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凝睡得正迷糊,被系统的声音吵醒了。
“方圆三里......可有具体方位?”她强迫自己清醒起来,看了看天色一片漆暗无光,今夜似乎连月亮都没怎么露头。
【新任务发布,帮助跌倒早产的产妇顺利分娩,请宿主尽快出发,产妇现在情况危急!】
“系统,告诉我具体|位置。”她的声音更严肃了些,“你怎么还紧张起来了?”
系统不该是很理智的吗?
小木摇摇车停止了晃动,安静了一瞬后,系统的声音重归平静:【西市胭脂巷的十方裁缝铺。】
“好。”许时凝迅速起身穿衣,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冷却又镇定,“听你的意思产妇已经是孕晚期,除此之外还能检测到什么?”
“有没有出血,是否有先兆性流产,是否有胎盘早剥的症状?”
【系统只能检测到产妇情况紧急,胎儿胎心不稳,别的就检测不出来了。】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此刻却有些懊恼意味。
许时凝一听,神色凝重,随意披了件长衫就拎起木箱往外走。
夜深人静的时刻,季韫舟的屋里也是一片漆黑,她的脚步微微一顿,最后还是没有叫他。
【三里路。】系统又出声提醒,【宿主,你要是不叫醒他,你怎么过去?】
许时凝沉默了一会,先是去把宅院大门打开,又走向院子里拴住缰绳的马儿,深呼吸一口气。
“我也会骑马。”
她确实会一点骑马,从前大学里和校友一起去西北支医,那里地广人稀交通不便,好心的牧民就教会了他们骑马游医。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晓得自己的技术生疏了多少。
“他还在休息,就不打扰他了。”言罢,她轻轻解开缰绳。
这匹马性格很好,这两天也算认识她了,甩了甩鬃毛并没有嘶声长鸣。
她松了口气,将木箱扣在马鞍上,准备蹬着马镫上马。
可一个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背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使力,两个人一同上了马背。
季韫舟在她背后,替她将松垮的长衫披好。他的音色一如既往很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许时凝愣了愣神,还没琢磨明白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嘴上已经解释道:“我有急事,借你的马一用。”
“嗯。”他牵住缰绳,“那为何不叫我一起?”
许时凝一噎,时间紧迫没时间再解释:“带我去西市胭脂街,有产妇要临产了。”
季韫舟一听眉锋皱起,不再纠结,拉起缰绳带着许时凝纵马离开。
三里路走起来要很久,但骑马很快,季韫舟本来也对燕京城的路了如指掌,两人路上还没来得及交谈几句,胭脂巷就已经到了。
如墨幽深的巷尾,只有一户铺子点着烛光,彻亮通明。
许时凝焦急一指:“去那儿。”
两人下了马,裁缝铺里产妇嘶声竭力的喊叫愈发清晰,在寂静的夜里触目惊心。
许时凝焦灼地敲门,希望尽快有人来应她一声。
“这大晚上的谁啊?”有个男声骂骂咧咧的,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还让不让人安生了,那死婆娘也是,再搁那儿嚷嚷,我就把她裹草席里丢出去算了!”
门一推开,他与面前的许时凝正对视上,不耐烦道:“你谁啊,我们铺子晚上不开张,明天再来。”
“我不是来挑衣服的。”许时凝摇头,“里头可是有产妇临盆?我是稳婆,可否让我进去看看。”
听到是稳婆,男子却没一分要请她进去的意思,反倒面上露出警惕来。
“你是稳婆?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就算是也不行,我们不要稳婆,自己就能生,你可别想捞钱啊。”
许时凝一听这话,声音冷了些:“产妇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喘不上气了,这也叫自己能生?”
“那是她娇气,生个孩子而已嚷那么大声,谁没生过孩子啊!”男子闻言,非但没一点关心产妇的样子,还更加火大。
“我不收钱。”许时凝寒声道,“你若不让我进去,产妇出了什么事,明日我就报官。”
男子被她冰冷的模样唬到了一瞬,旋即又反应过来这只是个小姑娘有什么能耐,作势要骂她,又看到她身后的季韫舟。
季韫舟目如寒星,佩着一柄长剑,犹如玉面罗刹,此刻正冷冷盯着他。
男子一缩脖子,声音弱了下来:“你们进来吧,不收钱就行......”
许时凝再不理会他,一路疾步到内室之中。
昏暗的灯光下,产妇脸色煞白,冷汗淋漓,裙下已浸出一点血迹。
一旁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正伏床痛哭,似乎不晓得该用什么办法让她们的母亲减轻痛苦。
许时凝先是嘱咐年纪稍大的女孩去烧热水,又让年纪小的去找棉被。最后转头向在外间等待的季韫舟道:“周公子看看附近能不能买到炭火,如果有好炭最好,不行就普通些的,越快越好。”
她其实没想到季韫舟会进来,她本以为他至多就在铺子门口等待,但当下不是考虑这个的事。
季韫舟立刻就离开了,许时凝转过头向产妇,握紧了她的手叮嘱。
“你且宽心,我是稳婆,我晓得你此刻疼痛难耐,但请尽量调整呼吸,放轻松些。”
瘦弱的产妇苍白着脸,点了点头。因为是才开始进入生产期,虽然腹痛明显,但一时还没有耗费过多的体力。
许时凝环顾四周,这处房屋几乎家徒四壁不说,因为事发突然,屋子里头一应生产工具都没准备,好在她的木箱里备了止血的棉纱。
对于这种早产的产妇,最危急或许不是生孩子,而是产后很有可能会面临的大出血。
因此产妇现在也不能服参片,参片会导致凝血功能障碍。
许时凝只得在桌上找了个茶盏,兑了些糖盐水喂她喝下。
系统在宅院时就告诉她了,胎儿还胎心不稳了,这夜很漫长。
没等多久,产妇已经开始剧烈宫缩。两个女孩子也匆忙赶了回来,许时凝指挥着两个姑娘去拿剪子和棉布消毒,将棉褥放到一旁。
“夫人,现在认真听我说。”她神色严肃,“孩子早产胎心不稳,很有可能会活不下来。我只能尽力保他,你也需尽力配合我,不能有过激的情绪影响分娩。”
虽然摔了一跤,但产妇的宫缩还是处于一个正常范围,许时凝不希望她情绪波动太大,所以到现在才告知她。
但果不其然,一听这话,产妇真的激动起来:“保孩子,保我的孩子......”
“我说了不要激动,你不配合大的小的都难保。”许时凝提高音量,意图让她冷静。
产妇几乎要啜泣起来,瞧着许时凝镇定的眼神,又无端给了她一些安慰。
“好,好,我听你的......”
此时季韫舟也赶了回来,他拎着一袋子炭。因为里头到底是陌生女子在生产,他身为外男按礼也要避嫌,只得喊了一声:“我买回来了。”
“去将炭火取来,点好炉子。”许时凝让小姑娘去办,“确保房间要暖和,热些都没关系。”
胎儿早产,通常不能很好的调节自身体温,需要外界干涉。这也是许时凝叫季韫舟去买炭火的原因。
她叮嘱完之后,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产妇身上。
产妇显然疼痛难忍,可惦记着许时凝说的孩子难保,硬生生扛着不敢吭声。
许时凝目光复杂,她已经看到孩子了。可是胎位有些不正,又是一场煎熬。
她将声音放缓:“夫人,不是让你憋气,要深呼吸,孩子快出来了。”
与此同时,她去净了手,想要尽力将孩子胎位拨正。或许是母亲和胎儿的求生意识都很强,没过多久孩子真的生了出来。
一声清亮的婴孩啼哭声划破长夜,是极有生命力的声音。
可随之而来的是产妇落红越来越多,这是早产大出血的征兆。
她一早就预料到了的。
外力跌倒,早产生子,胎位不正,世上的厄运并不会因为你想要活着就不降临。
“娘亲!娘亲怎么这么多血啊!”年纪长一些的女孩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跪在床前无措痛哭,“大夫,你救救我娘吧,求求你了!”
许时凝从木盒里取出棉纱,虽然事先就熏蒸消毒过,但古代的卫生条件她还是怕极了会导致产后感染。
她的手难得有点抖,看着眼神涣散的产妇,出声提醒:“可能会很痛,请夫人忍耐一下。”
如果在现代,早产出血是一定要检查原因的,有无内伤,是否子宫收缩乏力,才好对症下药。
可是在没有手术室没有医疗设备做缝合的古代,她只能采取下下策,子宫腔纱布填塞止血。
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产妇也很听话,哪怕指甲劈裂都没有喊一声。
可是许时凝却突然觉得极为难受,这比在现代医院里目睹的生产都要残忍太多。
在古代,还有多少女子遭受了这样的苦痛?
“生出来了?!”外头男子的敲门声随即而至,又急又响,他大声询问道,“稳婆,我听见孩子哭声了!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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