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宴宴【捉虫】

“你这个小奴婢以往最不安分守己,这几日竟然能安安静静待在这冷宫之中,说,是不是你杀了那位大人所以心虚不敢出门?!”

时宴心底忍不住吐槽自己真特么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这种煞笔事老是被她撞上?

“公公明察,我这几日只是在反省过去做得实在过火,不应该不自量力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才闭门思过,怎么可能杀人呢。”她解释道。

老太监仔细打探了一番她的神情,认真无辜,绝非说谎之意。

他收回拂尘,低喃道:“也有点道理,你这小奴婢虽然心术不正,不过料你也不敢杀人。”

不错,时宴的原身尽管心术不正,不走正道,可是要她杀人她是万万没这个胆子的。

老太监盯着她,一副真相了然于心的神情:“那也跟雅淸殿脱不了干系!来人,将此人关到柴房去,还有她那主子,事情如果不是奴才做的,那就一定是主子做的!”

在整个宫中,宋誉的阴冷几乎无人不知,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人喜欢他,没有一个人喜欢面对一张臭脸。

传言有奴才曾看见宋誉爬在死人身上啃咬尸体的腐肉,此事虽然最后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可对别人来说真相并不重要,主要是他们已经相信了宋誉会做这种事。

时宴不服,她挣扎几下,仰头对上老太监的视线:“公公为何笃定此事就一定与我们雅淸殿有关?若是因为错抓凶手在此浪费时间而错过了真正的凶手,岂不是对已逝大人的大不敬?”

老太监斜睨着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厌恶:“伶牙俐齿。”

她拼命地回想剧情,想知道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可是配角的世界对读者来说终究还是不像主角那般了解,她甚至无法定位目前的宋誉已经黑化到哪一地步,只能边走边看。

“你若是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老太监在她身边晃了一圈,一振衣袖,拂尘轻抖:“赵大人是兴王的人,而赵大人死了,兴王便命我严查此事,你觉得兴王真的是想找出凶手吗?”

赵大人,兴王的人。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记忆碎片,每一块碎片上有人哭有人笑,突然她眼帘猛抬,两块碎片之间延伸出一根蓝色的线——

赵刚!

兴王,也就是四皇子宋琸的心腹之一!

原著中,赵刚是个荒淫卑劣的好色之徒,在一次唐梦男扮女装去捧戏馆名妓的台子时与赵刚结下梁子,赵刚找唐梦麻烦不成却发现对方竟然是个明艳美人,一下动了邪念,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强占唐梦为己有,好在匆匆回京的男主及时救场,才让她免遭猪蹄的玷污。

“公公的意思,四殿下只是想借机杀了九殿下?”

“一个臭奴才,问这么多做什么?!在皇宫内,最忌讳自作聪明!带下去!”

时宴笃定,赵刚必是宋誉杀的,在男主之前之前,其实宋誉已经与唐梦有过一面之缘。

可他是为了唐梦杀的吗?时宴恐怕不会这么认为。

起初,宋誉遇见女主时还不知道女主的身份,因此这个时候肯定不会为了女主去以身涉险杀一个朝中大臣。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宴又想起他浑身的伤,那伤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普通人是使不出这等残忍手段的。

宋琸此番也不是铁心要杀宋誉,他只不过是借用这个借口折磨羞辱他罢了。

时宴被粗鲁地往柴房一推,而后听见关锁的声音,这间柴房的窗子设计得很巧妙,中间插着几根一条条圆而小粗的木棍,不像其他窗那样窗口空荡荡的,小孩或瘦小一点的大人能从中钻出去。

她只好蹲在柴房一角,用小木枝在地上画圈。

“宋誉的黑化就是受了外界羞辱的刺激,若是我这个时候能在宋誉身边安慰他,说不定就能让他觉得我真的是个好人呢?”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时宴肚子发出一阵咕咕叫,她往窗外一瞧,已经到了黄昏时候,不知道他们那些人有没有发现井口里面藏的尸体,若真被发现了,宋誉的死罪也差不多就坐实了。

木门发出一阵声音,门外传来开锁之声,她立马从地上站起来,一个丫鬟从门口走了进来,没好气地不耐烦道:“走吧,我家殿下找你。”

时宴的记忆里有这个小奴婢的面孔,她是宋琸的贴身丫鬟,甚至早就与宋琸有过某种实情,虽然至今还是个丫鬟,但地位也是不容小觑的。

富丽堂皇的府邸内,紫烟缥缈,流苏轻动,一旁舞姬摇晃腰肢,中间软塌上躺着一名华服男子,两边躺着两名妖娆娇艳的女子。

她被引路进门时,正巧撞见跪在男子面前的宋誉。

他大病未愈,身体单薄虚弱,因失血过多,唇色惨白,好似一张白纸,虚弱得轻微一捏就能将人捏死一般。

宋琸对这个弟弟却毫无怜悯之心,他仿若不知面前还跪着自己的弟弟,与手中的美人嬉戏逗趣,有说有笑,整个房间华丽无比,却透着浓浓的糜烂气息。

“殿下叫你磕头,你聋了是不是?!”

他身边的奴才大步跨到宋誉面前,抬手便是一个恶狠狠的巴掌。

“噗……”

宋誉体力不支,被那一掌扇得猛地倒在一边,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如此狠毒,赵大人一心为国为民,你却将他残忍地杀害,说,你究竟是何居心!”那奴才指着宋誉的鼻子继续质问。

但宋誉却连一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蜷缩在地上,像极了一个被遗弃被嫌恶的婴儿,黑发随意洒在他的脸颊和脖颈,长长的睫下,是无尽的恨意。

奴才揪住宋誉的衣襟,扬手又是一巴掌,白皙的脸颊瞬间就浮现两个红色的张印,刺得时宴的眼睛生疼。

大反派先前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么?

没有尊严地、苟且般地活着,着实有些可怜了。

“别装死,你说还是不说!”

其实他们真正在意的,真的是宋誉说的话吗?

不,他们只是借这个机会羞辱宋誉折磨宋誉来讨宋琸的欢心,若是宋琸高兴了,自己说不定还能得不少赏赐呢。

“不是我……”宋誉动动嘴唇,发出蚊蝇般的声音。

奴才凑近他的嘴边,不耐烦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不是我……”他目光涣散,气息微弱,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

明知他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力气来回答,可奴才还是不罢休。

狠心要折磨死宋誉一般,将人抓起来,强迫他跪在地上。

揪住他的后脖颈,将人的脑袋死死往前砸。

“我们殿下叫你磕头道歉,你听不懂是不是?非得让我亲自动手!”

屋外黄昏落幕,残阳如血,乌鸦哇哇嘶鸣,屋内那一声声磕头的声音敲在众人心尖上,磕得时宴心底发慌。

他的额头每次砸下去,落地之处便会留下一个殷红的血印,一下接着一下,最后宋誉再也坚持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奴才站起身,朝着他的身体呸了一声,带着厌恶、鄙夷,好像在看过街老鼠。

而后转身,他脸色立马换上一副堆笑,谄媚地朝软塌之上的骄子弯腰拱手:“殿下,只剩半条命了,再继续怕是要死了。”

宋琸似是后知后觉般恍然大悟,他立马松开手上的美人,一拍手,哎呀一声:“你瞧瞧本王这脑子,最近啊记性不好,竟然忘了本王的九弟还在这呢。”

“殿下事物繁多,忧国忧民,日夜操劳的恐怕是累了吧。”

“是啊,”宋琸叹气摇头,立马从软榻上走了下来,蹲在宋誉面前,双手去扶他:“哎呦,实在不好意思啊九弟,你看你这……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他将宋誉半扶起身,而后目光一偏,又是哎呀一声松开手:“宴宴!你这小丫头来了也不跟本王说一声,本王不是说过吗,以后你来兴王府不需要通报,直接来找本王就是了。”

宋誉失去力量支撑,重重地砸倒在地,他敛着眼帘,仿佛跟死去一般,毫无生机可言。

“殿、殿下。”

时宴内心收到的震惊还没有完全挥去,面对宋琸的刻意热情,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论长相,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清冷的、娇艳的、纯洁的、带刺的,应有尽有,数不胜数。

可宋琸眼里的时宴确实比那些都更有意思。

她长相柔和,乍一看是那种纯洁的白茉莉类型,如果单论这一点来看,时宴早就被宋琸抛弃了。

可有趣的点就在于时宴性格带刺。

她狡诈、卑劣、有点聪明又不是太聪明,甚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那股傲气让她始终认为自己不该是一个普通卑贱的丫鬟。

因此她不断放低身段去讨好宋琸,期望有朝一日能褪去奴籍,摇身一变挤进皇孙贵族的圈子。

当外表与她实际的内心出现极大相悖时,往往就更具有吸引力。

除去需要安排一个人在宋誉身边监视,宋琸也正是被她这种无知的傲慢吸引,可殊不知此时的时宴早就换了另一个人。

地上的宋誉脑子昏昏沉沉,好像不太清醒了,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视野中那抹鹅黄色的衣角倏地飞起,时宴被宋琸突然横抱而起,不忍住发出一声惊呼声。

淫|乱,卑贱!

宋誉感到一阵恶心,他的指尖微动,宋琸抱起时宴转了个圈,有意无意地朝宋誉手指一踩,时宴似乎还听到了骨骼裂开的声音。

“宴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本王,是不是前几日本王对你太冷淡了,你心里在怪本王?”

时宴被他抱在怀里,坐在宋琸的腿上,宋琸从旁边的果盘摘下一颗殷红的樱桃递到她的唇边,好一副有情人甜蜜嬉戏的画面。

她僵硬地动动身子,目光扫过宋誉。

宋誉发丝凌乱,身着一袭白色内衣,内衣被染上鲜血,找不出一块洁白完好的地方。

洁白矜贵的脸被挡在发丝后,显得他此刻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兴王殿下说笑了,那日是奴婢的不是,怎么能怪殿下呢。”

明明看不见宋誉此刻的眼神、神情,可时宴却感到一道十足炙热且充满恨意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她的身上,仿佛能将她千刀万剐那般。

“本王就知道宴宴你不会那么狠心的。”

宋琸将樱桃送到自己嘴里,勾起一抹轻佻且顽劣的笑容,丝毫不在意屋内还有其他人在。

时宴微微笑,内心却早就将这个宋琸左两拳右三拳而后不忘补上四脚以泄心中之怒。

宴泥马宴!臭煞笔恶不恶心!!

如果说她对宋誉这个大反派只是单纯的讨厌,因为他滥杀无辜壕无人性。

那么对这个宋琸她是打心底里地感到恶心,那只油猪手还不安分地握在她纤细的腰肢。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用刀砍死宋琸。

“宴宴,这次多亏你本王才能除掉赵刚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怎么样,杀他吓到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