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黑暗大陆是不被允许出现在公众视线当中的,而后来这个秘密的泄露,包括很多人前仆后继的探索,无疑都说明这其中肯定是出了漏洞。
当然我眼下主要面临的还是这个女人的问题,黑暗大陆的事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这个女人她会循环往复再生,这本就是普通人不可能做到的一个事,但直觉告诉我面前这个叫莉莎的女人也并不像是从黑暗大陆里出来的。黑暗大陆虽然匪夷所思,可多数生物还是需要靠心脏提供血液而活的。
念力固然很神奇,要是形容的话我觉得它有些类似于游戏里的「魔力」,但是它和游戏中的魔力还是有不同的地方,魔力和魔法相对来说是漫无边际的,它没有一个框架制约,只要魔法存在,基本上什么事情都能办到,比如说死者复生,但是念力不是,它有相对实现的范围,而且对于种种奇特的现象,念力通常会有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所以在我看来,这个叫莉莎的女人,她这种反常的状态更接近于另一个解释——这是一个亡灵。
可是这么理解又有一点说不通了,一个亡灵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更不可能有任何生命的状态,但目前我仍旧是能看得到她的念,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会怀疑这女人是来自黑暗大陆的原因。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我头脑中思索着这事,同时抬眼看向另一边,西索和「白蘭」斗的正酣,飞沙走石,两个人抛弃了一切华丽的技巧,这单纯就是一场赌上彼此生命的武力对决,欲念之火的交织,足以迸发出一种撩动任何人肾上腺素以及雄性荷尔蒙的冲击,台下叫好、怒吼……声音此起彼浮。
不过这些声音都被他们屏蔽了过去,我只在这两人的眼中看到一种相同的被称为欲念的东西,或许这种欲念也有些不同,西索的欲念存在于对更强力量的追求,而「白蘭」的欲念则是将眼前之人置于死地的决心。
他们这种相同又不同的东西,将我们两人都忽视掉了。
等等,我们俩人?
突然我脑海中灵光乍现,仿佛幽深暗夜中划过一道闪电,我终于明白是哪出了问题!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我捏紧拳头,心中责怪自己的大意。
莉莎从西索上场时就表现出了反常,她可能来自于黑暗大陆,但她更可能就是一个普通的念能力者,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被我杀死了,后来出现的念根本就不是她的,那是西索的!
莉莎重新站起来之后,我就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西索的念,那股念很微弱,当时我还以为是她和西索私混久了,身上沾到他的念而已。就像原来我和侠客黏的紧的时候,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沾上对方的一些念。
既然找到原因那就好办了,我重新展开了小范围的「虚空幻境」。就在我释放念力的同时,空气中隐约传来一丝微妙的波动,我心中暗笑,看来是我猜对了,这一次西索必须死!而且是由我亲手杀死!
「白蘭」仍在另一边和西索缠斗,他没办法抽出精力管我,我故技重演,地上伸出冰爪,不仅仅向莉莎抓去,同时也向西索抓去!西索轻易躲开了,但这时「白蘭」的刀也砍了过来,我们俩人的夹击明显让他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莉莎躲避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冰爪控制住她的同时,数量逐渐增加,直到将这个人全部覆盖,在一阵惊呼声中,冰爪全部融化,化作一摊清水,而莉莎也彻底消失在这片清水之中。
我觉得一阵轻松,和之前的冰爪不同,这次的冰爪组成不单单是空气中的水珠,而加上了一些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酸性物质,就在她倒下的同时,西索的念就断了,我动态视力不是很好,瞟了一眼,仿佛看到是从她心脏的部位抽离的。
因此我不妨可以这么推测,在莉莎死亡的同时或者说更早,西索将「伸缩自如的爱」缠在莉莎的心脏部位,而为了掩人耳目,他又故技重施,用「轻薄的假象」将他的念力隐藏在空气当中。
当然,无论我的推测是否正确,我想要的结果都达到了,眼前这个碍事的女人死了,西索的命是我的了!
我抽出山河社稷扇,向西索冲了过去!
西索不愧是实战中的强者,在我和「白蘭」两人的夹击下,都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你呀就是不行~”看到我终于肯和她打,那家伙用狭长的眼睛看着我,一边抵住「白蘭」挥过来的刀,强烈的气流冲击让我有些睁不开眼,我也眯着眼睛,握紧拳头朝他那张讨人厌的脸砸过去,骂道:“滚。”
西索也不躲,结结实实的挨了我一拳,表情是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抖M。变态。’我心中嘀咕,当然手也没停,另一只拳头也砸了过去。拳头如雨般砸下来,他开始没挡,后来也不接了,我一只手抽出扇子,愤怒的问他,“你还缠着我干嘛?!”
“嘻嘻。”他不怒反笑,也不回答我的问题,燕子般利落转身,一脚踢上我肚子,“白覚你居然变弱了哎~怎么你还不吃呐。”
不吃?我一愣神,躲闪不及,肚子被踢到,导致我迅速向后摔去,我赶快将重心放低,并用扇子来阻挡向后冲击的速度,滑了十来米,我终于顿住了脚步。
“你小心点。”
「白蘭」看到我这狼狈样,出乎意料的出声提醒,我朝她望去,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
如果是老太婆她这时候会怎么做?我脑海中快速思考着这个问题,答案就是——她什么都不会做。我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老太婆一向自信于自己的实力,如果是平常我用这种态度对她,她基本上会用春天般的微笑敷衍过去,但如果她真像我现在这样吃瘪了,那老太婆绝对只会摆一张臭脸,那表情肯定比冬天还残酷。
「白蘭」也不管我的反应,挥刀重新冲了上去。
我这才抽出时间喘口气,我摸着肚子,那里非常疼,本身我在身体周围都强化了一层「坚」,西索能把我打到这种程度,可见他下了多大的死力气,或许在他的意识里,白覚并不会因为这点力气就被击垮。因为他不知道我是白蘭,我披着白覚的皮,却没她的实力。
我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看到我支撑不住,西索笑的更欢,五官都有些夸张。他兴奋的朝我冲过来,我没力气躲闪,勉强用扇子挡,却只觉得劲风更烈,裹携着浓厚的杀气宣告了我的结局。
我闭上眼睛,做好了迎接k.o的准备,虽然十分不甘心,可我明白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站在山巅的,即使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我加上这个假「白蘭」,根本打不过西索。
如果我死了,我会不会和侠客见面呢?如果我能和他在一起,即使死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我能再见到他吗?毕竟我……
三秒之后,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弹出去。
一双冰冷的手拍了拍我的脸,“喂,听我说。”我睁眼一看,是「白蘭」。我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粉色,所有人的表情仿佛定格在一瞬间,好像被冻住了一般,可是他们身上又没有冰。
我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我问「白蘭」:“这是时间静止?你怎么做到的。”
她点点头,却不想过多回答我的问题,“你先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并不想配合她,但也明白这种时候更不该意气用事,「白蘭」能冻住所有人,说明她真的有些本事。我当时也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不过那时我自然是没机会问,后来才从别人口中知道,为了施展这个念力,「白蘭」砍了斗技场八十一处点。九九归一,所有的点连在一起,念力生效,时间静止。这其中的制约与细节,我就再也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我会掏了西索的心脏,这是一个暗号,白蘭,从这一瞬间开始你有10秒钟的时间去逃跑,记住,逃的越远越好。”假白蘭盯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的对我说道,“记住,你一定要逃,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被这种情景弄的有点发愣,茫然点点头,其实心中也早就想跑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不过不能亲手把西索杀了,这一点让我觉得不太甘心。
我明白,此时此刻我的坚持毫无意义,无意义的坚持反而会坏事。
但我还是问她在走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白蘭」点了点头,那眼神就是让我问吧,我清清嗓子,郑重其事的看着她,问她到底是谁。
她看着我,没有一点意外,仿佛知道我会问她这个问题。
“我就是你,是白蘭。疯掉的白蘭。”她说。
“我可没疯。”我当然不信。
她看着我,表情非常平静,这让我觉得自己面对的也不可能是个疯子,“你早就疯了,侠客死了之后,你就疯了。”
“我一直都很讨厌白覚,后来我才明白,你越是讨厌什么人,往往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或许我们的身体里就带着这种特别不服管的基因,而且事实证明,我后来做的种种事情,比起白覚来,有过之而不及。也许,这就是宿命。”
我撇了撇嘴,我讨厌「宿命」这个词,这两个字里面,往往包含了一种历尽世事而又无能为力的忧伤,我看了看「白蘭」,发现她说完这些话之后,此时的表情居然也的确是这样。
“比如?”我冷哼一声。
她顿了顿,“……你收养了西索的孩子。”
我养了西索的崽?!!怎么可能?!!
听到这句话,我只觉得脑袋里面「嗡」的一下炸了,却也不容我多想,这时候「白蘭」给我打了一个手势,她要开始动手了。只见假白蘭猛地伸手,非常轻松的捅进西索的胸膛,西索仍旧一动不动,任由她握紧自己的心脏,她没有马上捏碎,这时候「白蘭」突然回头看我,说了一个『跑』字。
我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着了魔般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满脑子里就一个字——跑!跑!跑!
接收到这个信号,我条件反射般的向外面冲去。我对自己的速度还是有信心的,虽说只有十秒,也足够我向外逃出很远了。
当然地下竞技场的设计也帮了我不少忙,这是一个圆柱形的建筑,中间没有任何封闭的设施,银白的满月高高挂于天空之上,在这个角度看,月亮十分的遥远,触手不及。
仿佛就是坐井观天。
而我,自然是要从井口冲出去,竞技场里层层设防,谁知道人被静止了,物体会不会同样静止掉,一旦门也维持了一种「闭合」的状态,我岂不是懵逼了。
我向上冲去,头也不想回,一心想着月亮是我的,自由也将是我的。那时候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出去救侠客。
这10秒钟过的仿佛十年般漫长,我在心中数着数字,脚步却不曾停歇,1,2,3…7,8,9…10!!!我看到月亮离我越来越近,我出去了!这一刻我的脚踏上了竞技场顶端边缘光滑的石面,一跃而下。
我觉得此时自己就像是一只鸟,被笼子困了太久,终于有机会脱离束缚展开双臂,翱翔于天空。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复仇」仿佛是一个永恒的桎梏,困住了所有的和它有关的人,当然也包括我。我受它所迷惑,我沉浸其中,不肯放弃。曾有人跟我说『放不下既是苦』,可是放下后的我,还是我么?我不知道也懒得去知道。
就像我明知道那个「白蘭」有古怪,却不想探明究竟一样。
10秒过后,那种诡异的粉色褪去,意味着「白蘭」的念力结束。
我顾不上去看,却也不敢耽搁,仍旧准备向前冲。可是就在我迈出下一步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脚下一软,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向后吸去,我的意识是清醒着的,可身体却不受控制,仿佛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我吸到无形的深渊之中。我心道不妙,心里暗自着急,催着自己快跑,但身体无法行动,居然连头都回不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瞬间被抽空的感觉,紧接着我的意识消失了。
然而在我昏迷没多久之后,我又重新恢复了意识!
我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地面上,地面很凉而且并不平整,几块应该是石子一样的东西咯的我后背疼,我没有力气动不了,同时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仔细分辨才听到那是什么——是一群人的叫好声。
我心里咯噔一声,努力睁开眼,视力模糊了几次才恢复,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都非常的激动,这种兴奋狂躁的状态我在记忆中无数次的见过。
空中撒下大量的戒尼,有这些人扔的,但更多的是好多小型的无人飞艇抛下来的,戒尼飘飘洒洒,羽毛般落下。
那个猫耳萝莉裁判在激动的说着些什么,但对我来说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我看清了面前站着的男人,他丹凤眼眯着,一只手上沾着血,一颗一颗的在解着衬衫扣子,表情是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
是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