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江然的侍从照路,陆嘉沅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侧,不知还该不该提荷包的事。
走到半道时,才想起方才江然摘下的那捧桑葚。
他摘下的桑葚不少,何况是他摘下的,哪有不分给他尝尝的道理?
陆嘉沅犹豫着开了口:“江公子要不要尝尝?”
江然有几分错愕,登时停下步子。
本就是小姑娘家才喜欢吃的玩意儿,他本想出声拒绝,却见她不由分说地用另一块帕子分了一半给他。
望见她圆圆亮亮的眸子,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过去,随手拿了一颗放到嘴里。
酸酸甜甜,倒也不腻。
“公子的荷包……”
“这桑葚的确如六妹妹所说,很是美味,我们走罢。”
几人很快走到离筵席不远的地方,相互行过礼后才分开走。
筵席上,陆嘉泠得了丫鬟巧云的回报,说在廊亭底下瞧见江小侯爷和六姑娘走在一起,直到快到筵席处,两人才分开走。
陆嘉泠听了那双眸子霎时红了,无奈心中恼怒不能在此处发作。
白日里,江然就对那野丫头处处维护,如今两人又借着夜色一同出去,还不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她捏紧了手中的杯盏,心中冷笑一声,暗暗有了算计。转头又对巧云吩咐着什么时,眼见着一脚已迈进芙蓉榭的陆嘉沅主仆二人。
“六妹妹身子弱,怎的跑到外面去吹风?”她的神色有几分难得的殷勤,叫陆嘉沅实在摸不着头脑。
她只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并未答话,当着众人的面,陆嘉泠如何也不会摆出白日里那副跋扈的样子为难自己。
席间有歌舞,众人觥筹交错时,婢女给各府的姑娘每人呈上一盏莲花灯和各色的纸笺来。
宴上多是跟着母亲一块儿来参宴的贵女,见着做工精美的河灯,只吩咐身边的丫鬟拿来笔墨,于纸笺上写下心愿,邀约着相熟的闺秀一块儿去水边放灯。
陆嘉泠见陆嘉沅坐在席上未曾动,只疑惑地问她,“六妹妹怎么不去放水灯?”
不知她憋了什么坏主意,陆嘉沅神色恹恹,“四姐姐怎的不去?”
陆嘉泠尴尬地笑笑,吃了口茶,心里却暗自着急起来。
可坐在陆嘉沅另一边的陆嘉沐却想去放水灯,她见两个姐姐都没动,欲言又止。
陆嘉沅察觉到,只转过头问她:“阿沐想去放水灯是吗?”
小丫头不过十二岁,她阿爹陆二老爷只是家中庶子,虽亲姐姐已嫁进宫中为妃,到底与陆老夫人有血缘的阻隔。
不被看重,头上又有个跋扈的堂姐,自然就养成了这怯懦的性子。
陆嘉沅叹了口气,自己与小七,颇有些同病相怜。
大姐姐进宫前,是陆家除阿娘阿爹外待自己最好的人,如今她不在家中,自己定然要多替她照顾着七妹妹些。
“阿沐写吧,六姐姐陪你去放水灯。”她这话正中陆嘉泠下怀。
陆嘉沐霎时喜笑颜开,陆嘉泠则暗自窃喜。
没过一会儿,陆嘉沅挽着七妹妹的手到了水边,先前放下的水灯已漂远了些,她们一同蹲下去。
陆嘉沅的水灯很快漂出去,可陆嘉沐的却被块石头挡住。
小丫头有些失落,只觉得上天也不想实现自己的愿望,就要哭出来。
陆嘉沅见了只赶忙安慰她,“阿沐别难过,离得不算远,六姐姐给你往旁边推一些。”
见她努力够着,却还有段距离,银翘转头想去寻树枝。
可就是这么眨眼的功夫,却听见七姑娘夹杂着哭腔的呼喊:“六姐姐!快来人啊!六姐姐落水了。”
玉簪转过头去,只看见一个面生的丫鬟一闪而过,七姑娘在岸边手足无措,自家姑娘在水中扑腾着,她想都没想便往水中跳。
她本只想着救自家姑娘,可她也不会泅水,扑腾几下,好在抓住了一旁的石头。
方才呛了几口水,知道自己不仅救不了姑娘,兴许还会把命搭进去,她这才恢复了几分理智,泪水顺着脸庞流下,和池水混在一起,她一边打哆嗦一边无助地大喊着。
放水灯这处人有些少,好在岸边看顾宾客的奴婢们听见了,忙往主筵席上传话,没多时陆六姑娘落水的事便闹开了。
玉簪又听见先后有三声砸水声,知道此刻已有人跳进水中救自家姑娘,可转头已不见陆嘉沅的身影……
她着急又没有办法,竟抓着石头将头往水下扎,想瞧瞧陆嘉沅在何处,可在水中睁不开眼,又只能作罢。
陆嘉沅此刻已快没了意识,她任由自己往水中沉,脑子混沌,努力地睁开眼睛,想动一动,可手脚已不听使唤。
她望见前边湖面上的光点,是先前女眷们放下的水灯,她像是看见希望般,想伸手去够,可如何也够不到。
她以为自己就快死了,四面全是冰冷刺骨的湖水,耳朵和口鼻里也全都是水,连岸上先前能听清的七妹妹的呼喊,此刻也变得模糊不清。
只肩头的伤应当是又裂开了,那难忍的刺痛提醒她自己还活着。
她不想死,可她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她望见有人朝她这边游过来,她努力睁眼想瞧清楚那人,却怎么也瞧不清。
只能瞧出,那身型像是个男人的,陆嘉沅想起半月前自己莫名其妙到了勾栏里的事儿,又霎时开始挣扎起来。
她绝不能叫人污了自己的清白,先前在岸上时,分明就是有人推了自己,她才会跌入水中,此刻来了个不知身份的男子,还不知是什么目的呢。
万千念头一闪而过,她终于又有了求生欲,她拼尽全力去踢打那人,水中使不上力,她很快反被那男子搂住了腰肢。
她还想挣扎时,那人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是兄长随身带着的那块玉佩。
她才依稀能分辨出,此时搂着她的是陆洵。
她拼尽全力捏着玉佩,指节在水中变得青紫,眼泪却被湖水死死困在眼里,拼尽全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由着兄长拉着她往水面游。
才浮出水面,陆洵只瞧见她紧闭着的双眼,却能听见她此刻微弱的呼吸声。
他焦急地又游快些,将她往人烟稀少的岸边带。筵席处怕已翻了天,且有许多年轻的公子,她这般模样可不能让那些男子瞧见。
好容易游到岸边,拖着她上了岸,见她手中还死死捏着玉佩,知道她此刻不会有性命之虞。
他霎时松了口气。
意识模糊间,陆嘉沅觉得有人贴上了自己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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