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您可否再瞧一瞧,另外两盘糕点中可也有这药粉?”舒书已经镇定下来,她要确认一件事。
弘昀闻言抬眸,想起方才舒书咬过一口马蹄糕,顿时紧张起来。
这太医虽不知舒书身份,但是看二贝勒不开口,一切任由这位女子处理,便也猜到了她的身份和地位。
于是又分别端起芋泥如意卷和三色马蹄糕。
出于谨慎,他又来回嗅闻了一番进行确认。最终行礼回话道:“这两盘皆是寻常的糕点,并未添加药粉。”
所以,要么三盘糕点并非出于一人之手,下药的人纯凭运气来害她;要么就是制作糕点的人深知舒书,或者说是原主的喜好,才选择将药粉只放置于黄金糕中。
舒书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会是阿桔吗?
她虽隐约猜到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表面那样情深,可阿桔终究不会有如此害人的心思吧。
若真的是她,那或许,阿桔的背后定还有人,那人才是最想毁了她的。
没有原主的记忆虽然有些被动,但这个人选,并不难猜。
回想起自她穿越来之后,在宫内的种种,与原主有仇怨的一号人物就是那拉荷音,害原主进冷宫的罪魁祸首。
“王有全,将今日点心处所有参与过这三盘糕点制作的人,统统带到南三所来。”
弘昀的声音压抑着怒气,他顿了顿,在王有全迈出亭子前加了一句:“隐秘些,别闹得人尽皆知。”
作为贝勒爷身边的贴心太监,王有全自然干活很利索。
珊瑚扶着云珠下去等待太医配药,没多久,王有全便带着三人返回。
为首的一位看衣着应是有些资历的掌事,后方一位眼生的宫女,还有一位,不出所料,果然是原主所谓的好姐妹。
到这里,舒书已经基本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她向来就比旁人戒心重,对任何人都存着一份保留,哪怕对一上来就情真意切的原主好友也有着防范。
如今的局面更让她推断出,原主的性子应是没什么心机,说句好听的叫天真烂漫,说句难听的,不懂人心。
阿桔能做出这样的事,心里积攒的情绪以及与原主交往的动机早就不纯粹了。
她缓缓地坐下,既然方才弘昀发话了,她也无需再费这个力气处理。
只是,现在中毒的是云珠,在这个时代,若是要大张旗鼓地处罚,一个宫女的身份根本不够格。
可如果简单揭过,那拉荷音始终是个隐患。她是皇后的侄女,一般的错处根本伤不了她。
舒书正垂首深思着,看在弘昀眼里便是因侍女遭难而落寞神伤。
“这糕点里下了毒粉,你们可认?”王有全平日里和和气气的,问起话来声音提起,倒是有几分嚣张太监的架势了。
“贝勒爷,奴婢钟莲,是点心房的掌事之一,今日送来您这的三份糕点,是奴婢定的单子和设计摆盘。奴婢以性命担保未曾下过毒粉。糕点制作出自我们点心处的宫女采兰和阿桔之手。”
这位点心房的钟莲姑姑说话不卑不亢,没有一丝心虚。
听到自己的名字,采兰有些紧张,跪地磕头,开口道:“回主子们,奴婢采兰,今日的三道糕点确实出自奴婢之手,阿桔在旁协助,可奴婢真的没有下过毒粉,阿桔可以作证的。”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阿桔,平日常笑盈盈的圆脸上略有惊慌,不断掐着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过会被发现,但没想到事情败露得这么快。而且舒书,竟还好端端地坐在那。
不行,不能认。那拉荷音说过,只要不认下,即便出了事她也会想法子扫干净的。
阿桔先对着舒书哭喊:“舒书,我是阿桔啊,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舒书心最软,顾念情分,绝不会怀疑到她身上的,不能自乱阵脚。
“至于采兰,我没法为你作证,我是打下手的,论起下药这样近距离的事,你当然比我更有机会。”
阿桔一改平素在采兰身边殷勤喊姐姐的模样,让采兰吃了一惊,仿佛不认识她了。
此时阿桔只想着,有那拉荷音做靠山,她很快就可以去尚食局了,何必顾及那么多有的没的。
“大胆,敢直呼我们贝勒格格的名讳。”王有全一声呵斥,吓得阿桔怔在原地。
弘昀转头看向舒书,这里头有个宫女是她的好姐妹,他心下犹疑,该继续审还是先将其排除在外。
舒书面色如常,抬眸回看,嘴里吐出令阿桔目瞪口呆的字眼:“贝勒爷,此事关乎南三所上下安危,您请彻查。”
他的阿舒,竟如此通情达理,深明大义。
弘昀心里赞赏,转头冷硬开口:“敢在朝春这样的大日子给宫里的糕点上下毒,胆识倒是过人。药粉太医已经识别出来了,现在招,说不定少挨几顿板子,若是从住处被搜出来什么,可就不是板子能解决的事了。”
哎,宫里头的皇子,怎么动不动威胁人就要打板子。
看着地下的三个宫人依旧跪着俯首,舒书在心里发了一万个表情包,最终还是开口:“贝勒爷是在给你们机会。其实那种药粉有个很好辨别的方式,只要接触过的人将双手泡在特制的盐水里,水就会显出紫红色。端盆盐水来一泡就知,只是那时,就不知道爷会怎么处置了。”
兵不厌诈,骗人的把戏最好用。
弘昀心中微微发笑,舒书这幅唬人的模样在他看来竟是可爱得紧。而且,也许确实管用。
冷厉的眼眸望下去,那掌事姑姑依然仪态端稳,朵兰颤了颤身子,还是磕了头。
阿桔已经止不住地发抖。
那拉荷音是不是故意没告诉她这药粉还能这样鉴别,怎么办,她的手上肯定不干净。若是被贝勒爷处置了,阿玛也很难救她。
若是出卖那拉荷音,贝勒爷和舒书应该就不会再为难她。
“贝勒爷,我招,是我。是我在和面的时候,将黄色药粉撒入玉米面里。但我是被人指使蒙了心智,是那拉荷音,是那拉荷音给我的药粉,舒书,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阿桔啜泣着,不住地磕着头。
这么快就招了,真没成就感。舒书眼神发冷,身子往后靠了靠,这石凳上一点也不舒适。
“你说是那拉荷音指使的你,又有什么证据?”
“我仔细观察过,那药瓶底下刻着尚食局的字样,而且有编号,就在我房里。我一个御膳房点心房的怎么拿得到,而且,而且她还说若是事情办成,就给她在尚食局东边角楼递信。”阿桔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那为什么只有黄金糕中有药粉?”王有全瞧着主子们没说话,继续发问。
阿桔突然间没了声,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舒书。
“因为我爱吃玉米,不喜欢芋泥和马蹄糕。”舒书清凌凌的嗓音响起,压垮阿桔最后一点希望。
是对原主的喜好了解,让她这个亲近好友能够自以为是地精准针对。
若是原先的舒书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感受?
幕后之人也早已料到,舒书觉着喘不过气来,涉及那拉荷音,她不知道这事情会怎么收场,也许就这样不了了之。
“贝勒爷,妾身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屋休息了。”
“好,去吧,好好歇一会。”弘昀眼含担忧,握了握拳,没再多说什么。
舒书走后,点心房的人被拖下等候处置,弘昀盯着那盘剩下的黄金糕久久没有回神。
处置一个点心房的宫女不算什么,可那拉氏,从始至终在针对阿舒,甚至还几次三番对他献殷勤。
皇后的侄女,若是不犯上大事,总会被保下来的。
想起额娘旁敲侧击提醒过,那拉氏可能还在打着想嫁给他的主意,弘昀的眼神逐渐坚定。
没等王有全叫出声,他捏起一块黄金糕三口两口下肚。
谋害皇子,这罪名,是不是够大?
王有全手忙脚乱:“爷,您这......”
“扶我回正院。点心房的去处置了,让原先那个太医不要多话,然后再唤些太医来,闹的越大越好。”弘昀已经感受到皮肤的瘙痒,强撑着继续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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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贵妃坐在永和宫里尝着糕点,今日朝春,她怎么有些心神不安。
“贵妃娘娘,娘娘,二贝勒那里传了好些太医过去,好像是食了不干净的糕点。”一向稳重的敏竹匆匆小跑进来。
李贵妃顿时站起,这个儿子平日最是谨慎,这会是遇到什么事?
”今日朝春,谁这么大胆子?”
“据说是和尚食局那位有关系。王公公亲自带人在点心房的一个宫女房里找出了尚食局官制的药粉瓶。”
皇后那个侄女?李贵妃一双凤眼一眯,好一出戏。
给皇后添堵的事儿,她自然要去加一把火,何况,还把手伸到大儿子那里去了。
“更衣。去见皇后。”
等李贵妃赶到景仁宫,发现人已齐全。
皇后坐在上首,那拉荷音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下首坐着儿子那位新收的舒格格,王有全站在舒书身后,地上还跪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宫女。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听闻弘昀被尚食局的人下了药,如今卧病在床,臣妾实在担忧。娘娘是六宫之主,掌管六局,臣妾冒昧前来询问。”李贵妃换上一幅挑不出错的脸色,口上却不曾饶人。
皇后一脸阴沉,方才王有全代传弘昀的话,让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疑似那拉格格牵扯其中”,她还能不知道,这多半就是这个不省心的侄女办的好事儿!
这下牵扯到皇子了,还有李贵妃在这里装慈母,可没法随便了事。
皇后扯起嘴角:“妹妹莫慌。太医已经研制出解药,弘昀喝下去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臣妾要问问,是谁如此大胆,敢在皇子的糕点里动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晚上照例还有一更。(码字瘫倒)
俺们女主很聪明滴,那拉荷音马上就要解决咯~
(没人想到男主已经向恋爱脑发展,悄悄惊艳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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