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萧戎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定定地看了贺双卿半晌,方才沉声说道:“不成!”
贺双卿一惊,随即抬起头来,当她碰到萧戎那带火的目光时,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
“殿下,为什么?”
“唯有这个不成!”萧戎不容置否,“你再换个别的赏赐吧。”
贺双卿愣了。从她一来到这里,就打定了决心要出去。跟着萧戎混没出路,等老大不小了不过是配个小厮,还是奴才。
死过一回之后,她不再贪图大富大贵,只想做个郎中,赚点小钱,嫁个平常人家,顺顺当当一辈子就好。
除了这个,别无他求。
贺双卿沉默起来,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再要些什么。萧戎见她如此,反倒先开了口。
“是王府的食物不好吃,还是衣裳不好看,让你非要急着走?”
贺双卿老实地说:“王府哪都好,样样都好。是奴婢不好。”
“此话怎讲?”
“婢子也到了这个年纪,得为将来考虑考虑了。”贺双卿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婢子不愿意一辈子当奴才,想做个普通人。”
萧戎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故意问道:“不愿意当奴才,那你就不想当主子吗?”
贺双卿摇了摇头:“婢子福薄,只愿平平淡淡,像一般女子那般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别无他求。”
萧戎被噎住了。老实人一旦认了真,聪明人是说不动她的。萧戎念头一转,口中嘲笑道:“你才多大年纪,竟说得出相夫教子这样的话,知羞不知羞?”
贺双卿顿时面红耳赤:是了,这儿的女子规矩多,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见贺双卿吭吭哧哧,不知所措,萧戎故意说道:“你的医术这么好,就留在本王身边做事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若是你做的好了,将来本王亲自为你选郎君也是可以的。”
贺双卿顿时转忧为喜:“多谢殿下赏赐。”
“不过……”萧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么伶俐,只当个厨房丫头有点屈才了。从今儿起,你就当本王的贴身侍婢,如何?”
贴身侍婢?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她都得跟着萧戎做事?
贺双卿有些迟疑,但转念一想,这个萧戎好男不好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月例也会往上涨一涨,多存点钱,将来出去开个医馆也不错。
所以,她只迟疑了一下就满口应了下来:“奴婢多谢殿下抬举,只是奴婢粗笨,怕殿下不得力。”
“事儿可以慢慢学。”萧戎变得和颜悦色,“胡总管,你来带带她。”
“是!”
贺双卿跟着胡总管离开了。萧戎望着二人的背影沉思起来。
适才他一冲动,差点就当场把这丫头拎回房间。明明说好不设通房丫头,可他却打破了自己的誓言。
别人的话,不行;这个丫头,可以。
萧戎的嘴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他自认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绝对不是卑鄙小人。强迫这种事儿他做不来,不过要征服一个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地贴着他,靠着他,并且再也离不开他。
却说另一边,贺双卿跟着胡总管回了卧房。一路上,胡总管絮絮叨叨地说她。
“你也真是大胆,殿下让你求个赏赐,你求什么不好,偏偏要出府?你不知道,我们都快吓死了。”
贺双卿不明所以:“有什么不对吗?”
“殿下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喜欢我?不可能!”贺双卿不在乎地一笑,“我是个丫头,殿下怎么会喜欢我呢?”
胡总管没听明白:“是个丫头怎么了?丫头可以抬为妾室的啊!”
贺双卿觉得两人没说到一块去,可又不好光天化日之下讨论殿下的隐私。她只好说道:“殿下身份贵重,我不过是个婢子。殿下自然会喜欢更好的人。”
胡总管见贺双卿不开窍,便无奈地叹了一句:“罢了,我先教你做事吧。”
他指着衣柜道:“寝衣都在这里,每日一换。常服在这里,平常穿。上朝时的衣裳在那个柜,祭典时的衣裳在另一边……”
“殿下一般寅时二刻起来,所以你寅时正起来就好。殿下早起后会漱洗,小卫子会伺候殿下漱口,洗面,小柿子会伺候殿下梳头,你只要伺候更衣就好。”
“洗漱之后若不出门,殿下则会在书房处理公事。你要负责研墨,裁纸,整理文书。卯时二刻殿下会用早膳,你要负责夹菜…”
胡总管将萧戎的事儿说得面面俱到,贺双卿听得仔细,同时心中也暗自感慨:这燕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真是比打工人还辛苦。
胡总管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一直说到就寝规矩,他才丢下这么一句话:“关于守夜,我不便跟你说。等会儿程妈妈会亲自过来教你,你要仔细学。”
贺双卿一愣:“平常不是总管您为殿下守夜的吗?您直接告诉我规矩,我学就是。”
胡总管年纪也不算大,贺双卿这么一说,他顿时脸色一红:“我和你能一样吗?”
贺双卿这才反应过来:对哦,确实不一样。胡总管可是殿下的枕边人,她不过是个伺候的。
罢了,还是不问为好。
贺双卿低下了头,对自己的唐突深感愧疚。胡总管叹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呢?”
正说着话,程妈妈带着个大丫头进来了。那丫头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上面还有一把小巧的银锁。
“妈妈来啦!”胡总管春风满面,“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您请便。”
“总管辛苦。”程妈妈接过了大丫头手上的盒子,“那接下来就我来说啦,还请总管回避。”
胡总管点了点头,带着那个大丫头离开了。程妈妈笑道:“恭喜姑娘了,姑娘可是殿下第一个通房丫头。”
什么什么,什么?
贺双卿仿佛被蝎子蛰了一般跳了起来:“通房丫头?!”
程妈妈莫名其妙:“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不对,我明明是……贴身婢子!”
“那不就是通房嘛!”程妈妈笑道,“你别害羞,我会教你的。”
贺双卿百口莫辩,可这样的误会和程妈妈也确实说不着,她只得按耐下性子,听程妈妈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