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答应了他，艾丽就不打算再纠结。换上衣服穿好鞋，拿起钥匙和手机就出了门。
晚上打车还算顺利，平常塞得满满的街道此时变得格外通畅。二十分钟之后，艾丽就抵达了她工作的大楼。
她给乔文曦打了个电话：
“我已经到了，你在哪？”
“啊……我在楼上等你，一会儿还得麻烦你把钥匙带回去，毕竟我要出差好几天，可不能把公司的钥匙带走啊。”
“哦，对，差点忘了。”艾丽拿着钥匙上了电梯，终于回到了公司门口。
乔文曦已经在门口在等着了，看见她来，赶紧几步迎上前去：
“多谢，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艾丽把钥匙递给他，乔文曦一边开门，一边说：
“请稍微等我一下……我找完东西就回去。”
艾丽点点头：
“没关系，我也要到我的工位那边找点东西。”
其实艾丽没什么东西要找，不过反正都已经到这儿来了……不如去看看M吧。
她其实稍微有点好奇，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M究竟会在她的工位上干什么。
艾丽明明白白地记得，她走的时候，并没给杯子盖上杯盖。不过这会儿，她的杯盖已经严严实实地扣好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扣上的。
艾丽悄悄打开杯盖，往里面看。
M以一种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杯底，睡得正熟。
灯光照进杯子里，M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
“过来帮同事一点忙。”
“同事？”M好像突然清醒起来，“你那学长？”
艾丽点点头。
即使M的脸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艾丽还是能看到他在皱眉：
“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他也有可能是恶魔吧？”
他的那种语气让艾丽不太舒服：
“你不也是恶魔吗？”
“这完全是两回事！”M显然对此相当气恼，“大半夜单独跟一个目的不明可能是恶魔的家伙在一起，你根本不知道这会有多危险！”
“这不是还有你在嘛！”艾丽看着他这模样，觉得很有趣，“万一出现什么问题，你会救我的，对吧？”
M好像叹了一口气：
“当然，我是一定会保护你的。”
“那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啦。”
艾丽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瞥见乔文曦走过来，连忙停止了对话，盖上杯盖，抬起头向着他笑：
“东西拿到了？”
乔文曦点点头，向她晃了晃手机：
“我们加一下微信吧，我把打车钱转给你。”
艾丽赶紧摇手：
“不用啦，没几个钱的。”
乔文曦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毕竟是求你帮了忙，就算你不肯让我请吃饭，至少车费还是要让我出的吧？再推辞，咱们师兄妹可就更生分了啊……还是说，你其实不想要和我交换微信？”
乔文曦这么一说，她再想要推辞……好像就有些太过分了。
她赶紧拿出手机，和他交换了微信。
乔文曦发来一个红包，艾丽点开，里面是一百块。
“不行不行，这也太多了。”艾丽赶紧推辞，“我打车过来，来回也用不了五十块……多出来的钱我给你转回去吧。”
“你拿着吧，”乔文曦笑笑，“你帮我这么大的忙，又不肯跟我一起吃饭，至少让我请你吃个雪糕啊。”
艾丽笑起来：
“那就……谢谢学长啦。”
两人说着些客套话，一切都很普通，很平常，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M那家伙，实在是有点太过紧张啦。
艾丽正这么想着，抬起头来，发现乔文曦又往前走了两步。
他离得有点太近，艾丽本能地觉得不太舒服，她想要向后退一步，却被自己的椅子挡住，动弹不得。
她只能弱弱地提醒：
“学、学长……？”
乔文曦没有动。
艾丽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只是乔文曦满脸寻常，她也不好先撕破脸，只好左顾右盼，想要寻找退路。却发现他正站在她的工位前面，把她的退路全封死了。
他是故意的？还是说这只是偶然呢？
她还在想，这时候，乔文曦对她开了口：
“其实……今天除了请你帮忙开门以外，我还另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艾丽将身体稍稍向后倾斜，面上却仍维持着镇定：
“什么事？”
“我想要问，昨天送你花的那个人……是谁？”
又是这个问题。
刚刚加班的时候，尹墨已经问过一次，这回又轮到乔文曦问了。
艾丽真想说，她不过是收到一束花，到底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个人都非问不可。
她微微地皱起眉，露出有点不耐烦的神色，眼睛仍在搜索着适合离开的退路，却没有找到，口中说道：
“这和学长……应该没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不是我最亲爱的小学妹吗？”
艾丽没回答，乔文曦又往她这边靠了靠。
艾丽不得不继续往后倾斜，她的身体向后倾斜的角度太大，双腿有些支撑不住身体。
她赶紧把手伸向后面撑住桌面，不提防手掌压在一支签字笔上，好痛。
这姿势真别扭，可导致她如此尴尬的罪魁乔文曦一点也没有往后躲的意思，反而继续往前，带来相当的压迫感，他甚至还伸出一只手，虚虚放在她腰侧，似乎随时准备着，只要她向后倒过去，他就能马上接住她。
他的腿几乎要挨上她的腿。隔着西装裤，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事情不太妙。
明明他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可在艾丽眼中，原本温柔斯文的笑意，此时竟显得可怕起来。
莫非这个人……真是恶魔吗？
乔文曦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开始失去了原本的柔和，变得有些粗暴起来：
“快说，昨天你收到的花，是谁送的？”
艾丽意识到，如果她不能给他一个答案，乔文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答案也很简单：
“是……男朋友。”
此时艾丽并没当真把M当做男友，不过眼下似乎只能这么说。
希望乔文曦得到这个答案之后，能让理智回笼，别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男朋友？！”乔文曦的语气有些生硬，“我可不知道你还有个男朋友。”
“确实有一个，”艾丽有点怯生生地说，“他想给我一个惊喜，所以送来了花。”
乔文曦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他好像没法接受这答案，脸色变得铁青，显得很可怕。
然而他似乎仍想要露出一个笑，嘴角拼命用力往上翘着，要说的话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怎么能背着我偷偷交男朋友呢？我的小——学——妹。”
艾丽想要躲，却无处可去，乔文曦捏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看他：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这家伙一定是疯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艾丽确实曾经对他有过一星半点的好感，但此时此刻，这点好感已经荡然无存。此时她心中所想的就只有到底应该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艾丽用空着的那只手拼命推他，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说实在，以她现在的这种姿势，她能维持自己不摔倒在桌子上，或者不碰到他的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越靠越近，想要去吻她。原本只是虚虚放在一旁的手，此时也搂上她的腰肢。
艾丽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或者说，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
她想打他的耳光，但现在的姿势很别扭，她使不上劲。她想要张口骂他，可她压根就不会骂人，此时头脑空空，什么骂人话都想不起来。而且那家伙的脸离得太近，在此时，骂人似乎也成了一件危险的事情。
如果有地方可以逃避，艾丽真想要闭上眼睛，不敢看乔文曦那么可怕的脸，可是她又害怕这一瞬间的放弃会让她完全失去反抗的机会……那可能就真完了。
谁知道乔文曦到底想要干什么呢，他绝对是疯了，她需要做点什么，才能让这疯子变得正常起来？
就在艾丽全然不知所措之时，她听到M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拿马克杯砸他的头。”
M的指示简单、清晰、有力。用不着艾丽多加思考，只需照着行动便是。
她把胳膊向后伸长，按照她所知的方位拼命在桌上摸索，够到杯子，也不顾M是不是还在里面，拿起杯子就向着乔文曦的脑袋砸过去！
厚厚的马克杯居然一下子砸碎，乔文曦晃了晃，沉重的躯干向她扑过来，艾丽用尽力气一推，就把他推倒在地上。
乔文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艾丽一下子瘫坐在工位的椅子上，干呕了几下，然后拼命喘着粗气，她浑身发抖，甚至顾不上去看M究竟在哪。
“没关系，你做得很好。”
M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比平常大不少，艾丽却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感觉到有人从后面靠过来，用手轻轻抚摩着她的头。
艾丽抬起头，看见恢复了寻常人身高的M，正站在她的椅子后面。
“啊……你……”
她想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变回了正常人的身高，可她的喉咙干涩，好容易才吐出两个音节，实在没法问出这么长一句话，只好放弃，然后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稳，牢牢地支撑住艾丽。
真可靠啊。
她又咽了几口唾沫，让自己的喉咙湿润了一点，颤颤巍巍问出那个更重要的问题：
“他是恶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