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眉目又冷又淡,身后背景中的雨湿漉漉淋在他脆弱单薄的后背,蝴蝶骨宛若煽动,白裳有些透了,他吐字却有种说不出的柔和,身旁的剑却相当冷冽。
那柔和像是一种错觉,惹人误入温柔陷阱的错觉。
林鹭愣了一瞬,不疼,至少是现在,因为系统的屏蔽痛觉功能,让她着了女主一剑误伤,还能在这里意识清晰同祝如疏讲话。
“我没事,师兄。”
少女脸色惨白,却咬紧唇瓣,直摇头。
随即她又焦急催促道。
“师兄你快去!”
祝如疏头一歪,方才还柔和的笑敛了回去,只剩那一副笑容躯壳犹如假面,暗淡星眸中不含半分笑意。
他觉得这个师妹偶尔会很奇怪。
有时会离他很近,有时又会将他推得很远。
少年将她放在地上,灭灾剑端杵着地面,划过之后发出相当刺耳的声音,他只笑却不言。
林鹭一边观察祝如疏的神色,一边看着沈若烟那边的场景。
沈若烟的功夫自然不差,再加上有南宫信助阵自然也还没有落下风。
南宫信并非不强,而是因为他尚在成长期,作为成长型男主是越往后越厉害的。
而阿楹的武器有那尖利的爪牙,她一袭红衣在雨中翻飞,沈若烟舍弃了伞,一身靛蓝衣裳,手持剑,两人俨然成了一浓一淡鲜明对比。
虽说祝如疏答应了,林鹭瞧着少年同往日里毫无差别的神色,只是眉目见似有缓缓流淌的,浓稠瑰丽的涓然笑意。
林鹭觉得,一般祝如疏笑得越好看天真,那么他即将作出的事便越是残忍粗暴。
这会儿不该为沈若烟担心了,该被怜悯之人是阿楹。
一番过去,沈若烟也落了下风,那棺材如同她的法器,开了一条狰狞黝黑的口子,黑色的烟雾苒苒往外露,如同源源不断的力量落在阿楹身上,还有一些如同长长的触手,朝着沈若烟去了。
如果说一个小boss男女主都打不过,那么祝如疏在这其中究竟起了些什么作用?
他到底有多强,功力又有多深不可测,这是林鹭不敢想的。
林鹭再细想,就眼前的场景,若是祝如疏不救,那么今天沈若烟和南宫信必定就要死在这里了。
虽说祝如疏是答应了,但是少年始终手上持着剑,犹如伫立的松,挺拔地立在她身旁,看那神色,像是在听声看戏。
他那副饶有趣味的模样,似乎女主死了都同他没关系。
林鹭看着他的模样,又觉得他这个攻略对象的心思真不是一般人能猜得到的。
男女主又尚且在打斗中,自然无暇顾及这边。
林鹭勉强动了动,身上感觉不到疼痛,加之刚刚祝如疏给她施了修复和止血的咒术,那伤口处的血液在凝固。
虽说看似不严重,实则她还需要时日休息,毕竟法术是治标不治本的,身体还需要去调理。
看着眼前马上被阿楹压一头的林鹭有了些想法,她问系统。
【系统,我会不会死?】
【宿主,灵魂的死亡在任务结束以前是不允许存在的,若是没完成任务,是无法通过死亡去逃离攻略世界的。】
问及此处,林鹭心中有个大概。
【那男女主会不会死,他们死在这里怎么办?】
原本林鹭想要得到一个安心的回答,她知道男女主不会死,但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有些不确。
谁知系统却突然响起警报。
【警告!系统检测到男女主状况危急,开通临时任务帮助男女主脱离险境,若其肉身死亡,那穿书世界将会由此崩塌!宿主也将走向死亡!】
林鹭的身体失控了。
“林鹭”迅速起身,她像被禁锢在躯壳之中,看着自己的身体脱离掌控。
“林鹭”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沈若烟身前,那阿楹尖利的爪牙离她的身体只有分毫之距。
林鹭双眸含泪,鬓角躺着汗,呼吸急促,她无法去控制身体的动作,却能感受到眼泪、汗、呼吸还有怦怦跳的心脏。
现在直面死亡的不再是女主,而是她。
屏蔽痛觉的失效已过,林鹭疼得嘴唇发白,再加上剧烈的运动,身体有些超出负荷。
“师妹,快让开!”
沈若烟朝她大吼,只是已经快来不及了。
林鹭觉得有些讽刺,她就像个工具,她的生死不重要,因为在书中,原主本就是个小角色,小角色的生死又有谁会在意。
再温情的书,故事也都永远围绕着男女主去展开,她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只能给他们当个垫背的。
虽然这并不能怪沈若烟和南宫信,只能怪她自己倒霉。
就这么一瞬间,阿楹的爪牙似乎要戳进她的眼球里,少女突然觉得无所谓,反正身上很疼,再疼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跟她上辈子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刹那的事,祝如疏闪身过来将阿楹那只手又削了下来,他点了林鹭的穴位,那望着她地盈盈一笑却不似厚重面具。
那剑刃锋利的光芒将一切斩断,林鹭在那一刹那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手脚软瘫,倒在祝如疏怀中,无声落泪。
林鹭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控制不住的落泪,抽泣,她很少哭成这样,哭得这么难看。
她想将自己埋进祝如疏怀中,想躲起来。
“哭了?”
少年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她。
林鹭只是哭,原本她不愿意哭出声,可是人就是这样,自己的时候可以坚强,可是有人问的时候,却忍不住抽噎出了声。
她蹭着祝如疏衣角点了点头,眼泪鼻涕抹了人家一身。
与此同时林鹭听到的还有好感度+10的提示音。
沈若烟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南宫信看到她没受伤也松了一口气。
祝如疏见她没有回答,灭灾握在手心,剑一侧,将开封那一面对着面前的阿楹,只轻笑一声。
少年犹如神降,抬手挥剑起的瞬间,剑气将阿楹震得在棺材上翻了个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她手中握着断臂,眼里流血泪,口中还呜咽不止。
她恨。
“郎君…你们还我郎君…”
她悲。
“求求你们…杀了我,我好痛苦…求求你们…”
那场景十分割裂,就像身体中有两个不同的灵魂在搏斗。
阿楹的哭声顷刻停止,那个悲悯的魂魄像是被前者吞噬,神色不再出现在脸上。
她将那口棺材推开,雾气倾泻而出,众人皆掩住口鼻,但是却来不及了。
四人皆被拉入阿楹的梦中水镜。
水镜能照人鬼之心,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面水镜,只不过不是每个人的水镜都能够被探查,需要探查者的强劲能力,亦需要水镜持有者心甘情愿的同意被探查,这是原著之中的设定。
水镜分善镜和恶镜,一般来说像阿楹这般堕魔者的镜面是破损的,且善恶镜并不对称,通常倾向于恶镜。
林鹭在被迫完成拯救男女主的任务后,系统给出的奖励是身体伤口的修复,还有痛觉屏蔽x1。
前一刻还扑在攻略对象怀中咛嘤落泪,下一刻要开始在水镜中破案了。
林鹭无语。
她低头看着一双无比稚嫩的手,再抬头是一棵高大的杏树,枝头点缀着白色的杏花,星星点点,纷纷扬扬如落雪。
再看屋内土灶上生火做饭的妇人和笑吟吟的中年男人,他们看上去般配又和睦。
“阿楹,吃饭了。”
那妇人抬头出来唤“阿楹”。
“阿楹”坐在庭院中的小凳子上,兴奋地起身,往屋内去的脚步相当轻盈。
“来了娘!”
这个称谓一出来,林鹭便明白了,她附着在阿楹的身上了,也就是这个水镜的主人。
两夫妻在饭桌上一个劲儿给阿楹夹菜。
这看上去还真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只是这既是水镜之中,自然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
“阿楹怎么瘦了些?”
周母有些心疼地问,伸手抚了抚少女鬓角的碎发。
“怎么不多吃一些,若是你哥哥回来了看到你瘦可就心疼死了。”
父亲道。
“阿楹”拿起筷子,往嘴巴里放菜然后咀嚼。
“哥哥多久回来?”
“阿楹”的语气有些兴奋。
林鹭在阿楹的身体中只能够读取故事,却不能够改变故事的走向,水镜中藏着许多危机,她一个人是无法应对的,需要找出祝如疏,沈若烟和南宫信才行。
“应该快了吧,就这几日了。”
阿楹的父亲思索了一下,乐呵呵的。
周母说:“你们父女俩就惦记着志才。”
“明明母亲也思念兄长了。”
“阿楹”乐呵呵地回道。
林鹭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却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对。
“村里那一帮仙师在寻着有仙骨的少女去山上成仙,前几日不是见了阿楹说我们阿楹也有仙姿呢!”
父亲似乎想起前几日那帮子仙风道骨的人来这村中,一眼相中阿楹的那场景,模样不免有些骄傲。
周母担忧说:“那一帮人看着不像好人。”
“我也并没有打算将阿楹送上去修仙,只是他们说给阿楹一件现世法器,能佑平安还能给我们一百两银子。”
周母一听此言有些心动:“什么法器?”
“他们在阿楹脖颈后面用特殊的笔绘上了符咒。”
周父神神秘秘地小声道,似乎这是什么不能够外传的事儿。
闻言,“阿楹”摸了摸脖颈后还没画完的符咒,那处地方面积不大,摸的时候却有着滚烫,“阿楹”猝然将手缩回去,低头盯着脚尖看,不言不语。
此处林鹭已是发觉有些不对劲之处,她整本书都看完了,从未听说过什么法器咒术是要在脖颈上画。
再者,也从未听闻过有哪家门派会亲自下山挨家挨户收弟子,这跟征兵又有何区别?
一般来说修仙除魔的门派身上皆有天然的傲气,又怎会亲自上门,修仙只有凡人山上求这一条路可走。
水镜中的故事一定是以水镜的主人的身世经历为主线进行展露的,恶镜可能会在细微之处欺骗入镜之人,比如故事发展的先后顺序,对话的先后,但绝对不会出现水镜之主记忆中未曾出现过的人和事。
周母又问。
“那钱呢?”
“他们说画完符咒才会给。”
“阿楹”一直都低着头没讲话,林鹭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却也知道,“阿楹”此时此刻似乎不太高兴。
林鹭听着对话觉得,这哪里是什么有仙姿,分明是唬了阿楹来当容器亦或者是某种阵法的开启人或替罪羊。
这种事情像御云峰这种大门派自然做不出来,但是一些私下里修炼邪魔外道的小门派可就不一定。
林鹭再左右看这夫妻俩人也没一个像主角团三人的,那他们到底成了谁呢。
按理来说,既是主角,就不会成一句台词都没有的路人。
水镜有一个奇特的点,虽说进的是他人的身体读故事,但是长相会变成附身之人的模样,便可以通过这个来辨别是否附身。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无所谓,我会出手感谢在2023-02-01 23:35:14~2023-02-03 00:0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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