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卷一

“好啦,既然你烟也抽了,该叙的旧也叙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看着我俩还在那挤着不出来,老家伙开始不耐烦的催我,似乎是不想让我和伊尔迷再聊太长时间。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我也没了抽烟的兴致,我把烟掐灭,从这个狭小的空间走了出去,把烟蒂扔到了专用的垃圾桶里。走过去的时候我就觉得后脑勺的目光分外热烈,可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如果这是电视剧,那么伊尔迷演的这个角色肯定会十分霸总的拉住我,但是现实就只是——他默默的看着我离开,什么都不会说。

我俩除了是邻居之外没有任何交集,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从小就有着不会关心无关事物的淡漠,如果不是我今天偶然闯进男厕所,就算是看见我,估计他也什么都不会说。

不过他这种性格的好处就是,他不会因为西索的事而为难我,对他来说,西索是西索,我是我。

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不过我还是朝他挥了挥手,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之后我大摇大摆的走出男厕所,也好在这地方挺偏,没什么人,当然我心里素质也算是过得去,假如谁要是看我,我大不了就说自己是女装大佬呗。

我走出来回到了等飞艇的地方,顺便看了眼大屏幕,距离检票还有半个小时。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躺尸,就感觉这时身边有个人走过来挨着我坐下,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家伙,“那个杀手小子走了。”他语气轻快。

“厉害呀,你怎么知道他是杀手。”我随口敷衍,眼睛都懒得睁。

“走路不出声,不是杀手就是小偷。那猫眼小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怎么看都更像是杀手。”

我比了个手势给他点了个赞,顺便给他解释说伊尔迷是西索的好基友。听我说完那家伙恍然大悟般的在那感慨说怪不得呢,随后拿个东西就在我眼前晃啊晃,献宝似的让我睁眼看看那是什么。

我被他磨的心烦,直接挥手如赶苍蝇般,最后还是不情愿的睁开眼,就看到那家伙手里拿了个小卡片,颜色还挺鲜艳。

“什么啊。”我嘟囔着,接过来仔细一看是个邀请卡,好像是请帖?谁结婚啊,我心中疑惑,心里却不太想打开,生怕这家伙又用什么东西坑我。

“我从那小子身上拿到的。”那家伙说,表情带着一丝得意,我就明白了那家伙肯定不是从正规手段拿的东西。

“行家啊。”我称赞道,不知道伊尔迷身上为什么会有结婚的邀请卡,难道是他要结婚了?而且是不是不太满意新娘所以要逃婚啊。我在心中胡思乱想,脑子里闪过一堆八点档,还是说想让我去随份子?

我有些激动的打开了邀请卡,新郎那地方竟然是我无比熟悉而且绝对想不到的一个人,西……西索?!!!

西索要结婚了!

跟谁啊?西索怎么看都是万年单身狗黄金单身汉谁结婚他也不可能结婚的类型啊。

我迫不及待的去看新娘的名字,这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写的名字叫「薇薰」,蛮好听的名字,但从没听过是谁。我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奇女人能收了西索这样的人,“你听过么。”我问那家伙。

他探过头来看着这个名字,嘴里念叨了几遍,最后还是摇摇头,“没听过呢。”他说。

我看了一下结婚的日期,就在两天后,我心中觉得这不太合常理,我看了一眼那家伙,那意思是问他怎么办,“不去最好。西索什么样的人我也有所耳闻,他能结婚,而且这么赶时间,实在太奇怪了。”

我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就听他继续说,“而且我觉得刚才那个猫眼的小子,哦,叫伊尔迷对吧,那个公子哥和我们出现在同一个飞艇候机大厅就更奇怪了,他在厕所里有说过吧,说他家有私人飞艇,放着私人飞艇不坐跑来和普通人挤,也挺不正常的,小心其中有阴谋。”

“阴谋可能会有。但我更好奇另一件事。”我翻来覆去的看着这张卡片,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系着的疙瘩,“西索在竞技场就可以杀了我的,为什么一直放过我呢?难道说他瞧不起我?想看看我到底能有什么能耐去杀他?”

“谁知道呢。”那家伙沉思了片刻,“你要说他看不起你的话,那这场婚礼就不是一个圈套,而是西索单纯的想结婚了。”

太不正常了吧。我俩看向对方,心中想的应该是一样的。

“总之呢,不管这张卡片是伊尔迷故意让你看的也好,还是他不故意让你看的也好,那地方我们都不能去,我们最好还是按原计划来,去我家找我老妈。”

这时他看了一眼大屏幕,说时间快到了,催促我该去坐飞艇了。不等我说话,就率先拿着我的小行李包往前走。

我起身跟上他,走到检票口的时候又环顾了一下大厅里,没看到伊尔迷的身影,我又张了一下自己的‘圆’,还是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这个男人幽灵般的出现,又如风般消失了。

……

飞艇我俩定的是头等舱,不出意外的又坐到了一起,事到如今,我也没法说什么。因为交易是我拍板的,就算这家伙之前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但不管怎么说这场交易我也是点头了的,心中虽然万般不情愿,可是该配合的地方我也是有义务配合的。

我闲来无事摸了摸中指上的白金戒指,心中很是复杂,就算是以后救活侠客了,我还有资格和他在一起么?我无名指的位置会永远的为他留着,可是我还有戴上戒指的那一天么?我叹了口气,不想再去思考这些烦心事,不管以后能不能在一起,我都要去救他,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风景要去看,我不忍心看他就这么死。

那家伙看我盯着戒指皱眉,以为我还是因为他诳我的事伤心,他笑嘻嘻的掐了掐我的脸,“我说话算话,如果侠客救活了,你答应我的事办到了,那时你想跟他走,我随时会给你自由。”

我闷闷不乐,张了张嘴,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我转过头去,开始看向窗外,流云划过,景色倒也是不错。

飞艇需要飞很长时间才能到那家伙的老家,我没什么事做就闭着眼睛在飞艇上睡觉。

没想到这一觉竟睡得十分不安稳,我反复做着诡异的梦,梦里我还是一个上学的学生,我走在去学校的十字路口,天空一片漆黑,突然间一个惊雷,我捂着耳朵蹲在地上,什么人也没有。然后我不知怎么就到了学校,无声的站在走廊上,四周仍旧没有灯一片漆黑,我还是什么人都看不到。就在我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间不知从哪涌进来很多人,都是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黑影,我的学校被怪物入侵,吞食撕咬产生的血腥味闻得我作呕,我又梦到我初恋那张带血的脸,他挡在我身后,说白蘭你快走,我摇摇头想去拉他,却只拉到一只带血的断手。

我还梦到我那几个没怎么见过面的所谓的姐妹,她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嘴角咧的好大,满嘴怪物一样的獠牙,拽着我的胳膊,我的腿,不断尖叫着,骂我是叛变者,诅咒我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她们这样。

噩梦不断。

……

我在梦里痛苦的呜咽,雷声不断在我耳边炸响,我本身非常害怕打雷,震耳的雷声吓得我瑟瑟发抖,心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是做梦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呢?

就在这时我的手突然被抓住了,温暖的感觉让我认定自己此时大概身处梦境中,我入溺水者一样握紧了抓我的那只手,手指骨节分明,中指还带着一只戒指。

是他。

我猛地睁开眼睛,耳边传来飞艇飞行的轻微气流声。我盯着米白色的舱面,有很长时间的愣神。

许久之后,我终于缓过神来。

“要喝水么。”那家伙这才低声说道,低沉的嗓音竟然让我有些安心,我点点头,接过他递的温水,机械的喝了两口。自从很久之前,我一直在经历这种梦魇,和侠客在一起之后,这种情况渐渐好转了很多,但自从他死亡之后,这种感觉竟然又重新愈演愈烈。

我曾经住的村子里的巫师说这就是‘漆黑的河水’,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侠客猜测说可能就是执念,亡灵们的执念,“别担心,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他当时安慰我说。

我那时靠在他的肩膀上似懂非懂,大概明白了白覚为什么说我是胆小鬼了。

如今,旁边这个黑发的男人也用同样的方式安慰我,“别担心,会过去的。”

我转过头看着他猩红色的眼睛,那里隐约倒映出我的身影——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胆小鬼。

我不想再看自己这怂样,重新靠在舒适的椅背上,倚靠着他的肩膀,闭目养神,却不想再睡了。

那家伙勾起嘴角笑了笑,仍旧抓着我的手,轻声和我说快到了。

说是快到,飞艇仍然飞了两个小时,然后我们被要求下飞艇,在飞艇站的宾馆里休息五个小时后再继续转飞艇过去。我们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床很大,我躺在上面似睡非睡,他没有烦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又去洗了澡,然后小声的在那鼓捣电脑。

几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坐上了去他老家的飞艇。

在飞艇上我并没有睡觉,吃过了漂亮的女员工送来的飞艇餐,就带着耳机在看平板。这回轮到那家伙休息了,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我不好意思去打扰他,隐约记得这么长时间来这家伙好像也没有好好的睡过觉。

我盯着他精致立体的侧脸,陷入了沉思之中。

实话说我并不太理解这家伙这样坚持的意义在于什么,或许比起欲望,这更趋向是一种本能。同是家族最后一个人,他和那个叫酷拉皮卡的青年反应截然不同,酷拉皮卡的红眼睛中只有复仇,他并不追求家族的延续,也许是他太年轻,可能他在复仇之后,他同样会担起让家族这一血液继续流淌的责任,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如我旁边这个同样是红眼睛的男人一样,为了那所谓的「血统」而执着呢?

我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了。

对于我身边这个人,其实我很早就和他相识了,但也仅限于相识而已,我并不了解他,但看上去他远比我想象当中的了解我,而且我发现这种了解,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似乎更加深刻了。

此时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竟觉得这个人了解我的,似乎比我了解自己多多了。

我在心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