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霜玉看向不远处的女子,神色极为不满,回眸又看向明汐:“小姐,奴婢也不知。”

今日逛到石榴园之事是霜玉动了心思,她虽不忍家人受难,却也实在看不得小姐如此受辱,在这霁王府里的一年时间,除了黎妃娘娘那里她极少会去走动外,其他地方的侍婢都与她关系极好,她一早就让人去打听了,知晓那女子要来石榴园散心,就带着她家小姐也来了。

明汐回她:“既来了王府,必然是客,你去请过来。”

霜玉应下。

那女子姓武名绵,萧允桓唤她绵绵,她一袭碧衣步伐稳健而来,在看到眼前的女子时,着实是怔了瞬。

萧允桓与她说过,在这王府中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出现在他的妻子霁王妃面前,她不以为意,想不到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冷心绝性的萧允桓如此费尽心力的隐瞒着,此时一见,倒是明了了几分。

原来他的王妃生的这般模样。

只是她的眼睛竟是瞎的。

武绵恭敬行礼:“民女武绵见过王妃。”

嗓音倒是不娇媚,清清朗朗的,一旁的霜玉依旧在心中骂了句狐媚子。

明汐露出浅淡笑意,示意她坐下,她虽是眼盲,举手投足间却满是端庄典雅,世家贵女的气质立现,大方且从容,嗓音温和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武绵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她,倒是看了眼明汐身旁的霜玉,迟疑了瞬,才回道:“民女是霁王殿下——”

话未说完,被一道冷厉带有急切的嗓音打断:“明汐。”

萧允桓大步而来,一袭墨色锦衣唤了明汐的名字,他不过刚出宫门,他的贴身侍卫祁凌便告诉他,王妃去了石榴园。

明明他昨日才答应绵绵,她可以在石榴园那里四处散心。

他急忙赶来,却还是让她们像此时一般相对而坐,明汐闻声侧过身去,将手抬起,落在萧允桓宽大的手掌中,她嗓音低语问他:“夫君怎回来的这般早?”

萧允桓眸光暗沉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绵绵,随后又看向明汐:“父皇今日事忙,我便回来了,汐汐,回栀风院里吧。”

明汐转向绵绵的位置,听萧允桓又道:“她是我手下部将的妻子,在府中小住,昨日忘记与你说了。”

萧允桓话落,眼睛明亮的几人各怀心思,唯有明汐有些茫然,萧允桓向来不是性子热络之人,怎会让手下部将的妻子住在府中?

她想了想,没有问他,只轻声道:“回去吧。”

待明汐回到栀风院,萧允桓看着她午憩熟睡后,冷厉眸光落在外间的霜玉处,霜玉一时间被萧允桓的目光看得打了个寒颤,她也是终于体会了小姐曾说过的话。

心如冷石,杀伐狠厉。

萧允桓大步行至院中,负手而立背对着霜玉,嗓音淡淡道:“本王念你护她,留你一条命,但你若胆敢再犯,死的就是三条人命。”

霜玉明白,三条人命,阿娘、弟弟和她。

萧允桓又道:“每日五杖,一月方止。”

霜玉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心中再是有怨气,面对着如此凛冽的上位者威严也受不住,一双腿早就颤的不行,直接跪了下去。

待萧允桓离开,栀风院里的侍卫九棋带着霜玉去敬云院领罚,一路之上霜玉都沉默寡言的,倒是九棋平日里被她骂惯了,有些不习惯,他欲言又止了许久,最后才道:“主子们的事还是少掺和的好,一不小心就没了命。”

霜玉不理他。

九棋继续道:“殿下没让对你用狠刑,也是怕王妃察觉到不对,你是王妃身边之人,更得慎重才是。”

霜玉沉默了会,突然问九棋:“你觉得那个女子生的好看吗?”

九棋倒是个心直口快的,直言道:“那女子虽不如王妃生的美,却有着边疆女子的豪放,咱们王爷那般骁勇之人会喜欢也属常理之中。”

霜玉瞪了他一眼,骂了声:“谁跟你咱们。”

——

萧允桓回了游廊东侧莲池边的云堂,从前与明汐未成亲时他就住在这里,极少回栀风院里去住,既可以接待来客书房内也有歇息的罗汉床,于他来说足够了。

身材颀长的男人坐于桌案前的太师椅上,眉目间的温和气息逐渐变冷,面色暗沉似坚冰,冷白的指节在紫檀木桌上来回敲打,午时的光炽烈,透过朦胧窗纸打在那张俊厉的侧颜上,他嗓音冷冷道:“祁凌。”

守在书房外的祁凌闻声恭敬道:“主子。”

“派金鳞卫的人守住春月院,日后王妃的人不可迈进春月院半步,府中人谁敢在王妃面前透露半句绵绵的事,杀。”

祁凌听着前面的话时只当他家主子心中有气,而‘杀’字出口时,他心中一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恭敬回道:“属下这就去做。”

——

一连三日,萧允桓忙完朝中之事都会在栀风院里陪着明汐,如同他们未成婚前,萧允桓手中书卷沙沙,明汐坐于他一旁。

只是,从前她坐于他一旁作画,而如今她听着萧允桓读书给她听,他的嗓音一如从前般清润明朗,犹如大山之中回荡而出的深沉潺音,又有着山涧溪流的润泽,明汐喜欢他的声音,更喜欢此时此刻日光和煦,她双手托腮偎在他身旁,虽眼不能视却能真切的感觉到他的存在,很真实。

“夫君,你若是忙,不用每日都来陪我的。”明汐嗓音轻柔的说着,她不想因着自己眼盲而让萧允桓怜惜她在这里陪着她。

萧允桓手中翻阅的书卷顿了下,漆黑凤眸抬起看向她,将微风吹乱的她鬓角的碎发轻抚至耳后,嗓音清润道:“我才回上京,父皇让我歇上一段时日,也好陪陪你和母妃。”

明汐抿唇轻笑:“夫君去母妃那里了吗?”

萧允桓颔首,意识到明汐眼盲,他又开口道:“去过了,不必忧心这些。”

说完,他见明汐似有顾虑,嗓音噙着笑意问她:“怎么,不喜欢本王在这陪着你?”

明汐摇头:“没有,你我许久未见,我自是想让夫君在这里陪着,只是母妃这么久以来,也是极为忧心你。”

她怕母妃因着萧允桓整日在她这里而不去辰景院生气。

明汐话落,萧允桓眸底闪过冷冷寒意,他怔神了片刻,收起眼底晦暗,回明汐:“是母妃让我多陪陪你,你若忧心,等下我去母妃那里一趟便是。”

明汐笑应下,嗓音含笑说起别的事:“今夜我想听夫君讲边疆作战之事,”她顿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还有为何夫君的部将和妻子也住进了咱们王府里?”

她说的随意,甚至脸上还带着欢喜的笑意,萧允桓从她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知明汐是个聪慧的女子,这件事就算他再命人严守,也只能瞒她一时,若有一日被她知晓实情,明汐会——离开他。

“夫君,怎么不说话?”

明汐看不到他神色间闪过的复杂思绪,轻声问了下。

萧允桓应下她:“好,我在母妃那里用过晚膳会早些回,你想听的都给你讲。”

“嗯。”

夜幕将至时,祁凌来至栀风院,行礼道:“王妃,主子说今夜不来这里歇了,让王妃早些歇下。”

只说不来这里歇了,并未说歇在哪里。

明汐闻言神色微凝,想是他有军中要务要忙,回道:“让你家主子注意休息,莫要太过劳累。”

“是。”

霜玉送走祁凌,在栀风院门前怔怔站了好长一会,春月院里的巧儿用晚膳时说漏了嘴,说霁王殿下今夜要在春月院里过夜,她闻言没好气的瞪了巧儿一眼,晚膳都没用上几口。

都怀有身孕了还霸占着霁王殿下,待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岂不是更要给她们小姐脸色瞧了?也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来头。

小姐还叮嘱祁凌告知霁王殿下莫要太过劳累,小姐真以为霁王殿下在书房处理公务呢?霁王殿下明明就是在别处陪美人呢,能不劳累吗。

霜玉回到屋内,竹青正扶着明汐去净室沐浴,霜玉上前扶住明汐说道:“小姐,奴婢服侍你沐浴吧。”

霜玉给竹青使了个眼神,竹青松开了明汐的手臂。

待明汐入了浴池,霜玉目光落在她如凝脂般的肌肤上,她家小姐肌肤白嫩,更显身上凌乱的红痕,霜玉虽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可也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霁王殿下不止生的俊朗模样,也有一副强健的身躯,肩宽窄腰,又是习武之人,难免不会手上没个轻重,只是这几日夜里霁王殿下日日歇在这里,小姐身上的红痕他又如何能瞧不见,怎得就不知怜惜些小姐?

霜玉一边给她沐发一边问道:“小姐,您身上疼吗?”

明汐眼睛未瞎前与箫允桓行过房事,知道霜玉问的是什么,她眼眸微微垂下,只是回道:“无事。”

她只当萧允桓出征作战太久,如今回了府中,难免会有些强势不知休止,虽是被他折腾的极为疲累,她却也没说什么。

她是感觉到萧允桓这次回来后虽是言语间与从前并无不同,可夜间同房时他又有些变化,相贴之时对她既算不上温柔也算不上粗鲁,有时他温柔的待她,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就会很强势,有时很强势却又突然变得温柔。

她因着眼不能视物,看不到他的神色,可却能感觉到萧允桓在与她欢.愉时心底是有心事的,他的反复无常来自于心底的某些事。

而她猜不到。

霜玉没再继续说,而是转了话头,似是很随意:“小姐,奴婢闻着那日见着的女子身上的香气很好闻呢。”

绵绵身上的味道霜玉只觉得跟长安街上的花楼女子味道极为相似,闻到就让她作呕。

明汐侧首微微蹙眉,心底涌上来莫名的愁绪。

“想是边疆女子惯用的香料,上京城里不常见。”

霜玉笑应着:“难怪呢,霁王殿下身上也有那个味道呢,看来边疆的香料并不比咱们上京城里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