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苏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莱克即将把这碗面端给你的新婚妻子......你的......我的??”
他老婆怎么成她的了?
虞苏有点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座位码。
纯白的纸质硬卡上面是一个简单又朴素的数字“5”。
既然是她老婆的话......
虞苏犹豫三秒,按下【是】。
座位码登时便如筛粉一般,在指尖消散。
清澈少年音在耳边响起:“你消耗座位码*1,当前座位码数量:0。”
她的视线晃荡两下——
莱克把盛有蓝色粘液的玻璃瓶妥帖地放回橱柜之中,端起瓷碗——
看样子竟还是要把这碗加了料的面送给伊琳。
虞苏怔住。
拿了她的座位码却不办事?
在她就要开口质问红鼻子老头的下一秒——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莱克皱起眉,放下瓷碗。
他快步走出去开门——没忍住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书房房门紧闭,伊琳是从不会做开门这种琐事的。
莱克唇角溢出一个无奈又纵容的笑。
客厅只点了一根蜡烛,不甚光亮,所幸莱克对这间公寓足够熟悉,畅通无阻地拉开房门。
上了年纪的老旧防盗门发出“吱呀——”一声惨叫——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楼道内的黑暗也淌进模糊的一片,在门边落下一个浑圆的弧度。
门外黑暗中,站着一个纤细苍白的少女。
少女手里捏着一柄白蜡,火光跳跃着,点亮她雪一样又凉又白的面孔。
她身量不高,看着很瘦。颧骨高高耸立、眼睛不算大,眼白占据了眼球面积的二分之一,漆黑的瞳仁被挤在中间,看上去阴沉又不好相处。
虞苏听见莱克叫了一声:“莉莉?”
莉莉目光落尽屋内,瞳孔一颤,黑眼仁向一侧转动,深深地陷进眼窝里——她看的是厨房的方向:“我来找伊琳。”
找伊琳?
借着微弱的烛光,莱克看了眼戴在左手手腕的手表:“20:07。”
哪有这个时间到别人家里做客的?
当别人都跟她一样是个单身狗吗?
“然而自大雪封山之日开始、已经连续三天,莉莉每晚都来找伊琳,两个人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原本活泼可爱的妻子日益变得古怪......莱克都要烦死这个阴沉又鬼祟的女人了。”红鼻子老头作为剧情补充的画外音抑扬顿挫地说。
虞苏皱起眉——莱克也同样皱起眉。
“你回去吧,伊琳今天——”
“老公,是莉莉来了吗?”
伊琳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来。
“快让莉莉进来,我有事跟她说!”
伊琳的声音轻快又不容拒绝。
莱克只能侧过身子、把莉莉让了进来。
莉莉却一点也不知道礼貌两个字应该怎么写,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男主人,一进门,就径直往书房方向走去,徒留莱克被她浑身沾染的风雪冻得打个哆嗦。
干干净净的地板上也被踩出两道湿漉漉、混着泥水的脚印。
莱克:“......”淦。
虞苏:“......”惨。
书房很快就响起两个女人尖细又有点刺耳的笑声,只有莱克好像格格不入。
莱克先拖了地,又重新走进厨房,端出那碗丰盛的方便面。
面已经有点凉了,香气也淡了不少。
大概推理出这个选项会使剧情怎么发展的虞苏默默为莱克点了根蜡。
果然。
莱克端着面敲响书房房门的时候,被伊琳毫不留情地打发了。
这位年轻漂亮的新婚妻子说:“我不想吃面,上回门卫老陈送上来的那种海鱼还算新鲜,要不你去楼下看看能不能跟老陈买点吧。”
就算妻子这么无理取闹又不体贴,莱克神情也依旧温柔又宠溺,笑着应下。
但面终究还是没逃过被端回厨房的命运。
莱克裹紧大衣,戴上口罩,拿起一根白蜡,推开房门又关上......然后静悄悄地走回来站在书房门口。
他心爱的妻子神情急切,压低了声音:“莉莉,你一定要帮我!他很不对劲......我怀疑他要对我下手了!”
莉莉将白蜡摆在桌上,从兜里摸出一叠纸牌。
煞有介事地把纸牌摊开在桌上,嘴里念念有词,闭着眼睛翻开三张纸牌——而后眉心一蹙,眼白向内晕染,显得黑色瞳仁更小:“伊琳,大凶。”
伊琳低呼一声,身体微微后仰,瞳孔颤动两下,神情逐渐坚毅:“不、不行......我必须赶在他对我动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听到这里,莱克竟反而无声地浮起唇角。
他没再听下去,静悄悄地远离书房。
老旧的防盗门一开一合——本该发出的声响被黑暗吞噬,一点没能漏出。
站在楼道中,莱克才舒了口气。
他借着白蜡的火光点了根烟。
却只夹在指尖,任由因墙体老化而漏进来的寒风把烟头拍灭。
烟头被顺手丢在地上。
落入水渍中。
——莱克和虞苏同时皱起眉。
随着莱克视线上移,虞苏看见对门302紧闭的房门——水渍从门口漏出来,蜿蜒流淌,已经把三楼地面打湿了大半。
“看来对门那位老师今天也出门了......莱克看着融化后的雪水想。”红鼻子老头补充道。
雪水?
看着地上甚至要流到莱克家门口的水渍,虞苏讶异——这得多少雪才能化出这么多的水啊......在楼道里堆雪人了吗?
莱克避无可避地踩在水渍上,往楼下走去。
201是莉莉的房间,202门锁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两侧贴的春联泛白,隐隐能看出门上的福字印着两只小老鼠——今年已经是虎年,不出意料的话,202的主人已经两年没回来过了。
不到两分钟,他就下到一层。
一层仅有101一间房间,住着门卫老陈。
老陈上了年纪,在鳞人公寓当门卫兼保安已经有二十几个年头......也可能三十个年头,谁知道呢?
莱克敲响老陈的房门。
一个戴着眼镜的矮个男人拉开门,声音又滑又腻,带着酒气:“哎呀,莱克来啦?我跟老陈正喝酒呢!我今天刚去光鳞海打的海鱼,新鲜着呢!一起吃点吧?”
是住在他对门302的顾老师。
顾老师眯着眼笑——他长相实在不好看,眼镜反着光,说话腔调又古怪......就连看男人,都总叫人感觉色眯眯的。
莱克记得伊琳第一次见到顾老师的情景——耿直又暴脾气的伊琳差点一巴掌糊上去——因为还以为他是个猥琐的老色狼。
顾老师实在太油腻了。
莱克语气依旧文雅礼貌:“老陈在吗?......原来海鱼都是你打回来的。”
“是啊,老陈就爱这口。这不,我今天特地又去打了两斤。”顾老师把莱克让进屋内,客厅的方桌上摆着两根白蜡,火光中,莱克能看见支着头坐在桌边的老陈,和桌上摆着的一盘海鱼、两杯白酒。
“老陈有点醉了。”
顾老师啧啧摇头:“这么大岁数了都......我就说让他不要喝白的他也不听......一天三顿都是白的,这身体能受得住吗?”
莱克笑笑没说话,见老陈醉了也不再往里走,转而对顾老师说:“前两天老陈送了我们两条鱼,伊琳就一直惦记着,我过来是想问问......还有鱼能卖我点吗?”
“哎你这说的哪里话?”顾老师手脚麻利地走向厨房,声音遥遥传过来,“鳞人公寓一共就只住了我们几户人家,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我们合该互帮互助嘛......我先给你装两条,你们要是喜欢,我明天再打点新鲜的给你们送去!”
莱克一边客气几句,一边将视线投向自他进门以来就一直一动不动的老陈。
烛火朦胧,白蜡的火光映在老陈脸上......竟显得他肤色像不见血色一般苍白。
“你看什么呢,莱克。”
顾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中出来了。
他拎着鱼,站在厨房门口,一团黑影似的被烛火模糊了面容——只有海鱼的腥气兢兢业业地传过来。
莱克一笑,鼻尖耸动:“老陈的手艺还真不错,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出老陈的味道。”
顾老师这才又笑起来,色眯眯的油腻感再次扑面而来:“等明天老陈醒了你可以来取取经嘛,反正这么大的雪出不去门也没别的事可做。”
......出不去门你还天天出去打鱼?
莱克接过鱼,这回没再往老陈的方向看一眼,礼貌道谢然后走出房门。
一踩上二楼的楼梯、离开101的视线,莱克的脚步瞬间就加快了。
“手里的鱼就像烫手山芋,顾老师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老陈真的还活着么......莱克心中想。”红鼻子老头阴森森地念出画外音。
“应该还活着。”虞苏没忍住道。
因为她看到了,老陈手臂鼓起的鱼鳞。
鱼鳞像白蜡伸出的火光,一跳一跳,被赋予了生命力。
“那么......你要选择这个时间节点使用贴纸、抓取‘第一位鳞人出现’打卡吗?”少年音再次蛊惑地问。
“不,再等等。”虞苏拒绝。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鳞人公寓只住了五个人......但抽取了座位码的游客明明是六位。
消失的那个人......去哪了?
莱克上楼时间花得比下楼还短。
打开门的时候,他甚至有点气喘吁吁。
然而还不等他松口气,巨大的花瓶就当头朝他砸了过来——
莱克险险避过,单手扯住花瓶的沿口。
他动作像是卡顿了似的。
只听少年音问道:
【你的新婚妻子对莱克发动袭击,莱克现在应该怎么做?】
【1.抢夺花瓶,把她砸晕(消耗座位码*1)。】
【2.抢夺花瓶,把她抱住(不消耗座位码)。】
【注:座位码余额不足,但是可以赊账。】
虞苏:“......”
能白嫖为什么要赊账啊?
“我选2。”
静止画面又动了。
莱克凭借男性天生的力量优势抢过花瓶。伊琳惊呼一声,拧身就往室内跑,却被莱克抓住,紧紧抱在怀里。
虞苏松了口气。
却听阴沉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为什么抱我?”
虞苏:“......你是谁啊?”
“别让我说第二遍。”声音听起来阴沉得要下大暴雨了。
这、这是......“死、死神......大人?”
虞苏结结巴巴地问。
“哼。”
他冷哼一声。
“为什么抱我?”
又问了一遍。
虞苏:“......”
说好的不问第二遍呢?
“我没抱你啊。”
虞苏理直气壮:“我抱我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选“是”是因为,她担心这是毒药,万一伊琳身体里坐着的是自己的队友被毒死就坏了,肯定不是真的因为老婆啦。
死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