意这些人的命,但是她可能会有不少麻烦,在城墙上监视镇守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他们虽然不一定比君扶玉强,但彼此熟悉,训练有素,人数也不少,而且可以随时发出预警,城门处有耗费大量财宝灵器搭建的特殊的传送阵,因为耗费过于巨大且损耗不可修复,是以不会轻易启动。
但是也就是说,只要发出警报,那么他们面对的就不只是火云镇的修者,很有可能是镇守在传送阵另一边的一方大能。
花梨脑子已经冒了一层冷汗,脑子里开始思索着对策。
却突然发现看着他们的凡人有些笑了,有些无语地撇撇嘴,还有小姑娘们盯着他们两个捂着嘴红着脸说着什么,有些脱离队伍的已经跑回来了,把妄想越过他顶替他位置的人顶开,顶上去了就不愿意后退的于是不服气地怼回去。
一时间场面甚是热闹,唯独没有刚才紧绷的气氛。
花梨这下更茫然了。
前面的有个人回头,继续跟同伴说话:“还说自己是魔,结果都不装一下的,起码带个面纱吧,要是戏班子马上就倒闭了。”
“是啊,听说魔格外丑陋,虎背熊腰。要是魔长这个模样,管他是人是魔,宜春楼阿花指不定天天盼着魔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乱扯什么妖啊魔啊,你想去尝尝阿花的温柔乡了吧。你家母老虎还在前头,别像上次被吊在房梁上,打你个三天三夜。”
“你小点声!你不知道,我现在屁股还疼得紧!”
花梨:“……”这个世界分辨魔物也这么看颜值吗?
只是她不知道罢了,这里是小城镇,附近又没有灵力充裕的地方,再远些还有让不少修仙者忌惮的魔界地界万魔窟,是以很少有修者愿意停留在此处,导致消息闭塞。
百姓们能知道的不过是口口相传的,侥幸见过魔兽活下来的人的描述罢了,传着传着,人类八卦的特殊性,是以妖魔面目皆是青面獠牙,狰狞面目,无比丑陋,化作人形也不甚好看。
在看清两人的容貌时,怀疑瞬间就被排除了。何况,如果是魔,早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哪里会停在原地任由他们打量呢。
花梨和君扶玉自然是毫不意外地通过了鉴妖盘。
既然同行的是大魔头,花梨自然不敢委屈他,是以挑的是这镇上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花梨让店家开了两家上房,走在君扶玉身后正要上楼。
便听见了一个略微熟悉的粗嘎嗓音,难听得简直像是铜锣往耳膜上撞再加上边上还有只肥硕矮胖的杂毛鸭子在唱歌。
“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待在这里?不就让你倒杯酒吗,以为自己是什么好玩意?再扭捏做出这种姿态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回去,到时候妖兽就是咬下你的头,捏碎你的身体,吃得你骨头不剩,别说我不救你。”
女子抽噎的声音传来,结结巴巴地掩饰不住深深的恐惧和不情愿:“是、是这个姑、姑娘救、救得我。不是你。”
另一道紧张的女声传来:“师兄,算了吧。师父也说过,修仙之人济世救人不应要回报。”
“闭嘴!我让你开口了吗?”油腻的男声大喝。
因着花梨停下脚步,君扶玉也停了下来,长指漫不经心地敲击在楼梯栏杆上,饶有兴味打量她,悠悠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往角落里看了眼,见到废油满脑的玩意,微皱起眉,只觉得脏了眼睛,收回视线,落回花梨身上,少女腰身纤细,粉雕玉琢,当即眼前一亮,心情也舒畅了两分,懒洋洋地发问:“又要伸张正义?”
花梨听这话,倒是没有听出反对的意思,似乎还有点愉悦,她斟酌着话语:“那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是我师兄。”
君扶玉有些诧异,忍不住又打量了她一遍:“你们宗门,是什么玩意都能进去?也不在乎品种?”
花梨:“……”
嘴巴可真损,不过她倒是听说实在讥讽钱候,当即认同。
无论哪个年代,什么地方,都是不缺少关系户的。
花梨委婉道:“就是,他舅舅挺厉害。”
君扶玉自是不在意这个厉害,他兴趣缺缺地抬了抬白玉似的下巴,恩赐一般:“去吧。”
花梨快速下楼。
君扶玉往上走,脚步一顿,觉得甚是无聊,在二楼的位置上坐下来,招来小二上热茶,便靠在椅子上,垂眸往下看。
花梨走到一楼,没有视线的阻隔,一切便清晰了。
钱候穿着熟悉的道服,粗大的手拽着一个窈窕女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酒壶,强拉着非要她倒酒。
女子无法挣脱,哭着满脸通红,这哪里是倒酒,分明就是要占人便宜。
这老色鬼,又来了。
周围不少人满脸义愤填膺,又因为他修道的身份不敢招惹。
陈师姐陈琳在边上着急道:“师兄,你想喝,我给你倒好不好,你先放开这位姑娘。”
“滚,我就要她倒。”他用力捏着姑娘的手,那姑娘立刻痛呼出声,挣扎着拍打他的手,钱候脸上反而变得兴奋起来。
老色鬼死畜生!
花梨暗骂一声,笑盈盈地走上前,装作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钱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沈师姐呢,她要看见你这幅模样,怕是会不喜吧。”
花梨知道钱候爱慕沈明月多年,想条整日对着沈明月流着口水的哈巴狗,油嘴滑舌得很。沈明月自视甚高,怎么会看得上他,又碍着他的舅舅也就是沈明月师叔,才勉强和颜悦色,不过这畜生嘴里说着多喜欢钱明月,也一点不妨碍他私底下在烟花巷柳里窜。
平日里沈明月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这次任务就是钱候非要跟着来的,分作两路,结果沈明月和钱候把她坑得好惨。
花梨敛下长睫,眼眸微寒,再抬眸时也看不出任何痕迹,她笑着抛了抛手里的记录石,这是前世如同录像机的东西,能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不限于画面,声音,清晰地记录下来:“如果沈师姐看见这个,表情肯定很精彩吧。”
在钱候目光沉沉望过来时,想要出招时,她猛地一把抓住记录石,握紧在手里,笑盈盈道:“钱师兄现在又是什么表情?这可是登记在册的我的东西,师兄想强抢不成?”
钱候脸色阴沉,倒了胃口,狠狠甩开了女子的手,女子踉跄地倒向一边,被陈琳接住了。
花梨朝陈师姐陈琳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女子带出去,陈琳会意,在钱候注意力在花梨身上的时候,将女子悄悄撤走。
钱候摸摸下巴,心下一阵恼火,上下打量着花梨,故意做出一副诧异夸张的模样:“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没死。”
这话恶意满满,花梨语气却不以为然:“看来我活着出现,师兄你很失望啊。”
君扶玉拿起桌上的茶水,诧异地看下去,看着地下牙尖嘴利的女子,嘴角露出几分兴味。
钱候哼笑道:“我怎么会失望呢。你是我师妹,我自然希望你平平安安,全须全尾地回来。”最后几个字,从牙齿里蹦出来,倒像是恨不得她早点死了就好。
“是嘛。我还挺意外的。”花梨眨了眨眼,神色无辜得很,“沈师姐不在的时候,还能听见师兄这么道貌岸然,扭捏作态的机会实在不多,这么勾勾绕绕,机会实在难得。”
在鸾凤妖兽进攻时,钱候为了保命,先是牺牲了一名外门弟子,接着在她逃出攻击范围的时候,硬生生用鞭子将她拖拽过去,不顾她的挣扎,甚至为了让她能够抵挡住更多的攻势,用法器硬生生束缚住她,致使她面对强势凌冽的攻势无法使出更多的力量保护自己。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要是没早一瞬挣脱,迟一瞬没护住自己的心脉,她就已经当场死在那里了。
那时候,钱候已经为了活命飞速逃出去,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祭出所有攻击性和防御性法器,多得片刻升级,才堪堪从鸾凤妖兽手下躲得一线生机。
可是即使如此,当时她的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护身法器全毁,内丹破裂,气息紊乱,开始脱离控制的灵力在伤重的脉络不听话地横冲直撞。
御剑飞行时,书里的内容突然被强塞进脑海,头痛欲裂,此间种种痛处,她当时当刻甚至觉得还不当场死了好。
这都拜钱候所赐。
钱候脸色果然更难看了,一时没说话,他紧紧盯着她,很快发现她身上尚未完全恢复的伤,原本的羞恼变成了鄙夷,突然狰狞地笑了下:“师妹何必强撑,现在全身上下大约最硬的便是这张嘴了。只是,不知道能嘴硬到几时。”
不过一个废物罢了。
当时鸾凤妖兽那一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九成的攻势都落在花梨身上,余下一分他受了,却也伤得不轻,这两天他心疼地填了不少灵丹妙药,花梨只会伤得比他重得多,何况他清楚花梨手下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
“女子要是过于刚硬,不懂示弱,便不美了,不惹人疼了。师妹。”钱候讥讽一笑。
见到花梨脸上并无半点变化,只冷冷瞥了他一眼,加上白衣如雪,眉目娇艳,倒是显得圣洁疏远,仿佛自己是脚底下那只会脏了眼的泥,她根本瞧不入眼。
钱候心里升起一阵滔天怒火,怒火下又有一种奇异的痒,作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花梨的漂亮,漂亮得带刺,想摘下来,也想把她的刺一根根折断,这是刚才那个庸俗的凡间女子比不上的。
带刺的美人,是该给她点教训看看,才能看见她匍匐在脚下苟延馋喘的模样,到时候自然为所欲为。
钱候念头一气,手下已经运功,一道鞭子从手腕抽出,直击向花梨的脸。
少女在原地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鞭上擦近乎脸而过,灵力波动将她一侧的发丝扬起,她的脸色似乎也有一瞬的苍白。
钱候鄙夷地觉得女人果然需要吓一吓,吓过了就安分了,他将鞭子抽回来,手下微微不稳,似乎就要抽在少女俏丽的脸颊,少女似乎总算有些迟来的反应,惊吓时脸颊微侧,竟然堪堪躲过了。
钱候收回鞭子,哐当丢回桌面上,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他还是对自己精准挥出鞭子十分自得,得意一笑:“要是我想,你这张还算不错的脸,刚才就炸开花了。”
钱候目中无人的性子,心想这真是没用,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
自认给了花梨一个“震慑”,他哼笑着转身,退回去,坐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桌面上,双臂环抱抬起下巴瞥了眼桌子,轻蔑道:“别说师兄不懂体谅人,为难人。师妹既然将人放跑了,人跑了,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这酒,你就替她倒,我就考虑考虑原谅你刚才的目无尊长。”
钱候嘴角一沉:“滚过来!”
刚把姑娘送出去,让人赶紧离开的陈琳着急地看着花梨。
他们兵分两路做门派任务,回来就听出师妹出事了,她伤心了好久,好不容易看见花梨回来了。
看见钱候要为难她,也忍不住急了。
她走上去,想要为花梨说好话,钱候已经喝住她:“陈琳,你把那女人弄出去的事。我现在不计较了,你再多说一句,别怪师兄我不客气。”
这下,陈琳不敢开口了,不安又愧疚地看向花梨。
其他弟子也脸上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花梨倒是不介意,钱候就是宗门一恶犬,靠着自己舅舅在宗门中狂吠乱咬人,人人自危。
反正她现在已经被迫跟大反派绑在一起了,以后还要跟着他,回门派的日子估计不多,自然没有那么多顾虑,但是陈琳她们还要在门派里继续学习。
他们不愿意惹麻烦,花梨也不愿意欠这份情,这样已是很好。
他们的担忧,花梨心领了。
君扶玉百无聊赖地看下去,看见少女缓缓朝肥硕的男人走去,面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少女停在桌子旁,任由着钱候肆无忌惮地打量。
旁边不少人摇头看着,感慨世风日下压迫人真的恶心,也为少女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感到愤怒和惋惜。
君扶玉看见少女拿起桌上的酒壶,微低头,露出一截秀白的脖颈,纤细的手指拿起一只小巧的酒杯,当真安静地倒起了一杯酒。
钱候露出狂喜自得的神色。
他稍稍挑起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