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言而肥,食何言了?
小姑娘抿了抿唇,脸上透出一丝不解。
再粗粗看了下故事,故事讲的不过是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女子变心,另投他人怀抱,违背曾经山盟海誓。
朱珠:……
朱珠接着往后翻,发现除了这个故事,后面几页竟是空白的。
这恐怕不是一本书,只是一本用来抄书的空册子,至于故事,莫不是姐姐亲手写的?
朱珠练过姐姐那的字帖,是簪花小楷,这上边的字却不是簪花小楷,多了几分锋利。
只是明明只是送个故事来,写在信纸上岂不便捷,作何要用个空册子来写?
朱珠有些莫名,不过时至傍晚,她也不会处在这时辰去见婆母,懒洋洋用完晚膳后,便捧了一本书册来看。
书册主要内容还是往年生辰宴的旧例,条条道道,写的很是明晰。看多了对侯府了解也愈多了。
不过睡前看这册子,倒是催眠效果极好,不多时,朱珠下意识丢开册子就睡着了。
“夫人,张厨娘来了。”
翌日,朱珠正用着早膳,阿葡进门通禀。
“带她去偏厅等着。”朱珠不紧不慢继续用着早膳。
偏厅。
不过短短两三日,张厨娘眼见着憔悴了很多,脸上也没了前两日的坦然。
阿葡瞥了一眼张厨娘,心底不由讶然,上了一壶热茶水,亲近道:“瞧着外头天冷着,冻手冻脚的,有什么事怎不让个粗实丫鬟来,竟亲自来了,先喝杯茶水暖暖!”说着向张厨娘手中塞了杯茶水。
冰冷的手心蓦然一暖,张厨娘心情好了些,狠狠喝了一大口,这才挤出一丝笑:“三夫人的事哪敢怠慢,前两日夫人让我拟了单子送来。”
阿葡早知此事,面上却露出几分了然,笑道:“那敢情好,夫人正等着趁手用呢!”
张厨娘不由心底苦笑。
这单子哪是那么好拟出来的!
三夫人看着绵软,实则厉害。张厨娘经过几日煎熬也算看透了。
若拟好了,三夫人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等世子夫人回来,又怎么办呢?
若拟不好,三夫人干脆用了往年的单子,到时候世子夫人有能耐把事情挽回,可三夫人办事不利的罪名她估计得担大半!这她又怎么担得起?
此刻她望眼欲穿想见见三夫人,捏着手中的单子又惶惶犹豫不决。
这时,阿番进了偏厅道:“张厨娘,随我来。”
张厨娘跟在阿番后头进了屋,甫一进屋,一丝热浪袭来。
她行完礼,奉上册子,深吸一口气道:“三夫人,这是奴婢拟的单子。”
阿番接过单子呈给朱珠。
朱珠阖上手上的书,粗粗看了一下。
张厨娘掌心的汗快要捏出来,眼睛盯着地面。
良久,方听到三夫人的声音。
“单子不错,无需再改,关于厨房的事我不及你了解的多,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将有了的菜记下,若哪样没有,便换个别的菜,等什么时候写完单子再交给我。”
“咕咚——”
张厨娘没忍住咽了口口水,身子颤了几颤。
这单子她虽然列了,但里面别有玄机。
譬如说有些菜外头现在采买不到,世子夫人庄子上倒养了这些菜。
她想着三夫人修改单子也要一两日,到时候说不定世子夫人回来了,若没回来,到时候发现这个问题,总之能拖些时日。
只是三夫人是闺阁女子,又从未理事,怎么知道如此清楚?
张厨娘什么也不敢说,也不能说,只能僵硬着接了单子恭敬退下。
待张厨娘走了,阿豆叽叽喳喳道:“这张厨娘竟然连奴婢也不如哩!我都知道这时日吃不到什么菜!”
阿番倒是更加细心,看出了一点苗头,昨日大厨房还送来一盘素菜呢,这菜以往在朱府是吃不到的。
这侯府哪有什么吃不到啊,只是外头难寻!也不知这张厨娘藏了什么心眼儿。
她悄悄拍了下阿豆,阿豆不由收了声。
“姑娘,今日奴婢给你研磨吧,奴婢向阿番姐姐学了呢。”阿豆道。
朱珠微微颔首,摊开信纸,提笔正要给房子元写些什么,写完后让阿豆送去。
另一头,房子元对朱珠的信早就翘首以盼。
张大福见阿豆来了,连连迎上去接了信送给三爷。
信中大多说的是外头的事,看到最后,才难得提起自个一点。
不知为何,最后短短的一两句,竟然比外头的事更让他感兴趣。
最后大概说的是办宴需要采买瓜果等,可否从唐家庄子买一点来。
房子元看完一怔。
昨日他忍不住和朱珠说了唐家的事,事态恶化,吏部尚书唐时令遭受朝堂攻讦,被要求撸去官身。
而自古以来就有以银代偿的例子,比如说百姓犯了罪,只要不是杀人等凶罪,都可以以银子偿还,但一般普通百姓都出不起银子,只能入了牢狱。
走投无路下,唐时令翻出这条旧例,他犯的罪可重可轻,决心要以银子竭力抵偿。
撸了官身,再进朝堂就艰难了,若只是降职,等成王继位,后面官复原职希望还是很大。
如今要把庄子卖了,难免会被人压价,也无暇处理庄子产的出息。若是有人愿意将庄子的出息先买了,也是一小笔进项。
房子元没料到朱珠竟能替他想到这般主意。明明府中不缺这点东西,在外面采买也都一样,心下感动不已。
东宫气氛不太安宁。
明明只是将唐时令做威胁成王的把柄,早朝之时提及一下威慑成王,谁知道不少官员跟风而起,一涌而上,表示唐时令罪大恶极,要废除唐时令的官职。
而且这期中大部分是太子的人。
太子傻眼了,成王人马暗恨,也不甘落后打嘴炮。
皇上身体不好,早朝就改成五日一轮。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负责记下早朝内容,一边记录一边有其它太监将内容呈给皇上。
若皇上没醒,就等皇上睡醒了再看,若是醒了,皇上便能及时知道朝堂动向。
就在太子人马落下风时,大太监程公公传来皇帝口谕,先关押唐时令,所以事情查清后再论责。
太子气急败坏,“成王那狗东西后面跟着的那群狗一个个狗胆包□□着孤乱吠!等孤登基了看不把他们一个个狗嘴给削了!”
太傅无奈深吸一口气,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太子,隔墙有耳。”
“别跟孤说什么隔墙有耳了?若是孤这屋子里消息都瞒不过去,孤也别当这什么劳子太子了,迟早被人搞下去!小心来小心去那还不如现在就下去!”
太傅一噎,被太子大实话镇住了,缓缓吐气,“太子,如今咱们该想后续怎么应对,若是成王示弱,您就别计较了。”
言下之意,成王舍了吏部尚书也会合作对付谢延,太子你面部表情控制些,不求不露声色,也别露出太仇视的样子。
“盘山寺人流众多,如今快盘查结束,刺杀那日起城门已严守,谢延再有能耐也插翅难飞。还请太子再忍耐一二。”太傅又道。
太子脸上露出一丝屈辱的表情,“哼,孤就为谢延再忍耐一二。”
青褚院,暗三正回禀消息。
“主子,成王和太子那边事情顺利进行。另外江南那派官员,以文尚泉为首的,想趁机战队,已准备联络您,以江忠德为首的还在观望,却已派人上京。”
说到最后,暗三心底暗暗畅快一下。
这群江南官员自成一派,眼高于顶。暗三清楚记得六年前,有江南官员回京述职时,经过主子却并不见礼,视而不见。
如今倒是主动贴了过来。
谢延面上却不曾露出什么表情,甚至未曾有一丝眼神波动。
暗三习惯了主子的沉默,总之主子没啥感情,他替主子高兴好了,只是气氛未免太沉默了,仿佛压抑着一点什么。
暗三默默缩了缩脖子。
“唐家庄子如何了?”谢延淡淡开口。
“唐时令想要把庄子出手,要一万两金。”也就是十万两白银。
谢延轻轻叩了下书案:“一万两银子拿下。”
一万两?暗三觉得压到八万两已是十分难得。
那处庄子银钱是次要的,位置实属难得,还有好几处温泉泉眼。
“告诉唐时令,届时让他官复原职。”
暗三点点头,心底十分犹豫,看不透主子是怎么想的,“主子的身份这不是透露了出去?属下定让唐时令好好闭上他的嘴。”
谢延淡淡看了眼这个下属,第一次觉得如此聒噪,沉声道:“就用谢婉的身份。”
谢婉就是主子现在占的身份,是成王的庶女。
可主子以前好像从未借这个身份做过什么?
暗三一时想不通,觉得自个今日意外蠢笨被主子嫌弃了,不再多问,正要下去执令,又被叫回。
“昨日书册送去,朱珠未免太过懈怠了。你去将书册取来。”
暗三心底忍不住嘶了一声。
“先前练字不知成效如何,将练习的大字取来一份。”
暗三还记得主子好像说过,大概意思是朱姑娘问题多多,暂时看和不看都一样?
“今日朱珠可又有写信?”谢延顿了一下,面色自然道。
朱姑娘能写信给谁啊?
暗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主子说的是房子元。
他深深垂下头道:“主子,朱姑娘毕竟是女子,总不好派人时时盯着。房子元那着实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曾派人盯过。现在可要插个人进去?若再有什么信从衡香院递来,便让人截了抄一份。”
另一边,朱珠刚吃完午膳想要小睡会,就听到青褚院来了丫鬟要东西。
第一样东西是她写的大字,婆母要检查大字,该的。
只是之前婆母不是说暂时不看吗?
反正不是大事,朱珠让阿番将近两日练的大字取了。
第二样是昨日送来的书册。
这就有点奇怪了。
朱珠打开书册,又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里头的第一个故事竟然是以信的格式写的?
故事最后还有一个落款,单单一个字:谢。
朱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