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丹药

应摇光刚一出手靠近,便知道来人是段北驰了。

不然她也不会顺势让他夺去匕首。

眼看着跛脚男人将要开门出来,段北驰当机立断:“先出去。”

应摇光点头,段北驰领着她飞快往外走。

应摇光认出此时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她来时的那条,猜出密道并不止一个入口。

段北驰带着应摇光七拐八拐,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需要爬上爬下的地方,二人很快回到了客舍。

几乎是他们前脚进,鸿泥后脚便来了。

见段北驰也出现在客舍内,鸿泥奇怪道:“善人从何处回来?”

段北驰站在门口,应摇光在小几旁坐着,面前放了只空碗。

段北驰说:“我去厨房替小妹煎药回来,道长可有什么事?”

“倒是无甚要事,”鸿泥疑惑道,“小道亦是刚从厨房回来,怎么不曾看见善人?”

段北驰笑道:“我回来得早,只是中途不小心迷路绕了个远,许是正好与道长错过了。”

鸿泥将信将疑点点头:“回来便好,后山的猛兽爱好夜里出来捕食,现今仍还未擒住,小道也是担忧二位安全,望二位善人见谅,莫嫌小道多管闲事。”

段北驰:“自然,多谢道长好意。”

鸿泥:“那小道便告辞了。”

段北驰:“道长慢走。”

段北驰把门关上,坐到应摇光身旁,视线在她身上扫视,待鸿泥走远,终于开了口,他问:“可有受伤?”

应摇光一愣。

她还以为段北驰会问她为什么没听他的话,擅自出了屋子之类的。

应摇光轻轻摇头:“没有。”

段北驰沉声道:“我把把脉。”

应摇光抿唇,老实把手腕递给他。

段北驰的目光紧紧盯着应摇光的脸,手把上她的脉,眉头越皱越深。

她果然用了内力,如今本就还未好转的内伤又严重了。

他面色紧绷,好一会儿没出声。

应摇光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似乎是生气了。

应摇光自觉放轻声问:“那你受伤了吗?”

小心翼翼的,像是自知犯错后主动跑来认错但下次还敢的小猫。

段北驰气得使了几分力去捏她的手,泄愤。

应摇光也不拦,任他泄,过了一会儿,又问:“所以你受伤了吗?”

段北驰还能怎么办,骂她他又舍不得,打她就更不可能了,段北驰像是妥协般叹了口气:“没有受伤。”

应摇光:“那便好。”

段北驰重新开了副方子,让章豫煎好药送过来,亲自盯着应摇光一滴不剩的喝完,脸色才稍微好一点。

天色已晚,段北驰不好再继续待在应摇光房中,他起身准备回隔壁,刚站起来,他又重新坐下,沉声道:“下次有事,我带你同去,切不可独自行动,答应我?”

应摇光道:“我答应你,不独自行动。”

她心说,她这次也不是一个人去的,章豫不是人?

章豫在暗处的树上,差点打了一个喷嚏,险险憋住。

段北驰这才稍稍放心,起身离开。

翌日午间,鸿泥忽然高兴地过来与二人说,他们观主从丹房出来了,还说观主听闻了段北驰为妹求药的故事,甚为感动,想请他们过去见一面。

当然,三清走到如今的地位,是很难会被什么感动到的。感动到三清的也并不是什么所谓的为妹求药的故事,而是段北驰给的实在太多了。

三清有着所有仙风道骨的道士该有的特点,他蓄着长须,穿一身随时都能被风吹得飘起来的道袍,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周正。

三清对段北驰与应摇光二人的态度颇为和蔼,也不介意应摇光“怯弱胆小”的模样,笑着拿出一只白色小瓷瓶递给她:“二位来得实在是巧,此番我闭关,正好炼的便是这明目之药,这兴许便是天意罢。老道既与二位有缘,那这首枚丹药便赠与这位善人吧。”

应摇光不敢置信:“吃了这丹药……我的眼睛便能好?”

三清被当面质疑,也不生气,反而笑得眉眼弯成两条线:“服下第一枚立刻生效见不得,待七日后服下第二枚,再等上三日有余,你的眼睛便可恢复如初了。”

应摇光顿时欣喜不已,立刻打开瓷瓶将里头的小药丸倒入掌中,而后一口服了下去。

动作快得段北驰都来不及阻止。

段北驰瞳孔紧缩,颤栗感从背脊一路攀至头皮,他拉过应摇光,力度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面上却露出了与平常无异的笑:“那便谢过道长了,道长之恩,在下他日自当重谢。”

三清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段北驰寻了个由头将应摇光带走,避开众人视线,段北驰一手捏住了应摇光的两颊,焦急道:“快吐出来!”

她怎么敢吞?

她知道那是什么吗她就吞?!

段北驰无法想象若是应摇光吃了三清的丹药,会产生什么后果。

会变得如铿帝那般疯狂,还是如后山密室里那些人一般痛苦?!

段北驰目光凌厉,另一只手死死紧握着垂在身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应摇光一手去掰他捏住她脸的那只手,一手摊开递到段北驰面前,有些艰难的说:“……没……吃。”

段北驰双目发直的盯着她掌心那颗红色的药丸,愣愣松开手,后退一步蹲到地上,这才察觉他背后已经冷汗淋淋。

应摇光问:“你怎么了?”

段北驰埋着头,闭上眼狠狠缓了缓呼吸。

应摇光越发疑惑,伸手去找他:“段北驰?你怎么了?”

段北驰截住她乱晃的手,站起来,他看上去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温声道:“我没事,你手这样凉,我们先回去。”

……

段北驰昨夜已经将道观所有可疑之地找了一遍,甚至将三清的屋子也翻了一遍,除了在三清的屋子里发现了一条暗道外,再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

只剩下三清炼丹的丹房还未去过,三清的丹方,大抵都放在那儿了。

只是昨日三清一直待在丹房闭关炼丹,段北驰没有找到机会,如今三清一出来,段北驰换好衣服,趁着夜色便要行动。

他刚抬手准备敲应摇光的房门,应摇光先他一步,将门打开了。

应摇光:“去丹房?”

段北驰:“嗯。”

应摇光、段北驰,还有一个章豫,三人避过夜行路过的道士,一路朝丹房接近,几乎没有人发出脚步声。

应摇光早便察觉段北驰内力深厚,但他每次来见应摇光,应摇光都是通过脚步声来发现他的靠近的,想来这都是他刻意为之的提醒。

再回想他以往每次从十余丈外便开始响起的脚步声,恰恰卡在应摇光的耳力范围之内,应摇光惊觉,段北驰到底知道多少关于她的秘密?

章豫打晕丹房外值守的道士后,段北驰带着应摇光走进去。

入目所见,是三面靠墙的木格架,每一格的抽屉外都贴着一张药名,似乎都是药材。往里一间则是整整四面墙的书架,每个格里摆了许多竹简、书册、锦囊。

段北驰直奔里间而去。

他与章豫一人一面墙,快速翻找起来。

应摇光走到了另一间房内。这间房里摆了满满当当的丹药瓶。

应摇光问段北驰:“你要找的丹药,有剩的吗?”

段北驰:“嗯?”

应摇光:“我闻闻味道,试着找找。”

段北驰还真有,他朝另一边喊:“章豫。”

章豫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个瓷瓶拿给应摇光。

应摇光拔开瓶塞,嗅了一下。

味道很淡,像是什么花香,又有一点苦味夹杂其中。

段北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倒在应摇光的掌心:“先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

“解毒丸。”段北驰说,“怕你乱闻。”

应摇光点头,把药丸吃了。

其实二人都知道,闻个丹药能出什么事?有毒的一般都是些熏香啊或者粉末啊什么的。于这解毒丸,一个图的是安心,一个是为了让对方安心。

见应摇光吃下,段北驰转身出去,二人各忙各事。

应摇光挨个打开瓶塞闻丹药的味道,一面墙闻过去,嗅觉险些麻木。

她缓了一下,开始闻下一面墙的。

这边墙面上的架子足比应摇光高了一大截,她踮起脚去摸最上层的一格,摸了个空,手一偏,小指打到了什么东西,“啪”一下掉下来,应摇光猝不及防,头上被砸个正着。

段北驰过来:“怎么了?”

“没事,碰到个东西。”

应摇光方才接住了砸她头的那个东西,似乎是一个四方的盒子。

应摇光摸索着开关,不得解法,段北驰于是接过手,动了几下,帮她打开。

段北驰道:“装了一枚丹药。”

应摇光鼻翼一动:“这个味道——”

段北驰拿起丹药闻了一下,摇头:“不是这个。”

应摇光却拿过他手里的盒子,靠近鼻端细闻。

段北驰的视线一直落在应摇光身上,见应摇光闻着闻着,忽然上手去拆那盒子。

她看不见盒子的构造,只能感受到手下凹凸不平的手感,拆得毫无章法。

这是一个机关盒。

段北驰失笑:“我来吧。”

段北驰拿着盒子看了一圈,按住其中两处凹陷和一处凸起,盒子顿时发出“咔”一声,从中弹出一个夹层。

夹层中,放着一个小瓶。应摇光接过拔开塞子一闻,没说话,缓缓的朝段北驰点了点头。

段北驰又按出一个夹层,翻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三个字:

美人焦。

段北驰:“章豫!找‘美人焦’。”

章豫应“是”,没多久,将对应的丹方找了出来。

段北驰接过丹方,一个药名一个药名扫过去,每看过一个,他的脸色就冷一分,至将丹方上所有药名看完,段北驰的脸色已经冻如寒霜。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这是他从太医院历年存档中翻出的当年太医给他母亲开的药方,一左一右两张纸上,一个接一个的药名全部对上,这不同的字迹与纸质之下,压着隔了八年的时光,压着不知多少条人命。

段北驰的声音快要淬出冰来:“捉拿三清,回泯川。”

作者有话要说:诶回去了回去了下一章就回泯川跟霍越安bat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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