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下的美人一言不发的,开始解着颈间的盘扣。
房中的旖旎遮掩不住。
太监的衣袍比她的公主服饰要简单很多,柔荑翻转下,外袍很快便垂落在地,露出了白色的中衣,女子姣好的曲线隐约显露了出来。
柏衍有些意外她突然地洒脱,却又忍不住想试试这位公主的决心在哪里,遂淡淡的看着,并未开口阻止。
白色的中衣拉开,素白丝绸锦缎制成的小衣,紧紧的贴在她的前胸,柔软的系带缠在雪白的颈段上,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眼前的女子更白,还是小衣更白。
柏衍呼吸一滞,纤细手臂内侧,白色布料未能遮住凸起的白色肌肤,晃了他的眼睛。
长出了一口气,萧蔻终于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身后,忍住战栗,狠了狠心就要解下最后的一点布料,柏衍的手蓦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贴的一瞬间,萧蔻瞬间缩了缩身子。
好在她竭力忍住了自己后退的脚步,僵僵的立在原地不动。
看她微微瑟缩的的样子,柏衍心中有些好笑,面上疏淡不显。
原来是只纸老虎。
抬头拉下了她的手腕,帮她将中衣捡起披在身上,轻声道:“穿上吧,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
暂时,虽然只是暂时,在这一刻却让萧蔻如蒙大赦。
也让她忘了去分析更深层次的意思,只顾着手忙脚乱的陇着中衣。
洒脱过后,那种羞耻感又涌了上来。
虽然这已经算是她的第二辈子,但是在男子面前袒胸露背却还是头一回。
柏衍一边欣赏着她忙乱的样子,不忘抽空补充着自己的条件:“事成之后,我要你,隐姓埋名随我回金陵。”
将将陇好自己的中衣,还未来得及躬身将地上的太监外袍捡起,他的话又让她顿在了原地,许久都没有回神。
一时间她没有太懂他的意思,还需要时间去细细的斟酌。
柏衍不介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迟钝,又为了她将话中的意思翻译得更为清楚:“事成之日,你随我回金陵。不再是长公主,而是我的侍女,为我差遣。”
萧蔻这次是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隐姓埋名吗?
好像也没什么不行。
相比于看着珍视的人一个个的死去却无能为力,只是做侍女而已,又有何难。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也无妨。
她带着些小心翼翼,柔声问:“那此后,我是否还能和皇兄相认?”
萧蔻此刻的语气,活像是简直是捡了大便宜,讨好的意味太过明显,似乎是生怕柏衍一个不高兴就要反悔。
柏衍不置可否的点头,淡声道:“你要如何告诉太子,由你自己解决。我离开金陵之时,身后须多一个”云舟”。”
这可真是比自己预想的好太多了,萧蔻忙不迭的点点头。
云舟,看来这便是自己以后的名字了。
女子发起楞来,浑然忘了自己衣衫不整的事实。
克制的挑了挑眉,柏衍躬身将地上的绿色外袍拾起,展开披在她的肩膀上,动作之间靠得极近。
萧蔻忍着自己所有抗拒不适的念头,杵着未动。
鼻息之间是萦绕在她周围的淡淡馨香,柏衍定了定神,轻启薄唇:“夜色已深,公主先回宫吧,我会给你消息。”
长乐宫。
回到宫中歇下,躺在床榻上的萧蔻没有半分睡意。
这一天时间从死到生,从上辈子到这一辈子,从“萧蔻”到“云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消化。
她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母后。这一世还安在的皇兄、外祖、两个侍女,她能如愿的让他们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吗?其实萧蔻也不能确定,但她除了破釜沉舟别无他法。
而此时此刻,在东宫侧殿的柏衍,也同样未眠。
回想了几个时辰之前,在灵堂之中的经过,他明白了萧蔻今日突如其来的举动。
在灵堂中,他细细打量萧蔻的那一眼,只是因为察觉到了她周身没能隐藏得住,进而散发于外的对于四周浓浓的戒备。
与他的认知不同。
柏衍与太子萧屹也算是认识多年,对皇后母子三人的感情也有所耳闻,若是今天她哭死过去,自己不会多看她半眼。
但她虽然哀戚,眼中却没忘关注着灵堂各处,颇有些机警。
当时只是稍稍意外,他本没兴趣深究的。
直到她今晚找上门来的举动,才算作是彻彻底底的给了他一个惊喜。
或者说,惊吓。
烛火燃到了下半截,许是灯罩里积蜡多了,灯火变得更亮了些。灯光投射在他的面容上,照亮了柏衍眼中幽暗不明的眸色。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这次来燕京,起因的确是当朝皇后逝世,藩王当守祭拜之礼。但这也不妨碍,他还带着其他的目的。
说起来,他正在挑一个合适的人选。
萧蔻不请自来主动献身的做法,让柏衍觉得诧异之余,也算是顺手解决了自己的难题。
只是,等他细细回味方才的场景,柏衍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大痛快。
莫非他看起来像是什么好色之徒不成?竟引得长公主自荐枕席。
越发想得深了些,旖旎的画面也跟着卷土重来。
他小弧度的摇了摇头,将雪白的肌肤,凹凸有致的曲线从脑中赶走,继续想接下来的安排。
萧蔻所求之事,要论起来其实并不难办,只是当众掀开皇室的遮羞布,却是鲜少有人能做得到的。
皇帝再昏聩,也仍旧是皇帝。而忤逆天子,是抄家灭祖的大罪,祸及九族,试问谁会愿意?
但由萧蔻亲自来做这件事,却是最不错的人选。
对萧蔻而言,九族即是皇族,自然是最特殊的。
至于皇帝那里,萧蔻忤逆亲父,所得也不过是一顿责罚罢了,又有太子作保,致命的可能性极小。
若是能成,既能让皇帝失了权,也无须为此付出血流成河的代价,何乐而不为?
等到事成之后,再将萧蔻带去南方,其一算作是替她避祸,至于其他的缘由,也是因他自有打算。
一切顺利的话,朝中仅有的两位正统皇嗣,其一便为他所用。若是能用得恰到好处,何须忧虑南方的安稳。
十日之后,先皇后下葬于皇陵。
长公主哀痛,几度晕厥于灵堂,皇帝及其宠妃庶子,始终不见踪影。
消息在皇室宗族的走动中带出了皇宫,传入了寻常百姓耳中,街头巷尾起了些看法。
而同时,北地的蝗灾仍旧严峻,太子萧屹只能留守主持大局,直到母后下葬仍未能赶回,这和上一世一样。
黄昏时分的长乐宫中,萧蔻一身素白衣衫,静静立于窗边,一言不发似是木偶一般。
再次送走母亲,两辈子接连经历的悲痛,让她几乎是要哭瞎了双眼。也正因此,致使眼眶发了些炎症,红肿了三日才终于消退了下去。
这几日以来,她的眼睛受了些损害,视线所及常常模糊不清,天色还未黑,室内就已经点了烛火。
宫殿内,只有萧蔻一人独处,寂静得了无生气。
直到侍女若竹脚步匆匆的从殿外进来,训练有素的脚步声终于打破了这份沉寂。
一路走到萧蔻近前,恭敬的献上一张字条,而后又无声的退下。
主仆之间的你来我往,像是演了一出哑剧,举止默契,画面和谐。
萧蔻第一时间便想展开手中的字条,
凝神细看,面上的神情蓦的变化多端,但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又独自回到了内室,才凝神细看起来。
“三日之后,朝堂之中。太子赶回之前,大长公主进言,公主配合即可,事成必判忤逆。”
来来回回,一字一句的将字条上的每一个字看清楚,直到保证再没有未解的地方,她就着室内的烛火,将字条放进灯罩里烧成了灰烬才算作罢。
萧蔻的眼中之景还是浮着些许的雾气,火光也显得格外的浑浊,但她不闪不避的盯着灯罩的方向,看得格外的真切。
到了这一刻,她已经不会再觉得害怕了。
忤逆又如何?就算是死又如何?只要能保住自己心中珍视的人,一切又有何可惧。
她不知道就这样将所有压在柏衍的身上,对还是不对,但她早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偌大的皇宫,甚至是燕京城,牛鬼蛇神汇聚其中,没有人会是她的同伴。
只有柏衍,与她而言是一个崭新的人。
皇室和南王府之间的对立,从她的那位父皇登基起,便一直存在。
这些年皇帝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无论皇帝如何算计,南王府始终屹立不倒,这便说明对方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因此做了一场豪赌,毕竟敌人的敌人在特定的时候,也能算作是朋友。
柏衍的到来,对她来说可能是一次绝处逢生的机会,也可能是送她上断头台的催命符。
旁人也许不懂,但萧蔻的心中此刻就是莫名的执拗。
三日之后,无论结果是得偿所愿,亦或是就此身死,她都不会允许自己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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