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洛若兮带着县里五百精兵出发了,阮常林做向导,马谡和蒋干跟随其后。至于淳于琼,他的酒还没醒,高卧府上睡得正香。
一路上,众人皆压低声音,熄灭火把,彼此搀扶着走在雨后泥泞崎岖的小路上。阮常林说的果然没错,到了四更末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山脚处。
昌兰山并不大,五百精兵列阵将山整整围了两圈,洛若兮又特地在匪徒下山必经的道路上多派了人手,一只兔子也休想跑出来。
山寨里的匪徒首领唐乌一觉醒来,满脑子都是昨日刚抢来即将要成婚的压寨夫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被围猎的对象。
直到手下巡山的大清早回来报告说,发现了官兵的踪迹。
唐乌刚开始是不信的,昨日抢了人之后他就加派人手严密盯防定林了,如果官兵来一定会穿过那片林子,怎么可能如天降的神兵一样突然出现在山脚呢?
除非...除非官兵走的是那条小路......
可他们怎么知道的那条路?
唐乌坐不住了,取了自己的兵器便骑马下山,想要一探究竟。
洛若兮就是在此时发现了山寨的动静。守在下山路口的将士们都屏住呼吸,将神经绷到最紧。
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举着双锤的大汉骑一匹浑身乌黑发亮的高头大马出现在眼前。
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唐乌也发现了山脚的官兵,勒马停在原地,脸上却丝毫不见畏惧之色,反而大笑道:“我说你们怎么躲得过我手下巡逻的,原来是换了个县令,换了条路啊!你别说,新上任的小娘子还真是漂亮。说吧,来我的昌兰山做什么?莫不是也想做我的压寨夫人?”
唐乌身边几个小喽啰也跟着起哄大笑。
洛若兮冷笑一声:“什么叫你的昌兰山?知道你没读过书,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说了你也不懂。”
唐乌受到嘲讽,火气上涌:“这位新县令可别高兴得太早,你不妨去问问你之前的几任,看他们知不知道我有多大本事!真以为把我围住就万事大吉了?”
唐乌说着便催动缰绳慢慢向山脚走来:“就凭你手下这几个官兵,还不够与我的铁锤交战一回合的!”
不好,他想仗着武力突围。
洛若兮环顾四周,马谡看见唐乌之后就不知道溜去哪儿了,蒋干倒是没跑,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此时也派不上用场。
围在下山路口的一队官兵也似乎被唐乌举着的偌大铁锤吓到了,面如土色,连连后退。
她需要一个能镇住场面,鼓舞士气的人。
千钧一发之际,洛若兮竟然在一瞬间明白了兵书里为何会反复提到士气的重要性。许多名将之所以总能打胜仗,不仅仅是战略战术得当,而是只要他们在场,就能给所有人足够的底气、足够的信心。这种必胜的信念凝聚在一起,就构成了一支常胜军。
可惜她手下没有这样的人。
就在她觉得此行必败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主公,借你的马和铁戟一用!此人过于嚣张,我去会会他!”
洛若兮下马,看着阮常林一人一骑逆行上了山,在距离唐乌五十步远处的一片空地勒马。
或许,刚刚是她妄自菲薄了。
唐乌这些年被人捧惯了,也是第一次见到敢于直接跟他单挑的人。他将阮常林打量一番,问道:“我不屑与无名之辈单挑,来人报上姓名!”
阮常林面无表情,不愿与此人言语纠缠:“从我的铁戟下活过十个回合,我再告诉你姓名!”
唐乌闻言大怒,抡起铁锤便朝他砸来。
洛若兮看得触目惊心,心中暗暗给阮常林加油已经不够,这时候气氛最重要。
“快!快擂鼓呐喊,给阮将军助威!”
洛若兮看见原本负责擂鼓的将士早就被吓得不知所踪,干脆自己站上了擂鼓台,把鼓槌敲得震天响。
两人缠斗在一处。刚开始唐乌靠蛮力占着上风,但阮常林明显更灵活,左躲右闪,铁锤始终砸不中他。
唐乌渐渐失去耐心,变得急躁。也就在此时,不小心露出了许多破绽,被阮常林抓住机会,一个铁戟击中头部,直接砍下马来。
洛若兮眼看着唐乌头朝下栽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原本骑的那匹乌黑色俊马嘶鸣一声,不断地尥着蹄子。刚刚还在他身边虚张声势的小喽啰们也一哄而散。
她数得清楚,最后这一下刚好是第十个回合。
官兵里有几个反应快的,立刻带头高喊:“阮将军胜了!阮将军胜了!匪徒现在群龙无首,弟兄们一起冲进寨子里,把张太守的女儿救出来!”
之前因为害怕临阵脱逃藏在远处的一些人现在也跑回来,几百官兵一齐冲上山去。
洛若兮怔怔地望着突然反转的形势,手里的鼓槌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
阮常林坐在马上,勒紧缰绳,远远地回头看她一眼,双手做了个抱拳的姿势,然后也跟着官兵们一起往山寨方向去了。
“主公,咱们也一起上去吧!”刚刚危急时刻不见踪影的马谡突然在洛若兮身边开口。
“幼常刚刚去哪儿了?”
马谡神情古怪,结巴道:“我...我刚刚突然...肚子痛,就去那边林子里解手。”
洛若兮看破不戳破,对剩下留在山脚保护她的官兵说道:“我们都上去吧。”
走到半山腰,一个巨大的营寨映入眼帘,寨子里挂满“囍”字。显然,她再晚来一会儿,张太守的女儿恐怕就真的成了压寨夫人。
山寨里有些混乱,最初冲上山的几百士兵已经把个别负隅顽抗的匪徒绑了起来。剩下的大部分一听说首领已死,就直接举双手投降了。
从寨里各房间出来的还有不少女子,听说是县令派兵来剿匪,脸上都露出喜悦之色,甚至喜极而泣。可见这帮山匪这些年劫掠的数量远在县衙的记录之上。
“找到张太守的女儿了!在这里!”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洛若兮顺着声音来到寨子东侧的一个房间,见到一个小姑娘双手被绑在身后,嘴巴里塞了块破布。衣服被绳子磨得破了几个洞,但仍旧能看出面料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的。
她看到洛若兮进来,立刻红了眼圈,双手不断挣扎。
洛若兮连忙将她口中的破布取出,解开身上的绳索,安慰道:“姑娘别怕,我是荣西县的县令洛若兮,是来救你的。山匪头领唐乌已经伏诛,剩下的人都不成气候,你很快就可以下山回家了。”
那姑娘看模样比洛若兮小几岁,大概刚刚及笄的年纪,生得一张白皙的鸭蛋脸,一双杏眼含着泪水,紧紧抓着洛若兮的胳膊不放手,显然是吓坏了。
洛若兮也不恼,就让她这样抓着,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早就听说张太守的女儿生得极美,跟太守呀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姓名?”
小姑娘怯生生地回答道:“我姓苗名薇,字扶芃。恩公叫我扶芃便好。”
洛若兮见她不像刚刚那样害怕,笑着问道:“扶芃,你是哪天从郡里出来的?”
苗薇撇了撇嘴:“我跟家里人闹了别扭,自己带着丫鬟偷偷跑出来的,我娘不知道我去了哪儿。”
洛若兮原先也在纳闷,为什么太守的女儿路过荣西,她却没有收到郡里的急递,原来是偷跑出来的。
代入一下张太守怕是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幸好她动作快,没等上司发话呢,连夜就踏平了山寨,把人救出来。
过两日派几个靠谱的官兵再把人送回郡里去,此番应该可以在张太守那里留个好印象了。
洛若兮的如意算盘正打得飞快,蒋干走进来汇报道:“主公,好消息,举寨都降了!一开始还有几个脾气硬的吹胡子瞪眼,我用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苦口婆心地劝了他们一刻钟,现在一个个都忠心归降主公了。”
洛若兮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没盯着,蒋干就做了件大事,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劝的降?”
蒋干拍拍胸脯道:“无他,只需将主公的英明神武和仁爱之心如实道出,那些人便佩服得五体投地。”
洛若兮怀疑地看他:“你该不会是跟他们说,唐乌是我一戟砍下来的吧?”
“呃,”蒋干闻言顿了顿,眼神飘忽不定,“那铁戟本就是主公的,我也不算说谎。”
洛若兮千算万算,躲过了马谡的军令状,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蒋干给坑了。
这次剿匪,阮常林当记首功。此人武艺高强,而且心思细腻,处事谨慎,是个可用的将才,洛若兮已有拉拢为心腹之意。
蒋干虽然出于好意劝降,但是把属下的功劳算在领导身上,岂不是犯了大忌?这样让阮常林怎么想?她还怎么拉拢他?
蒋干又是经常跟在她身边的门客,阮常林怎么可能相信这些话完全是蒋干自己编的,而不是出于她的授意?
到手的鸭子也能让蒋干给坑飞了。洛若兮用手指着他,气到说不出话。
看来待会儿回县衙得好好跟子贞解释解释了。现在,她需要把那些投降的匪徒安排好。
洛若兮平复下心情,从苗薇的房间出来,看见寨子里大概两三百匪徒都举着双手跪在地上哀求:
“求洛县令开恩呐,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等原本也是良民,失了田地,实在没吃的了才落草为寇的。”
洛若兮扫视了一圈,匪徒中竟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很可能是拖家带口上山的,有些困惑:“你们中间有不少既然是良民,为何会失了田地?”
人群中一个壮汉回答道:“前些年连年旱灾,我家的田地颗粒无收,只好去找公孙家的借粮度过荒年。那公孙家打得一手好算盘,让我们拿手里的田地还债。如果不借,我们就饿死,借了就失去田地。明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洛若兮心中感叹,怪不得系统告诉她大燕朝不久就会天下大乱,让她直接起兵,事情果然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
遇上乱世,无论参不参与争霸,手底下有兵还是很重要的。
于是她高声安抚众人道:“大家别急,我看你们中间有不少正值壮年,不如加入兵营吧,县衙管饭发钱,还能补贴家用。”
人群中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商量。洛若兮也不急,就站在那里耐心地等。决定权在他们,至于她嘛,若能不费力就招募到几百将士,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区区饭钱县衙还是掏得起的。
终于,刚才带头发话的汉子第一个站出来:“我愿意跟随县令,加入兵营!”
随后,几十上百人也纷纷起立:“我等都愿跟随县令!”
洛若兮成竹在胸地点头,果然如她想的一般。
【叮!恭喜主公成功剿匪,为民除害,消息已经传遍了荣西县,父老乡亲们决定夹道迎接主公归来,您的声望值增加1000,总声望值:1010。】
【主公的声望值可以兑换一次抽卡机会,请问现在是否选择抽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