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醒来后没有问过萧允桓那日的事,她内心排斥提起也不愿去管束萧允桓太多,他是皇子,定有很多公务要忙,她会去理解他,也不愿做一个整日里只忧心着夫君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的女子。
可她却不能左右心中因雨夜而留下的结,萧允桓突然问她是否在生他的气,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萧允桓眉头紧锁,握住明汐手的指节不觉间收紧,本就轮廓锐利的脸庞更让人发觉阴沉,他抬眸看着明汐,指腹轻轻触了触她凝白的脸颊,动作轻柔,似是怕一不小心就要将人触化了,他缓缓道:“汐汐,对不起,那日我有事在忙,没有陪在你身边。”
明汐能听出他嗓音里的愧疚,她本也只是顺着他的话问了出来,至于他如何回她,她无法分辨是真是假。
不知为何,从前她那般信任他说的每句话,而此时她却不知该如何,明汐知道,现在她对萧允桓的话说不上极为信任。
“夫君不必自责。”
她嗓音平和,轻轻柔柔,似乎没一点要怪他的意思。
默了片刻,明汐浅笑着问他:“夫君说寻了名医来给我医治眼睛,何时可以来?”
萧允桓喉结微滚,应她:“十日后。”
明汐冲他笑了笑,抬手去触了触自己的眼睛,嗓音里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欣喜:“待我眼睛好了,就能照顾自己了。”
或许眼睛好了,一切都会变好。
萧允桓笑着哄她:“本王跟汐汐保证,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他说的笃定,明汐紧绷着的心弦也缓了下来,她唇角勾出浅浅笑意,歪了歪脑袋靠在萧允桓宽大的肩膀上,闭上了双眸淡淡道:“夫君,我想回趟侯府了,你可有时间陪我一起?”
萧允桓未置可否,只说道:“明日让吴太医来给你搭脉,若是他说你的身子可以出门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明汐在他肩头小猫似的乖乖点了点头,她这两日情绪已好了许多,是可以出门的,只是萧允桓不放心,那便等明日吧。
萧允桓陪着她午憩后离开了栀风院,他坐在书房内的桌案旁,冷冷吩咐祁凌:“让吴太医来见本王。”
祁凌颔首应下:“是,主子。”
祁凌离开后没一会,辰景院里来了人。
萧允桓脚步踏入辰景院内时,曲黎正坐在树下,手中第一次没有抚着佛珠,听到萧允桓的脚步声抬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直到萧允桓走至她跟前,行礼道:“母妃。”
‘砰’的一声曲黎拿起石桌上的青玉盏砸了出去,在萧允桓胸前狠狠撞了一下后跌落在地,曲黎眸中含怒,冷哼了声:“你还知道我是你母妃。”
萧允桓神色未变,依旧清冷淡漠,他抬起冷白的指节不疾不徐的掸了掸洒在衣衫上面的水迹,随后嗓音淡然道:“儿臣不知哪里惹得母妃动如此大的怒?”
曲黎看了他一眼,她知晓他如今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可他再有自己的心思也不该忤逆她,荒山中的狼崽子就算野性再强,也总能被人驯服,她训了这么多年的人,如今竟是敢屡次与她对着干了。
曲黎也不与他说七夕那晚他与徐春棠的事,他将事情做的缜密,让她丝毫找不出破绽,索□□情已经那般,她向来不为已经无可挽回之事多言。
而另一件事,却要好好问问他了。
“送去栀风院里的药你命人都给倒了?”曲黎虽是在问,语气中却满是肯定,已有段日子了,辰景院里的人日日送治眼盲的药到栀风院里,方嬷嬷每次都恭恭敬敬的应下会看着王妃喝下的,却是不知何时将药给倒了。
既然曲黎这般问了,萧允桓也不解释,直言道:“这件事儿臣未与母妃商量,是儿臣的不对。”
曲黎蔑视的笑了声,提高声调斥责道:“你是怕你母妃要将她的眼睛治坏还是以为你母妃要害死她?”
曲黎怒气越发浓重。
她气的更多的是萧允桓擅自做主,有自己的心思。
这是她最不允的,他可以有别的心思,却要在她可控的范围内。
“你心疼明家那姑娘,可你要知道,当初让你娶她不过是因她可以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她的眼盲了并非是件坏事。”
曲黎的情绪收了些,语气也逐渐平稳:“我命人给送去的药是治她眼盲的,日后还让她继续喝着,不可断了。”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温和而不容置疑的命令,她在告诉萧允桓这件事他左右不了,也不能再多说一句。
萧允桓眉头微蹙,依旧淡声道:“母妃误会儿臣了,儿臣并未怀疑过母妃送去的药,只是明汐如今眼盲,儿臣想和她要一个孩子陪着她在王府生活。”
“儿臣想着她的眼盲用了那么久的药也未治愈,便给她停了,换成了补身子的汤药,待明汐怀有身孕,日后儿臣无论做了什么,奉阳候府也不至于将事情做绝。”
曲黎一双幽深的眸子将萧允桓打量了一圈,凝神片刻,不显情绪道:“你有此思虑属实多余,我既让你降她为妾自是已有思量,她”曲黎顿了顿:“还是不要怀上你的孩子为好。”
萧允桓直接反驳道:“无论如何他是儿臣的发妻,给她一个孩子都是应该的,还望母妃莫要阻挠。”
他说的认真且沉重,俨然是在忤逆曲黎的心意,曲黎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许久,抬手让他离开。
萧允桓施礼离开后曲黎神色幽重的闭了闭眼。
申嬷嬷在她身旁温声说着:“霁王殿下给王妃个孩子是好事,娘娘就允了殿下吧,咱们王府也该热闹热闹了。”
曲黎闻言冷笑了声:“他再怎么说也掩饰不了他对明家那姑娘的心思,索性他想给她个孩子便给吧。”
申嬷嬷笑道:“殿下会感激娘娘的。”
曲黎只笑不语。
申嬷嬷看的出来,娘娘也不是厌弃王妃,只是因着一些旧事待她有些看法,只可惜娘娘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
萧允桓从辰景院离开,见了吴太医后径直去了春月院,他这几日很忙,回到府中因着明汐如今情绪不稳定都是直接去栀风院里陪着她,很少去看武绵。
他到春月院时,武绵正在院中四处走动,她因着前些日子与萧允桓大吵了一场动了胎气这几日一直在榻上养着,今日才下榻出来走动走动,看到萧允桓走过来,武绵眉头皱了皱,眼底闪过一抹恐惧之色。
她知道,萧允桓不止是来看她。
过了这么些日子,那日的争吵似是在两人之间烟消云散,丝毫不显于面,萧允桓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眸光冷沉的看着她,先是垂眸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腹部而后又看向武绵略显憔悴的脸庞,问她:“七夕那晚,你去哪里了?”
武绵心中一惊,掩饰住内心的慌乱,一边用手抚着腹部一边轻缓的说着:“那日我就在春月院里待着,因着晚膳用得早,消了会食就早早歇下了。”
萧允桓冷冷笑了声,带着上位者的威压看着武绵:“是吗?”
武绵不再看他,点了点头。
萧允桓看了她一会,收回目光告诫道:“好好在春月院里养你的胎,若是随意出去走动伤了腹中孩儿,可要心疼了。”
武绵听着他的话,抬眸看了他一眼。
随后问他:“殿下,明姐姐的身子如何了?”
其实她想去栀风院里看看明汐,听闻她情绪极为不稳定,最初的几日精神都有些不太正常,武绵心中虽对明汐不喜,却对她有几分怜惜之意,她的所有苦难与不如意皆是萧允桓带给她的,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似丝毫不知,还一直想着将她困在身边。
武绵知道萧允桓不会允她去栀风院的,也就没不知趣的去提起。
萧允桓淡淡回她:“本王会照顾好她。”
不知为何,武绵听到他口中的这句话心中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会照顾好她?
霁王殿下未免太自信了些。
萧允桓在春月院里待了会回到云堂换身衣服去了栀风院,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几日他日日在栀风院里陪着明汐,明汐前几日对他的疏离淡了许多,他不能在此时又不去陪她,若是反反复复伤了她的心,怕是再也哄不回来了。
萧允桓让祁凌去长安街上买了从前明汐最爱吃的孙氏糕点,他提着去到栀风院时,明汐一袭豆绿色绣蝶锦衣正在院中石桌旁坐着发呆,看那模样似是已魂游天边许久,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萧允桓怕突然唤她的名字会吓到她,轻步走至她身边坐下,明汐双手托腮望着目不可视的天幕,萧允桓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晚夏的风已不再暖热,吹动着她的青丝,许久,空中飞过几只相伴而行的鸟儿,发出阵阵啼鸣,明汐许是手肘撑在石案上有些累了,突然回过神来轻轻晃动了下手腕,萧允桓看着她柔和的面容,在她身旁轻声唤她:“汐汐。”
他放轻放低了嗓音,还是把明汐给惊了下,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解的问他:“夫君何时来的?”
萧允桓笑问她:“在想什么,我来了这么久你都未发觉?”
明汐知道自己适才发怔的样子定是有些呆傻,一时间脸有些羞红,嗓音轻柔的回他:“只是想念哥哥了,忆起了儿时的一些事情。”
萧允桓闻言顿了顿,他吩咐吴太医让他对明汐说如今她的身子需要在王府里养着,不可以出去走动,为的是不让她回侯府见她的家人。
而她说她想念她哥哥了。
“方嬷嬷每日煎的药汐汐都喝了吗?”他温柔的问她,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明汐冲他颔首:“喝了,夫君放心,我会养好身子的。”
萧允桓神色舒展了些,之前明汐一直未有身孕,是霜玉偷偷给她用了避子药,自惩治过霜玉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这些日子并未与明汐行房事,须得让明汐尽快怀上他的孩子才是,他温声说道:“今晚我留在这里歇息,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我要不要赶他走呢……
作者:赶
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