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燕梨轻回到客栈后,把满满当当的食物摆到月楼的面前,然后又敷衍地把乐亭周要的饼塞到他的手里。

乐亭周震惊地看着自己手里寒碜的、孤伶伶的饼,又看向月楼面前多到摆不下的食物,最后可怜兮兮地看向燕梨轻,“师姐,我就一个饼啊?”

燕梨轻认真想了想,“你要是吃不饱,我让他剩点给你?”

乐亭周“嗯”了一声,失落地收回了视线,啃了一口手里的饼,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好惨,我没人爱”。

过了一会儿,他道:“没事的,师姐,我很好养活的,我不像一百二,一顿就要吃那么多,我小鸟胃~”

月楼:“……”

他真的很震惊于这人的演技。

但这本身就是一种警告,月楼在地下赌坊见过那么多人,不会不明白乐亭周的意思,而且依刚才那番话,这人应该很在乎他主人的态度。

简言之,就是主人对自己的好,高于对他的好,自己就得死。

月楼很识相,他抬眸对着燕梨轻说道:“主人,我吃不了这么多。”

“哦。”燕梨轻从那一堆食物里面抽出了乐亭周喜欢的,塞到了乐亭周的手里,“那这些你吃吧。”

“谢谢师姐!”乐亭周不但不嫌弃这是从月楼那儿分来给他的,反而还显得有些得意,他自然看得出燕梨轻挑出来的,都是他喜欢的。

系统看不下去了,【啧,看他那个不值钱的模样。】

月楼看不懂这些泡在恋爱缸里的人,他确实饿极了,在燕梨轻的指示下很快拿起两个包子,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期间,乐亭周递了两块糕点给燕梨轻,她并不饿,吃完那两块糕点之后就没再接受乐亭周递来的食物,她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看了一眼楼下的过往行人。

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确实如系统所说的那般,那人听了乐二公子的名头之后,不敢再有所行动。

想到这儿,燕梨轻倚着墙,回头看了桌旁的两人。乐亭周将钱交给地下赌坊的人的同时,对方将月楼的卖身契交给了他们,而如今这卖身契正在她的手里。

-在书里,南烟雨是如何处理月楼的卖身契的?

【她还给了月楼,但月楼没有收下。】

燕梨轻明了,于是走到月楼的身边,拿出那张卖身契,递到月楼的面前,“这个给你。”

月楼一怔,没有立即接过,他默默地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又垂眸看向桌子只余一小半的食物。

他决定为自己解释一下,“其实我平时吃得没有那么多的,不是真的很难养活。”

旁边的乐亭周咬了一口绿豆糕,漫不经心地评价道:“好实诚的孩子。”

然后他就被燕梨轻瞪了一眼。

“我不是嫌弃你吃得太多,只是觉得……”燕梨轻顿了顿,脑海里不由地浮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想起了那些束缚着她的镣铐,“觉得这样,你会更自由一些。”

其实燕梨轻原本不打算把卖身契还给月楼,她对他生不起什么信任之心,唯有这张薄薄的纸,能让她感觉到月楼是她的人。

可当她站在月楼的面前,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看着他手腕上被手铐磨破的伤口,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见月楼迟迟不接,燕梨轻当着他的面,将那张卖身契撕了个粉碎。

月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乐亭周想要阻止,话未出口就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燕梨轻注视着月楼的眼睛,“你有家人吗?”

“从前有。”月楼答道,“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燕梨轻又道:“我没有亲人,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家人?”

月楼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他呆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燕梨轻,不敢轻易答应。

和一个奴隶做家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那位不久之前才给他喂了毒药的男人,后者稳坐如钟,空闲之余还淡定地咬了一大口芝麻片糖。

月楼不确定地问燕梨轻,“你要和我做家人?”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燕梨轻挤开乐亭周,占据了和月楼最靠近的位置,“你年纪比我小,我当你姐姐,你以后别‘主人,主人’地叫我了,叫我姐姐。”

月楼仍是有点懵,“……姐姐?”

“乖。”燕梨轻高兴地摸了一下月楼的头,然后虎口夺食,把乐亭周手里的芝麻片糖夺了过来,没被咬过的递给月楼,咬过的塞回乐亭周嘴巴里,“这个好吃,你吃吃看。”

“晚点我帮你添置些新衣裳,你身上有伤,这几日不宜沾水,一会儿我让店小二打盆水上来给你擦擦,等你收拾好了,我给你重新束发。你身上还有别的什么伤痕吗?可有出血?我再去给你拿些药来……”

燕梨轻兴奋地说了很多,眼睛里不自觉地泛着光。

乐亭周坐在她的身后,目光只能容下燕梨轻一个人,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不自觉地弯了唇角,大方地原谅了月楼抢他糖的罪行。

燕梨轻说干就干,等月楼吃饱之后,就让人端了盆温水上来。兴奋并没有冲昏她的头脑,她还记得自己是个姑娘,不适合看着月楼擦拭身体,于是拉着乐亭周到门外等候。

正好她也有话要问乐亭周。

“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你和月楼说了些什么?”燕梨轻问道。

“唔,也没什么。”乐亭周靠着墙壁,“就说想买下他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话说回来,师姐……”乐亭周凑近燕梨轻,他稍稍歪着脑袋,温热的呼吸拂过燕梨轻的肩颈,“欠我的七十两银子你拿什么还?”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燕梨轻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乐亭周的距离,他刚才的动作总让她有种错觉,就好像下一秒乐亭周就要一把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似的。

太近了,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乐亭周身上传来的热量,笼罩着她。所以她下意识地想逃。

乐亭周笑了一声,“真无赖。”

“行了,我会还你的。”燕梨轻偏过头去,“等我有钱了之后……”

乐亭周看着她,“我又没说让你还钱,我是指,你可以用别的来还。”

燕梨轻:“……”

燕梨轻想到了什么,怒视他道:“你是变……”

“比如给我捏肩捶背之类的。”乐亭周好奇地看着燕梨轻,“变什么?师姐,你该不会想歪了吧?你怎么能这么不纯洁呢?”

燕梨轻抬手对准乐亭周的胸口就是一拳,“我看你是想死!”

乐亭周笑着,却不避开。

燕梨轻的拳头堪堪停在乐亭周胸口前一寸的地方,她收回了手,念及乐亭周还是个病人,暂时放他一马。

她转身去敲了敲房门,“月楼,你好了吗?”

“好了。”屋内传来月楼的声音。

于是燕梨轻打开门,见月楼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便转头对着紧跟她而来的乐亭周说道:“你在门外呆着,我有话要与我弟弟说,你不准偷听!”

乐亭周不乐意,但他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眼前的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屋内,燕梨轻走到月楼的面前坐下,抬手示意他也坐,“我有话要问你。”

月楼乖乖坐下,“嗯。”

“你知不知道关于南区斗奴场的事?”燕梨轻的目光停在月楼的脖子上,在那个位置,她看见了和乐亭周一样的伤痕,“最近的南区斗奴场,为何热闹?”

月楼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我知道的不多,但偶尔听别人提起过,说是最近南区来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奴……叫做狸猫?”

门外传来了乐亭周的声音,“师姐!”

燕梨轻忽略掉乐亭周的呼唤,继续问道:“狸猫在斗奴场,都干了些什么事?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