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乐亭周打发走,燕梨轻锁上了房门,自己简单地易了个容。她辞去医馆的活之后,南烟雨并没有立即离开饭馆,而是继续在那儿干活,也幸好南烟雨没有辞工,燕梨轻这会儿才不用担心被南烟雨缠着没法离开。
她换上先前准备好的男装,将长发拢起梳成高马尾,最后再戴上面具,离开了客栈。
她离开之前,特别注意了一下乐亭周的动向,知道这人乖乖地待在他的房间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客栈。
那地下赌坊燕梨轻之前特地到门口晃荡过一次,所以这一次再来,就显得熟路了许多,她避开南烟雨所在的饭馆,直奔赌坊而去。
这个时间的赌坊正是热闹的时候,燕梨轻掀开门帘走进去,只见里面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一部分穿着朴素,言辞粗鄙,动不动就激动得大声嚷嚷,另一部分人着装华贵,不怎么开口说话,但眼睛总死死地盯着赌台,不难看出这是另一种激动。
乌烟瘴气,臭气熏天。
燕梨轻只站了一会儿,就升起一股反感的情绪,她跟着系统的指示,找到了混在人群之中的“引路者”。
她将乐亭周的银牌递给引路者检查,后者在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脸色一变,唤来另一同伴。
另一位引路者年纪稍长,只看了那银牌一眼,就将东西归还了燕梨轻,恭恭敬敬地问道:“姑娘此番前来,是有何事?”
燕梨轻:“……”
很好,白伪装了。
她面上依旧从容,对着身前的人说道:“我家公子命我前来挑选合适的奴。”
那人示意燕梨轻跟他来,“您这边请。”
他们先是过了一道帘门,下了一道矮阶,随后又在狭窄的过道里左拐右拐,直至抵达一道暗门前,那人这才停下。
燕梨轻本就提着一颗心,这会见他迟迟不打开暗门,不由地握紧了手里的暗器。
“姑娘,莫要紧张。”那人注意到了燕梨轻的动作,为她解释道,“小的只是见您易了容,大抵是不想暴露您的身份,想着在下去之前,询问一下,我该怎么称呼您是好?”
燕梨轻不敢有所松懈,“我姓汤。”
“汤公子?”那人试探道,见燕梨轻点了头,这才继续往下说,“汤公子,你叫我黑豹就行。”
燕梨轻再次点头,心想这赌坊尽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黑豹,她还柴狼呢。
互换了称呼之后,黑豹这才打开暗门,带着燕梨轻走了进去。暗门之后,又是长长的走道,但原先的过道只能容纳一人通行,这会的却足以支持两人并肩前行。
走道之后便是再次下楼梯,再过一道暗门,至此,地下赌坊的样貌在燕梨轻的眼前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室,一眼望去,竟找不到尽头。地下赌坊划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燕梨轻挨得最近,便是东、南区域的斗奴场。
东区是女奴,南区是男奴。
他们的脖子上戴着厚重的铁圈,随着他们搏击的动作,铁圈在脖子上摩擦着,连着铁圈的铁链也发出咣当的响声。
东区打的是游击-战,多是试探,找准时机之后下手。而南区主打的就是野蛮,几乎拳拳到肉,拼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在燕梨轻的注视下,其中一位男奴举起了另外一位,将其恶狠狠地往地下砸去,那位被砸之人这会已是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没人喊停,有的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喝彩和欢呼,像海浪一般涌动在地下赌坊里。
那人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重击之下,被活生生砸死。
燕梨轻震惊地看这一幕,心里怒火翻涌,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强忍着没有发声。
一群畜牲。
而见燕梨轻呆站着不动,黑豹以为她对斗奴来了兴趣,便解说道:“汤公子,你来得不巧了,前些日子我们这斗奴场里才叫热闹呢,那时候来了个……”
【拍卖要开始了,赶紧进去吧。】系统出声提醒道。
燕梨轻便打断了黑豹的话,“先带我进去吧,拍卖是不是要开始了?”
“是的是的,瞧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带您过去。”黑豹引着燕梨轻往前走,他们穿过东区和南区,来到了北区的拍卖区。
黑豹给燕梨轻挑了个好位置,就退到了另一边去,“有吩咐的话,您随时叫我都行。”
“知道了。”
燕梨轻环顾四周,比起其余三区来说,北区是最安静的。有的人没做伪装,有的人像她一样戴了面具,她因此看起来也并不显得格格不入。
陆陆续续有人在引路者的带领下在北区里落了座,他们来的方向与燕梨轻的方向并不同,显然进入地下赌坊并不止一扇门。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在典川的土地之下,挖出了这么一座“城”?
燕梨轻正疑惑间,余光忽然注意到有人在她的身旁落了座,来人着一身黑衣,脸上也戴了面具,面具之下是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只一眼,燕梨轻就认出了来人。
她低声问道:“乐亭周,你怎么会在这?”
黑衣男:“……”
黑衣男:“我们认识?”
“信不信我掀飞你的面具?”燕梨轻威胁道,她十分笃定,眼前的人就是乐亭周,他就是化成灰了,她也认得。
乐亭周的冷漠在听见燕梨轻的这句话之后瞬间破了功,他立即放低姿态凑到燕梨轻的身边,“师姐,你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
燕梨轻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乐亭周解释道:“我衣服、发型都换了,还戴了面具。哦对,以防万一我甚至还在怀里揣了个香包,香吗?”
乐亭周说着,便把香包拿了出来,大方地塞进了燕梨轻的手里,让她闻闻看。
一股绿茶味,但不难闻。
燕梨轻把香包丢回乐亭周的怀里,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往香包里塞着的全是茶叶,“别打岔,你来干嘛?”
“师姐。”乐亭周看着燕梨轻,认真且无辜地问道,“你看到我脖子上挂着的小宝贝了吗?那可是我用我的体温养了十七年的小银牌,非常非常珍贵,是要在十八岁那年送给我的命定之人的,这辈子就那么一块。你见过吗?我昨夜喝醉了酒,醒来就找不到了呢~”
燕梨轻:“……”
【这话听着很耳熟,你觉得呢?】
燕梨轻:“……”
燕梨轻双手抱臂,目光从乐亭周的身上挪开,落到了北区中央的圆台上,她正色道:“拍卖快开始了,我要认真看,你不要干扰我。”
她的这番话显然是徒劳的,乐亭周压根就不听,他的视线停在她的侧颜上久久未曾挪开。
片刻后,乐亭周低笑一声。
他伏在燕梨轻的耳边,故意拉长了声音,轻声道:“师姐,你心虚的样子,好可爱。”
在燕梨轻控制不住地想要拔刀之前,乐亭周心情大好地收回了身子,视线也同样投向了即将开始的拍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