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七夕

七月的夜除了燥热还有远处传来的菱歌,因为带着京城口音,唱的是什么王可忆听不太懂,但总归是些情呀爱的。

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王可忆走路也不老实,单脚故意踩在青石板的正中间,偶尔踩到一个有积水的松动石板,水“啪叽”一声就要溅到姜贽身上。

幸好他反应快,回身闪躲开才没有被弄脏衣摆。

王可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好好走路。”姜贽皱眉道,没有生气更多的是担心。

王可忆这才乖乖走路,她看别的夫妻都是手拉手,于是主动伸手给姜贽,娇蛮道:“嗯?”

姜贽:“嗯?”

显然对方没懂她的意思。

王可忆有点生气地指着他们前面的一对小夫妻,不满道:“你不愿意牵我吗?”

姜贽闻言向她伸出手,她忙抱住他的手,还忍不住捏了几把他的手。

姜贽的手和他这个人一样冰冰凉凉的,夏天的时候揣到怀里跟揣冰坨子般,凉快又舒服。

而且他养尊处优惯了,虽然手上有握笔持剑留的茧子,但总的来说还是清润细腻的,摸着就像是白玉般触手温润。

姜贽垂眸看了一眼扒拉着他手不放的王可忆,语气平淡:“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啥?

然后她听见姜贽似乎低声轻笑了一声,“坊间传闻登徒子最喜欢摸良家妇女的手。”

登徒子……好啊,姜贽这是说她是登徒子。

她松开手,哼了一声:“哼,不给我摸就不摸。”

他以后成婚了也别想上床,他是娘家妇男属实是她这个登徒女高攀了。

姜贽却主动伸手揽住她,揉她的头发似乎想要安慰她,“给你摸,别生气啦。”

切,她不稀罕。

王可忆推开他的手隔开两人的距离,懒得再为这个纠结,她随口问:“你怎么想着来陪我的?”

“今日是七夕。”姜贽同样自然答道。

七夕当然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个回答确实让人心情不错,不过她可不是这般好哄的人,她还是生气的。

结果没想到旁边有对小夫妻却看着他俩在笑,王可忆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笑。

小夫妻里的妻子看着她道:“这是你情郎吗?”

王可忆没有盘发应该是未嫁的姑娘,本朝民风开放,七夕时未婚的男男女女倒是可以一起上街游玩。那夫人见王可忆和姜贽这样,一眼就看穿他俩的关系。

结果王可忆道:“这是我兄长。”

那夫人忙道歉:“对不住,我看这公子和娘子……是我这眼力劲儿不够,多有冒犯。”

小夫妻大概也觉得这样冒犯了人家,忙加快步伐走了,只留下王可忆和姜贽站在原地。

王可忆一抬头就看到姜贽幽深的目光,她不管不顾地走,她就是生气了哄不好的。

不过担心姜贽不跟上来,她还是悄悄回头往后看,见姜贽一直跟着她才终于放心大胆地继续走。

七夕时街上的人比往常多得多,再加上卖东西的小商贩也就愈发热闹,她看有卖糖葫芦的便去买,结果等拿钱时才发现她忘记带钱了。

她可怜巴巴地对姜贽眨眼:“你有钱吗?”

姜贽还在为刚才她称兄长生气,但还是把荷包扔给她。

王可忆掂量了一下,发现很沉,应该有不少钱。

她要了两串糖葫芦,左手一串,右手一串。

最后比对了两串糖葫芦的大小,把她觉得略小的那串给姜贽,满是不舍:“给。”

都给他吃他最爱吃的糖葫芦了,这下总该原谅自己了吧?

“兄长不爱吃糖葫芦,妹妹你在长身体,你多吃一点。”姜贽语气奇怪道。

王可忆便接过他手中的糖葫芦,毫无顾忌地边吃边逛,直到她吃完姜贽递给她的那串她才反应过来。

姜贽他刚才是在反讽她吗?

她回头看过去,姜贽就站在她身后提着送她的礼物,看起来还怪落寞的。

她放慢脚步等他:“姜贽,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姜贽抬眼扫了她一眼,旋即移开目光落在别处:“没有。”

他真的没有生气啊,就在王可忆觉得他大度时,就听见他又道:“兄长怎么会生妹妹的气呢?”

兄长?

原来他是在为这个生气,可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只准他不给她摸手,就不许她生气说他们是兄妹吗?

小气鬼。

她才不会讨好这小气鬼,只是看前面有人在河畔放莲花灯,便拉着他过去看了。

只是因为这里人多怕他走散才拉的,才不是因为担心他生气不会跟上来。

她买了两盏莲花灯,和姜贽一人一盏放到湖面上,她闭着眼许愿——要所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安好。

她把莲花灯放进河里,却见姜贽没有动作,甚至都没有点燃花灯不由疑惑:“你不放吗?”

姜贽:“我不信这些。”

鬼神之说若是可靠,那些轮回之事他如此厌烦又为何还会存在?他从来就不相信所谓的神明。

“这里这么多花灯,神明管的过来吗?”姜贽反问。

王可忆呸了几声,“你别乱说话!万一灵验了呢?快许个愿吧,我帮你放。”

姜贽点燃莲花灯,却是把灯放在王可忆面前的清波上,“你许愿吧。”

如果许愿有用,那就让她多许一个愿。

王可忆撇过头,懒得再管他。

那就许愿让姜贽做个实诚的人,不要连手都不愿意给她摸……好吧,这些都可以不要,还是让他平安快乐就好。

等她许完愿,姜贽问她许的是什么时,她却怎么都不肯说。

直到分别时,她想起刚才姜贽生气的事故意拉住他的袖子,在他低下头时凑近他耳边道:“哥哥,我许愿……你永远都平安快乐。”

同样是说哥哥,她的语气和刚才和那对小夫妻说话时完全不一样。

姜贽这次也没有再生气,他瞧王可忆促狭的笑却并没有任何中计的失落。

他垂眸轻声道:“我该放一盏灯的。”

去为她求得岁岁平安。

姜贽回宫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宫中法师供奉了一盏灯,没求权势稳固,没求万岁长春,只求他心上的人永远安好。

听到系统告知这件事时,孙瑜歌正在裁剪牡丹花的枝丫,她的手落在那娇嫩的花朵上。

“秋狩不是要到了吗?”孙瑜歌笑,“你之前和我说要杀掉王可忆只能用剧情杀。”

系统:“是的,三年后有一个‘金屋失娇’的剧情,如果和男主的好感度达到满值且女主对你的好感值低于九十,就会触发王可忆be结局。”

“什么结局?”孙瑜歌满意地欣赏面前被修饰好的牡丹,明明是笑着的却莫名让人寒意陡生。

“王沈两家满门被诛,王可忆会自刎求死。”

孙瑜歌听系统这话愈发满意起来。

现在她暂时不急着除去王可忆,而是要最后拼一把。

“我杀不了王可忆,那我可以抢她的皇后之位吗?”孙瑜歌问系统。

“理论上是可以的,只是……”系统吞吞吐吐,“应该比较困难。”

孙瑜歌却不在意,小主神已经在催促她这次的进度了,她第一次调查报告也得交上去了。

第一次当然会困难,可是只要可以成功一次,那后面也就能琢磨出攻略。

这也是她来这里的原因。

旌旗招展,鸣鼓阵阵,白驹踏黄沙,众人恭贺百步穿杨的箭法……都和王可忆没有关系。

虽说入了秋,但这秋老虎不见得就比夏日好些许,她也没有出风头的意愿,便一个人坐在凉快处喝茶。

燕语牵来的漂亮白马似乎很看不惯它这个不思进取的主人,马蹄子一蹶带起一阵泥沙飞扬。

燕语见主子终于起身,还以为她是要骑马忙递过护膝,却听见王可忆指着马骂:“好你个小白马,我见你生得好看才挑的你,你居然这般待我。燕语,把它牵下去,我看着烦。”

旁边的陆知书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这可是她未来要效忠的人。

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不免为她的小孩心性担忧,也为自己担忧。

什么样的人能够和马吵架啊。

陆知书提醒道:“郡主娘娘,等会儿陛下必定会让人陪同狩猎,你这……”

不是一点机会都不给陛下留吗?陛下这想邀请你,那都不行啊。

王可忆听这话不理解,她可以和姜贽同骑一匹马呀。

只是她还来不及给陆知书解释,便听见一个她并不想听见的声音。

“郡主娘娘安。”孙瑜歌走上前,“早就听说娘娘是将门虎女,只是不知道可否与我比试一番。”

王可忆:“我爹是文官啊。”

哪来的什么将门虎女。

这就是她的自我保护话术,姜贽身边的妃嫔个个都身怀绝技,而且都莫名其妙喜欢和她比。

一次两次还好,可时间久了她都难得答话了。别人说她是清流名臣的女儿,她就说她跟着阿娘从小在军营吃沙子长大;说她是将门虎女,她就说她从小给阿爹磨墨,打打杀杀什么的那是一窍不通。

反正就是……问啥啥不会,说啥啥不通。

王可忆此话一出,几个人都神情一变。

孙瑜歌是发现对方马都不在的无奈与怒火,至于陆知书则是发自内心感叹郡主娘娘的大智若愚。

虽然不骑马不能和陛下同游,但确实也是避免其他人来挑事。

郡主娘娘怕是早就料到这一层!看来她爹爹说的不错,能让陛下喜欢的女人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她果然是跟对了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