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静的出奇,外面吹起了风,微风悄咪咪从窗户闯进,又悄悄地吹起桌面的课本。
唐姝收拾好书包,抿了抿唇,直接走了。
李思聿愣在原地,明明快一米九的个头,此刻看起来有些弱小。他是被骂懵了,唐姝的气全撒在他的身上。
他知道她一开始就讨厌他,但她喜欢他,难道是他自己的错觉。这几天唐姝对他也没什么好脾气,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惹到她了?
有人敲门。
“聿哥,熊子他们在楼下等着呢。”是宋子龙。
“哦。”李思聿木讷转身,视线扫了一下唐姝的座位,咬了咬牙。
唐姝心情也不好,回到小姨家,小姨家外面停着一辆黑车,是她父亲的车。她皱眉推门进去,客厅沙发上坐着好几个人,小姨一家,还有她父母以及唐瀛。
“回来了,怎么回来这么晚。”小姨关心问到。
其实唐姝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表现在脸上,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来,至于李思聿怎么看出来的呢,大概他比较爱观察。
“在教室多待了会儿。”唐姝看了一眼周围,“是聚餐吗?”
“嗯,快来吃饭吧。”唐父走过来摸了摸唐姝的头,“瘦了。”
“瘦了也没用,在六中能考上南大吗?”周美兰站在后面,语气十分不满。
“美兰!”
“小姝你不是小孩了,怎么那么不懂事呢。”周美兰走过来,“我已经跟六中的校长说过你转学的事情了,赵家也说了南一的名额给你留着。”
唐姝看到周美兰走到自己面前,头脑空了一瞬。她没想到周美兰还没绝了心思,先斩后奏跟六中校长提了转学的事情。她倒是忘了周美兰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认栽呢?
所以篮球赛上的唐瀛和白婧,以及郑宁都是周美兰安排的,提前为这场“绑架”式的上学铺路。
屋子里每一个人都看着她,她的目光落在唐父身上。
唐父张了张嘴,“其实去南一更能实现你的梦想,你的能力是够上南一的,你妈也不是害你。”
小姨和小姨夫也点头,周美兰说服人的功力是很厉害的。
“要是真能去,也不错。你表哥那年实在太严,不然也让他去了。”小姨夫说。
唐姝站在原地,攥紧拳头,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旁周舟不耐烦了,“她乐意上哪就上哪呗,上个学还逼人。”
“闭嘴!”周美兰转头瞪向周舟。周舟也怕这个大姨。
“我不去,非得让我转学那就不上了好了。”
“你觉得我们在害你?”周美兰语气冷硬,身上的优雅已经消失,更像是魔鬼。她的母亲就像操盘手,而她就是周美兰手里的提线木偶。年幼时,她只会听从父母安排,但这次她带着成年人的心智,开始跟母亲硬碰硬。
但她依旧有些无力,这种带着血缘关系,没办法让人摆脱的命运。
“随便你,除了六中我哪都不去。”
伴随着外面的吆喝声,唐姝走了出去,周舟想跟上去,“你们谁也别跟着我。”
“姐,要不别逼小姝了。”
“我是为她好,她现在小,能懂什么?”
为她好吗,所有为她好的事情都是站在周美兰的角度,用着自己的眼光,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外面飘着饭香,谁家炖了红烧肉,从街上,她听到居民楼里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唐姝却觉得心里一片荒凉。
那种无力感,无法诉说,她没办法证明在六中她会考上南大,这是还没结果的事情。所以,她只能用这种任性的方式去反抗。
结果很重要,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这样,没人会在乎你的过程,也没人会在乎,你在过程中吃的苦,大家看的只有结果。
在这种心境下,她想李思聿了,很想他。
上一世,他总会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总会站在她的身后,无论别人怎么劝他,别支持她,管着她点,他都会笑得吊儿郎当地,说:“我媳妇不惯着点,不跟我了怎么办。”
后面话题就会被他带偏,将别人的视线全转移到他那里,然后有人调笑:“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那时候他会撇嘴,揽着她的腰,“不行,就要她。”
可是他怎么能背叛她呢?
该死!真的该死,这时候她还想念着他的温柔,想念他给与的安全感。
不知不觉走到燕子路,里面偶尔冒出几个学生,再往前走是一家餐馆,不是很新,外面是水泥路,地上有些油污。
那条胡同里有几个人,有人蹲着抽烟,有人站着,头发染的五颜六色,手臂上还有纹身,挺非主流的。
中间站着的李思聿要清爽很多,他穿了一件军绿色冲锋衣,黑裤,刚刚剪了头,又是那种短寸。
不知道跟人说着什么,笑了笑,还摸了一下脖子。
他旁边站着几个人看起来像混混,还有几个穿着清凉的女生,身材很好,有的名花有主,身体靠着自己男人,有的则围着李思聿,那人好像是孟丽。
“你喉结上的这颗痣可真性感。”说着伸手去碰。
李思聿插着兜,头轻微偏了一下,身体往后侧偏,但在唐姝的角度看,孟丽的指尖好像碰到了他的喉结,他的身体好像也没怎么动。
渣男!
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想见他,想从他那里得到安慰,果然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唐姝站在那半天,有人看见她,抬了抬下巴,“那人谁认识,在那站半天了。”
唐姝看到他们都转过头,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
这里的人都是混混,早就不上学的,也都是李思聿初中认识的同学,他交友广泛,来这边吃饭碰上。
李思聿看了一眼出声的男生,再回头就看到唐姝,有那么一瞬间的怔住,之后便想起在教室发生的事情,唐姝呛她的话,还没想明白怎么惹到她呢,她人来了正好问清楚,免得他晚上睡不着觉。
李思聿往唐姝这边走,有人笑着问:“思聿,认识啊。”
“我同桌。”
唐姝正准备离开,就听到李思聿问:“你来找我道歉?”
唐姝冷哼一声:“想得美。”
她现在恨不得窜到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掐死。
“你等等。”李思聿追上来,拽住唐姝的胳膊,“你今天怎么回事。”
唐姝一脸嫌弃地撇开他的手,眼里的厌恶让李思聿一愣,他本来是放松的状态,紧张起来,脸也冷了。
“你能不能说清楚。”
唐姝皱眉冷眼看他,“跟你说,没必要。”
那边几个混混吹起口哨,起哄,李思聿也懒得管,他拽住唐姝的手腕,人往前带,唐姝挣脱着往后靠,她被李思聿逼着退到墙边。
冰冷的墙壁抵住她的后背,李思聿站在她面前,整个人往前靠,影子压下来,他微微弯腰,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半垂着眸,额上青筋暴起,“老子特么到底怎么惹到你了。”
他声音很冷,耐心全无。
后面几个混混也不敢出声,李思聿生气的时候他们可不敢惹,纷纷看向唐姝,这小姑娘自求多福吧。
可唐姝怎么会怕他,她想起上一世,上一世的李思聿从来没有凶过她。如果他不背叛她,那她可能就不会来这里,她也会辞职,有另外的人生。
想到这里,唐姝眼睛很酸,眼泪快要夺眶而出,但她硬生生地憋着,咬着嘴唇,像只隐忍的小兽。
“渣男!”
一瞬间胡同内静悄悄地,那边几个混混本来大气都不敢出,但听到渣男二字,没忍住笑了。原来这是情债,人姑娘被李思聿伤害过,现在找到跟前了。
李思聿一怔,唐姝推开他的时候,他往后踉跄几步。
那一瞬间,他觉得身体像是僵住了。唯有那颗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耳边全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的手背上留下一滴眼泪,是刚刚唐姝眼里掉下来的。
渣男?
他什么时候渣过她?
不对,他就没谈过恋爱,他渣谁了?渣唐姝?笑话。
后边的人开始起哄,“思聿,什么时候伤妹妹的心了啊,这你得渣到啥份上。”
说完,几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李思聿没搭理他们,他皱着眉盯着手背上那颗泪珠滑落,想起她刚刚的表情,心忍不住跟着疼起来。
唐姝从燕子路跑出来,抹掉脸上的眼泪,躲进一处偏僻没人的地方哭了出来,把这些的无助,以及上一世的痛苦全都哭出来,哭累了,心情反倒轻松了。
她重来一世不能走老路,她一定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下去。
走回小姨家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没有多余的情绪。
门打开,里面的人还都坐在沙发上,她进来的时候,周舟站在门口,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离家出走的招数用得还挺溜。”
“我出去转转。”
周舟双手插着兜,弯腰笑得贱兮兮地:“还哭了,多大点事,想留六中就留,你哥给你顶着。”
唐姝抬眼看他,眼里的鄙夷让周舟不自觉摸了摸鼻子,“你不怕我妈。”
“怕,但是也得跟你站在统一战线,不然就你自己怪可怜的。”
“谢谢你啊。”唐姝被他逗笑了,确实只有她自己,挺可怜的。
等她进了客厅唐瀛刚从楼上下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唐姝也回过去。
见她回来,沙发上几人都站起来,唯有周美兰坐在那,优雅地端起茶杯,看都没看她。
“十月一之后有一个摸底考,几所学校联合考试,卷子一样,统一排名,如果我总成绩在第一,我要留在六中。”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反抗的方式,许以承诺,既然结果对他们这么重要,那她就用结果为手段,去争取自己的权益。
“那不是第一呢。”
“听你的回南一,以后所有事情都听你的。”唐姝站在原地,面对着周美兰,唐父,小姨和小姨夫。她的身后站着周舟,还有刚下楼的唐瀛。
周美兰听了唐姝的承诺,微微皱眉,像是在思考。
“这次摸底试卷挺难得。”唐瀛突然出声,他很少说话,完全的高岭之花,天才都这样。
“我看这样也挺好,美兰。”唐父在一旁帮腔。
周美兰这才点头,“我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摸底考后看结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