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个阴阳怪气的老太监早没了之前的傲气,满面愁容的在殿门外踱步,见安也终于苏醒,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满脸献媚道:“郡主终于醒了!夜宴马上便开始,老奴给郡主引路。”
安也借着小桃的力道起身,揉揉眉心,道:“那皇后娘娘那边——”
“娘娘已经吩咐下来了,若郡主醒了,自行离去便是。”他招招手,身后走出一个端着托盘的宫婢,又道:“这是娘娘赏安郡主的。”
安也抬眸看去,正见盘中放着一支缠金雕花玉簪,花瓣是梅花的模样,粉调簪花,精致非常。
“这臣女怎么敢收?本就是臣女身子不争气,打扰皇后娘娘许久,实在惶恐。”安也道。
老太监擦擦额头的汗珠,笑的像是揉皱的橘子皮,“安郡主收着便是,此番郡主在凤仪殿待了许久,晋王那边派来来问过几次,老奴只道皇后娘娘与安郡主一见如故,安郡主此番回去,该如何说,还望多斟酌些。”
他说罢,拿起簪子递进安也手里。
一边笑着,一边心里叫苦。
皇后平日里经营的可是仁厚的名声,先前就算要罚一些宫妃或者不长眼的奴才,也无人敢越过她嚼舌根。今日原本也打算如往日那般罚完之后,再敲打安也一番,便让她自行回去的。晾她也不敢将受罚的事说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这安郡主的身子这般娇弱,此番不仅没有罚成,还让她在凤仪殿待了快半日,今日朝中重臣都在,若传出去皇后娘娘要一个重伤之人罚跪,怕是会惹了朝臣和皇上不快。
而这重伤之人,不仅没有受罚,还睡在了凤仪殿的塌上。甚至为了名声,还需得拿些宝物堵住她的嘴。
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皇后娘娘气的险些将茶盏捏碎。
安也与他推脱几次,为难一般收下,十分懂事道:“公公放心,臣女此番前来,幸得皇后娘娘赏识,如今在殿中待得久些,不过是娘娘见我欢喜,不小心忘了时辰。”
老太监放下心来,点头苦笑道:“安郡主可真是妙人。”
“那便不叨扰皇后娘娘了,麻烦公公引路。”安也对她温良一笑,整了整头顶稍乱的发髻,与小桃一同出门。
大堰强盛,宫宴自是盛大且绚丽的。
宫中各道处,处处行走着宫装女子,为首者提着昏黄宫灯,身后是手中托着各色瓜果物品的小婢。
热闹的声响远远传来,是舞乐喧嚣,丝竹琵琶弹奏出的悦耳仙乐。
而在这灯光喧嚣的暗处,正站着两个相对而立之人。
荣晋之将手中密信交于面前人的手上,低声道:“殿下,军中探子来报,五皇子过几日便要自南境出发,往京城来了。”
“他怎么回来了?”对面之人大半身子隐入黑暗,蹙眉道。
“这几年来,他羽翼渐丰,这次回来,怕是要与殿下夺嫡的。”
“他向来不受父皇喜爱,不过有些战功,一届莽夫,竟妄想与孤争着皇位。”太子嗤笑一声,“派些人将他们拦在路上,杀了就是。”
荣晋之垂眸,掩下心中一瞬间的恼怒。
他平民出身,如今能做到王爷,便是靠着战功,太子这般说,显然是连他也骂了进去。
当真是蠢货。
荣晋之掩下情绪,好声好气道:“殿下不可,五皇子虽年少,但也是在战场拼杀过几年的,寻常刺杀不仅无法成功,甚至会牵扯到我们。”
想法被这样干脆利落的否决,太子脸上露出几分不耐,“那你说要如何?”
荣晋之:“如今朝中大臣,拥护殿下的还在多数。殿下不若先静观其变,看看五皇子下一步棋会如何走。”
太子蹙着眉,似乎不大赞同荣晋之的法子,奈何他想不出其他手段,便只能点头道:“那便如你所说罢。”
话音刚落,似是不远处有宫娥走过,燕语莺声时时传来,带着年轻女子的娇俏。
太子的心思被那笑声吸引,不仅想起方才见过的安也。
他在凤仪宫中只一瞥,便觉惊鸿。就算浓重病容也盖不住女子的仙姿佚貌,国色天香。
这般貌美女子,先前若不是那老不死的长公主,他也不至于现下才瞧得见。
想到这,太子眯起眼,上下打量荣晋之一番,突然道:“那位前阵子抄了家的安郡主,如今可是住在晋王府上?”
他这番见过安也之后,还是询问身旁侍从,才知道安也和荣晋之的事。
那样的绝色美人,只跟着荣晋之,实在可惜。
荣晋之还在思量五皇子之事,忽然听太子这般问,先是一怔,随后不着痕迹的蹙了蹙双眉,沉默片刻后,才点头应是。
“你们可有夫妻之实?”
荣晋之眉头蹙的更紧,“还未曾……”
太子有些意外的挑挑眉,随后喜道,“孤瞧安郡主长相不错,心中喜欢,不若请她到东宫住上些时日,如何?”
他这番话说的隐晦,其中意思,荣晋之不可能不懂。
大堰民风开放,前朝君夺臣妻之事时有发生,更莫说,安也不过是个没名分的挂牌郡主。
说是住一段时日,住上多久,去做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荣晋之的手掌猛地攥起。
他心头怒意窜起,浓黑夜色模糊他的眸子,掩下其中流泻而出的杀意。
他垂下头,奋力压下拔剑的冲动,沉默片刻,才笑着平静道:“殿下说笑了,安郡主身体不适,晋王府适宜养伤,怕是不能往别处去。”
说罢,他又缓缓道:“殿下,如今我与五皇子各持一块兵符。若得两块兵符,便是得到半个天下。太子不若再好好想想,如何能把五皇子的兵符拿到手罢。”
此番劝告,自有乾坤。
兵符便是他的筹码,他在告诉太子,如若相逼,他转而投向五皇子,那这场夺嫡之争,便是太子出局之时。
太子一怔,似是终于想起这番考量,面色阴沉下来,没有再开口。
“若无旁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荣晋之朝他拱拱手,直接转身离去。
太子并未阻拦,他沉默的看着荣晋之远去,片刻之后,才抬起一双阴戾的眼。
他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这晋王实属不识抬举。”
太子阴沉沉的‘嗯’了一声,“不过是个兵符,竟敢拿来威胁孤。”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民,即投孤营下,便要奉孤为主。”太子的目光落在荣晋之愈来愈远的背影上,阴沉的声音融进浓稠的夜色,“去找些烈性些的催情散,开宴之后,找机会下进安郡主盏中。”
“不过是个女人,孤便不信,他敢跟孤撕破脸。”
作者有话要说:郁侍卫去哪啦?郁侍卫去下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