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牧迟青并不信这些,他的命自有定数,唯一能解之人就在身侧。

时安坚守唯物主义,自然也不信这套的,她刚刚只是好奇,这会儿看过了,就没什么兴趣。

老道士今日一直没开张,好不容易有个客,见对方不为所动,抬步要走,自是不想放过,赶忙道:“公子妄念深重,不可强求,若是强求必有忧啊!”

牧迟青脚步一顿,长睫微颤了下,他转过头看向对方,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微不可查的划过一抹不快。

时安扭头,见小反派脸色变了变,心道,这是被说中了?

那老道士说话含糊,被说中也不奇怪,毕竟人生在世,总有求不得的东西,小反派这是想到了生母的事情了吗?

她抿了下唇,往前一步,伸手挽住小反派的手臂,道:“道长看我如何?”

老道士一惊,这才注意到这位公子身旁还站着个姑娘,再仔细一瞧,金尊玉贵,灵气逼人,他方才是怎么看漏的?

时安本想着老道士随便说点什么,只要说了,她就能戳破,而且小反派对她仙子的身份深信不疑,到时肯定就不会信对方刚才那番话了。

谁料对方盯着她看了半晌,竟然颤巍巍的道:“天机不可泄露,老朽今日眼拙,冒犯了仙子,罪过,罪过!”

说罢,也不等时安说话,卷起幡布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时安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要不是仙子的身份是她编出来的,她都要信了,这叫她还怎么戳破。

那边,老道士飞快的离开集市,找了个没人的地,几下除了脸上的胡子,露出底下细白没有皱纹的脸,口中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方才那位姑娘该不会是宫里头的贵人吧?”

那穿着打扮可不似寻常显贵,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不由懊恼自己多嘴,要不是叫住了旁边那公子,哪里有这些事。

南郊大集,人多又杂,他就想想趁机说点吉庆话,讨些赏钱,怎么就遇上了宫里头的人,还好他见势不对立刻就溜了,否则诓骗贵人,万一被捉住,可是杀头的罪过。

那边,时安满脸尴尬,看向小反派,不确定道:“你没有真信吧?”

牧迟青神色如常,看了时安片刻,眉眼一松,浅笑了出来:“嗯,他离开时身形矫健,不是老人。”

而且,神明就在他的身边,他又何必去轻信其他人。

时安长舒口气,她就说,刚才那摊主肯定是乱蒙的。

对方走得急,签筒还倒在小案上,从里头掉出一支竹签,时安伸手拾起,见上面写着两句签文:“天地也解和人意,薰风拂拂自然凉。”

倒是支好签,她弯眉一笑,把竹签递给身边的人:“共勉。”

牧迟青接过竹签,视线扫过上面的签文,收进了衣袖。

从南郊回来,已是深夜。

时安累得连手都不想抬,草草洗漱完,倒头便睡,第二日醒来,牧迟青已经晨练结束,时安看着他挺拔的身板,想起自己的八百米成绩,默默的羡慕了。

用过早膳,时安瞧着准备领她逛园子的小反派,提醒道:“已经这个时辰了,再不去点卯是不是要来不及了?”

“无妨。”牧迟青笑了下,不甚在意,取了件披风盖在时安肩头,“虽说就在园子里转转,但还是凉气的。”

他道:“这两日本就是休沐,而且公务都已经在昨日处理好了,不需要点卯当值。”

时安乖巧点头,难怪见他昨日忙了一整天。

牧家自开国起几世勋贵,国公府占地面积自是不小,时安才转了一角,就忍不住心疼起小反派,在这般优渥的环境下长到八岁,骤然被送往文渊,境遇转瞬间天差地别,其中经历的苦痛旁人是难以想象的。

她突然就理解了牧迟青日后为何会黑化,为何会变成那样一个无心无情的人。

系统突然冒出来,咳了两声,“宿主,任务,任务!”

时安被它吓了一跳,在心里道:“记得呢,我又不会劝他向恶,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系统扭捏道:“宿主如果第一个完成任务,我就能领到这个月的最佳员工奖了!”

时安:“……”

园子里转上半日,遇上的人对牧迟青的态度皆是十分恭敬,只是这恭敬客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疏远,不像是对府上的公子,倒像是对着客人。

时安朝旁边看去,对上牧迟青看来的视线,对方神色自若好似并不在意,俯身低头,问她:“怎么了?”

她拽了拽牧迟青的袖口,小声道:“咱们回头吧,我走累了。”

再往前,遇上的就不止是下人了,管中窥豹,也知道牧家掌权之人对牧迟青是何种态度,即便小反派真的不在意,她也不想看他被冷落。

牧迟青并没有带她走原路回去,而是从东面湖中的小路过去,能剩下一半的路程,且那湖心有座亭子,供人观赏游鱼,歇一歇步。

时安撑着石栏远眺,一眼望去,看不到国公府的正门,忍不住感慨:“真的好大啊!”

她垫了垫脚,探出一点身子,风吹过,带起少女耳边的鬓发。

牧迟青心猛然一跳,突然升起种时安要乘风离开的错觉,在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前已经死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时安吃疼的唔了一声,转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牧迟青垂了垂眼睫,松开手道:“小心落水。”

时安一笑,觉得他是过于担心了,石栏这么高,她要翻出去可不容易,不过小反派知道关心人,她还是很受用的,开心应道:“知道啦。”

于是这回便没再探出身子,时安环视了一圈,发现东南面有处院子和其他地方不同,枯死的树枝突兀又违和,像是常年无人打理,被遗忘了一般,可那院子却又占着一块不小的地方。

时安不由多看了几眼,越发觉得那院子与四周景致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串水灵饱满的葡萄上,正中的位置突然有一颗出现了腐坏。

她压下怪异感,指了指院子的方向,问小反派:“那是哪儿?”

牧迟青看了一眼,道:“牧家长媳的院子,现在荒废了。”

时安哦了一声,没听出小反派语气里的冷淡,也没往深处想,直到下亭子时,突然福至心灵,牧家的长媳不就是小反派的母亲!

她陡然顿住,扭头看向身侧,艰难道:“那处院子,是你母亲生前的住所?”

牧迟青点头看过去:“要去看看吗?我也很久没去过了。”

时安张了张口,小反派的语气太过平淡,她都不知该从何安慰起。

她从湖心亭下来,走了半刻钟不到,便到了小院,红漆斑驳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重锁,明晃晃告示着闲人免进。

时安刚想在商城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出把□□,就见牧迟青握住锁,轻轻一叩,锁眼发出一道沉闷的咯哒声,然后便开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几乎想给对方鼓一鼓掌。

从院门进去,扑面而来一股荒凉衰败的气息,因为长久无人打理,原本的精致的花坛被疯长的杂草取代,影壁墙上爬满了枯藤。

牧迟青眼的底古井无波,他每一世都会在独揽大权后前来,将这些旧时的痕迹付之一炬,轮回的次数多了,就没什么感觉了,他连那个女人的长相都快忘了。

他让时安发现这里,也只是因为昨日,对方在去南郊的马车上,出现在脸上的那抹心疼的神色。

牧迟青无比清楚,他不过是在利用时安的心软,给自己添加留下她的砝码。

只要能留住她,无论多小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院子虽然破败,却还是能从中窥探出一丝旧时的情形,时安没有贸然往里走,她扭头去看牧迟青,对方也正巧看过来。

她轻抬了下眉,无声询问:怎么了?

牧迟青摇头,看着一片从她裙摆处飘过的枯叶,顿了下,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出去吧。”

他不该带她来这里,让她沾到这破旧院落中的尘埃。

时安以为牧迟青情怯,才只在院门处站了站,见他默不作声的重新锁上院门,抿了抿唇瓣,小声安慰道:“等以后有了功名,修一座大的府邸,比国公府还要大。”

牧迟青正在落锁,闻言,唇角轻轻挑动了下,说道:“宅邸太大,一个人会很冷清。”

时安没听出其中的暗示,道:“怎么会是一个人,将来建了功业,娶妻生子,自然子孙满堂,一定很热闹的。”

牧迟青长睫一抖,未再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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