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上完晚自习,袁亦珂就打算溜了,谁知道班里女生突然过来,喊她一起去食堂吃夜宵。
算了,去吧。
袁亦珂在班里人缘不错,处事公正,待人又和善,还经常照顾弱势同学,所以大家都给她面子。
当初竞选班干部时,很多人互不认识,更谈不上熟悉,推举袁亦珂有部分原因在于她的身份——班里唯一的人类。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她不会偏袒任一种族。
过去一年,袁亦珂的为人,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对她继任班长一职颇为服气。
有的时候,感情是在“吃”上建立的,更是依靠“吃”来维系的。
边吃烧烤,袁亦珂边和女生们聊天,顺便探听自己不清楚的八卦。
待最后一根烤串撸完,班里的风云诡谲她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行了,都早点回吧。”
一伙人在食堂门口解散。
尔后,袁亦珂回了教室,准备拿自己的书包。
然而,当看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身影时,她不由得微露讶色。
“还在呢?”
今天没布置什么作业啊。
“嗯。”
对方从书页间抬起头,隔着几排投来视线:“要走了吗?”
“对的。”
拎着包走到对方桌旁,袁亦珂瞧了瞧还坐着的人,试探地抛出:
“一起?”
下一刻,允直接从位子上站起身,提起背包,眼神平和地看向她。
是默认的意思。
两人一起下了楼,行走在比白日寂寥许多的校园中。
夜浓如墨。
“今天怎么样,还适应吗?”
秉承着班长的职责,袁亦珂友好关心着新同学。
“没问题。”允轻声应道。
两人彼此尚处于陌生状态,进一步可能显得冒昧,退一步又只能忍受窘迫的沉默。
虽然袁亦珂并不想让相处变得尴尬,但她也不愿像盘问户口似的揪着对方。
“对了,后天会开放体育选课系统,可以提前考虑一下。”
虽然中意的课程,到时候不一定抢得到就是了。
“具体通知看群,我——”
说到这里,袁亦珂倏然顿住。
好像……
“——还没拉你进群,是不是?”
她恍然,从兜里掏出手机。
“先加个好友吧。”
允依言照做。
通过好友之后,袁亦珂一顿操作,很快将对方拉入班级群。
“好了,你看下群通知,里面有选课指南。”
“好。”
晚风习习,袁亦珂带着人出了校门,提醒还在看群文件的对方注意看路。
“现在还有公交吗?”允问。
“当然。”袁亦珂扬了扬眉梢,“二十四小时不停运的。”
现在都是无人驾驶模式,只有特殊路线才会派专人负责。
没多久,她略带疑惑地回过头:“你们那里不是?”
“嗯。”允语气自然,“晚上九点就停运了。”
“那么早?!”袁亦珂很吃惊。
她只听说过,特别偏僻穷困的地区才会这样。
“晚上容易遇到暴风雪,不宜出行。”允看着她,平静又认真地说着事实。
“万一有急事呢?”
“可以坐雪车。”
在北渊,雪车几乎是每家每户必备的代步工具,这种车型动力很足,在雪地里不容易打滑,非常适合当地的气候。
当然,也有雪车无法越过的地方,这种时候就只能考虑徒步穿行了。
“那岂不是很危险?”袁亦珂皱了皱眉。
再怎么说也是血肉之躯,硬抗会受伤的吧,还可能丧命。
“我们平时会进行演习,同伴之间也会举行比赛,结营对抗。”
“比什么?”
“暴风穿越。”
袁亦珂:“?”
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
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袁亦珂狐疑地出声:“是你昨天说的游戏吗?”
允点点头。
“……”
袁亦珂有些难以置信:“这怎么会是游戏?”
拿命玩,胆子也太肥了吧。
“实战能更快掌握技能。”对方说。
“家长都不管你们的吗?”
“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允诚实道。
袁亦珂:“……”
游戏就是家长提议的吧,敢情是“文化传承”。
公交车来了。
两人暂停谈话,刷卡上车。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车厢里坐的人不多,到处是空位。
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袁亦珂偏过头,目光在对方头顶飘过。
没想到看上去脆弱的稚芽,竟然拥有比自己想象中强韧数百倍的生命力。
真叫人不敢相信。
兴许是她瞧得久了点,允转过脸来,对上她的双眼,像是在无声询问。
怎么了?
“咳,我就是在想……”袁亦珂撤离视线,“北渊那边,放学应该挺早的吧?”
毕竟交通停运那么早,搁内陆,很多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允表示赞同:“不上晚自习。”
哇。
“那你们作业多吗?”
“有点。”
“做完又干什么呢?”
“上网,睡觉。”
没什么区别嘛。
聊了片刻,袁亦珂便适时打住了。
期间,她打开手机,发现群里很多同学都发了消息,欢迎新人的加入。
楼都堆得老高了。
“要在群里冒个泡吗?”
见身旁的人坐得端端正正,压根没有玩手机的打算,袁亦珂只好主动提起。
待看清对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允先是愣了愣,接着掏出手机,低头操作起来。
不一会儿,袁亦珂便看到群里出现了允的名字。
【允】:谢谢大家。
一板一眼的。
她不由得暼了暼对方,只见人正捧着手机,仔细读着每一条信息。
他头顶的小芽安静伫立着,有点严肃,又隐约流露出一股不屈。
貌似冷淡,实则意外地认真呢。
“自由街到了,请本站的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及时下车。”
不知不觉,到站了。
乘着夜色,两人并肩朝家的方向走去,有了彼此的陪伴也不觉孤单。
“明天见。”
停住脚步,袁亦珂向对方摆了摆手。
“明天见。”
说完,允便转身往街对面去了。
……
第二天一早,袁亦珂又在车站碰到了允。
打了招呼后,两人便没再说话,安静地在站台里等着车。
昨晚袁亦珂本来打算早睡的,结果唐韶非拉着她不放,哭到凌晨两点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作息又没调成。
在车上抓紧扶手站稳,袁亦珂打了个哈欠,无意中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清澈,无辜,还有丝丝好奇。
“……”
朋友,瞅啥?
四十分钟以后,袁亦珂顺利地在教室里落了座。
“你这都旷了两次早读了啊。”隔壁的尤里斯贱兮兮地说。
趁台上老师不注意,袁亦珂伸长手打了下鳄鱼头。
读书人的事能叫旷吗,啊?
这叫遗憾错过!
被打的尤里斯正欲还手,可惜老师已经调整好课件,转过了身来。
他瘪瘪嘴,只好憋着。
下课后,袁亦珂出去上了个厕所,结果回来就碰到有人告状。
“章屠他们又在打水仗!”前来告状的颂榕一脸忿忿。
作为松鼠,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抢自己坚果,其次便是身上被打湿。
不过离开几分钟而已,这就出事了?
袁亦珂皱起眉头,停在原地听对方说话。
据报案人颂榕描述,恶行就发生在教室后门,犯罪者有章屠、谌新、卫戎等三人,受害者多达五名。
“你别急,我去看看。”
安抚下对方的情绪,袁亦珂立马赶往案发现场。
月曜班人不多,即便这学期有了新成员加入,总共也才三十四名同学。教室座位按照七横五竖排列,可以说空间绰绰有余。
这也导致许多同学都爱在班级里追逐打闹,后门处更是成为了大家的“根据地”。
还没走进后门,袁亦珂就透过窗户看到了教室后排的景象。
只见地面到处淌着水,左一滩、右一片的,要不是有门槛拦着,铁定都流到走廊里来了。
墙壁上也挂满了水渍,最后两排的课桌均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有些同学站在桌子旁还在抖落书上的水珠。
可谓狼藉异常。
这会儿章屠三人已经没再打水仗,大概是知道有人去告状了,挨着站在黑板前,都耷拉着脑袋。
他们对面站着几位同学,上半身几乎全是湿的,形容狼狈却眼神愤怒。
对峙的局面十分明显,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浑身紧绷的无色硝烟。
看到她来了,谌新咧开嘴角,率先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班长。”
他长得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溢出两个酒窝,还有点害羞的样子。
颇显青涩纯情。
旁边的卫戎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不屑,还是被对方装出的这副清纯男孩相给恶心住了。
见她止在门口不动,谌新笑盈盈地问道:“怎么不进来呀?”
“你看我有落脚的地方吗?”
袁亦珂双臂交抱,回视他的眼神带着冷意,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长相优势没得发挥,谌新悻悻地笑了下,又缩了回去。
见没人说话了,袁亦珂眸光一转,视线从几位受害者面上扫过。
无一例外,全是兽人。
无怪乎章屠等人会引发众怒。
受种族的影响,很多兽人都讨厌潮湿的环境,如颂榕一类颇为爱惜自身皮毛的同学更是如此。
“只有这几位同学吗?”袁亦珂转头问颂榕。
既然是打水仗,波及范围必定不小,路过的同学肯定不止这五位。
她倒不是怀疑别的,而是担心有同学因为忌惮卫戎他们,害怕站出来指认,从而隐瞒自己受害的事情。
闻言,颂榕欲言又止,最终饱含委屈地点了点头。
其实事发时,路过的还有部分植物系同学,不过他们倒不介意淋雨,反而还有点高兴,并戏谑地将之称为“天降甘霖”。
“班长,你要为我们做主……”颂榕微红着眼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