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逃走

林保儿见到莫驰羽的伤口,扯了下嘴角,轻轻地说道:“还以为你们昆仑派有多厉害呢。”

水宜舟第一时间摸了下地上躺着的北狄暗探的脉搏,显然已经一命归西了。

接着,她一边把逐渐脸色发青的莫驰羽给搀扶起来,一边让林保儿快别说风凉话了。保儿自然懒得嘲笑一个伤患,顺手接过莫驰羽,在他的伤口上方几寸处按了一下穴位。

水宜舟问:“依你行走江湖之见,他的伤口,短时间内可以好得起来吗?”

在莫驰羽的哀嚎声中,林保儿伸出一根手指仔细地查探着他半红泛白的伤口,咦了一声:“嗯,看上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水宜舟又问:“是兰成把钥匙给你的吗?”

林保儿得意地一笑:“当然不是,是我自己把它给撬开了。”

原来如此,这个千机门怎么教出了这种鸡鸣狗盗之辈。

损归损,两人都不想莫驰羽就这么死在这儿。

“得找一个稳妥的地方给他疗伤才行。”

月光如水,破庙老鼠乱窜。

莫驰羽虚弱地靠在水宜舟肩膀上,停下本就悬浮的脚步,对林保儿说:“我师父对你师父的意外也很抱歉,不然也不会再三躲着。”

林保儿冷冷地看着他:“少废话,等你没有性命之忧的时候,我们好好打过,看我不杀了你给我师父报仇。”

“小小年纪,怎么戾气这么大,”莫驰羽示意她们停手,拄着昆仑玉霄剑往前走了一步,背对着她们,“后来我琢磨过,空连道人究竟为什么会在比武之中突然失去意识。你们千机门的广寒刀法至寒至损体性,如若不能自遣,便会郁结胸中,此后遇到伤及血气的事时,郁结的寒气便会冲向己身。这兴许是你师父空连道人的病因吧。”

林保儿不耐烦道:“别假惺惺的,说不准是你师父在比武的过程中使了阴损的招数呢。我师父没心没肺一个老头,平生只出过一次山,烦心事没有,愤懑之事更无,怎么可能会有排遣不了的郁气。比武前后我更是全程在场,我怎么不知道师父被什么事激起了郁结之气。”

莫驰羽咳嗽起来:“罢了,你若不信,我也是没有办法。”

水宜舟冷不丁说了声:“停。”

三个人又瞬间冻住。

她悄悄走到门口,从门缝中往外窥视,外面风停树静,显然是一派澄和平静之像。

可是显得有点过于安静了。

水宜舟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一小撮灰尘突然落到脸上,她擦掉,脚边窜过什么东西,好像是老鼠,她抬起头,瞳孔缩小。

“一个老鼠,也值得你大惊小……”林保儿睁大眼睛。

轰隆一声,房顶鄙陋的砖瓦像崩塌一般朝着水宜舟头顶笼罩落下,铺在最上面的稻草像一片乌云漫下来。

一个玄黑色长袍、白玉束冠的男子手执峨眉刺,破空而来。

水宜舟矮身躲开砖瓦和落草,又跃起下半身抬起右腿猛踢向来人的胸口。

但是那人好像预料到这种抵抗一般,片刻就翻身转开,像一支黑色羽箭在空中翻了过来,峨眉刺又朝水宜舟而去。

她挥着匕首,低下身子斜斜划过他的大腿,听到那人嘶了一声。

这个男人没有戴面罩,步步狠辣的手法之下,却顶着一副清隽美丽的容貌,只是那斜飞的眉、一双略窄而眼尾上挑的眼睛,怎么看都有一副阴郁冷悒之相,就像姿艳但要萎败的玫瑰。

水宜舟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眉心一跳,得手之后要利落地在他腰部补上第二刀,果然没有成功。

男人一只骨节苍劲的手毫不费力就捏住她的手腕,近乎生拽着在地上旋转了一圈,水宜舟清晰地听到不止一次骨节转动的声音。

然后,男人拽着她的头发毫不留情地提了起来,甩到一边。

水宜舟按住颤抖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右手,左手紧了紧面罩。

林保儿已经裹好面部,和早已没有半点隐私的莫驰羽一起打上去。

莫驰羽的伤口还在流血,手握昆仑玉霄剑的时候却极为认真,显然是拼命的架势。

水宜舟揉了揉右手腕,还好,应该没有断掉,刚刚她及时卸力,只是扭伤。

可是多年没见,他的武功好像已经今非昔比了。

莫驰羽和林保儿都不认识此人,可水宜舟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可笑啊,也不知道独孤野现在睡得好不好,竟然不知道诸葛琦已经亲自带着人进城,在仙京肆意行动、毫无遮挡。

诸葛琦一边干脆地拔剑相向,一边语气轻佻地和莫驰羽攀谈:“莫少侠,花朝社里难不成还有两位你的红颜知己吗?”

林保儿没有刀在手,只能用方才死掉的北狄武士的剑,现在真是处处掣肘,简直看不出一点广寒刀法的痕迹。

诸葛琦心知此间只有莫驰羽才是敌手,但是看他时不时捂着腹部的伤口,血流不止的样子,就知道也是强弩之末。

“莫少侠知道我是谁吗?”

莫驰羽冷哼:“总不能是孤月王亲自来杀我了吧。”

诸葛琦两次未击中他要害,但是语气还是懒洋洋的:“在下是秀河军督军诸葛琦,奉孤月王左将军乌和栎的指令,特意来与你们花朝社会上一会。”

莫驰羽一听,怒气上头:“奸臣,叛徒,败类!”他发狠似的反击着。

武功上可以说是刚刚出师的昆仑派三弟子,此时仿佛要拼尽自己最后一点血,为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讨个公道。

水宜舟没时间感叹,她带着匕首继续加入战斗,但是被莫驰羽一把拍在肩膀上甩出去:“快点带上她赶紧走,不要留在这里!”

林保儿努力征服着手里的破剑,还不忘骂:“要你逞英雄!”

水宜舟意识到自己目前无法干预战局,再留下去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快走!”她拉住林保儿的衣袖,额头上布满汗水。

这声“快走”倒是让诸葛琦的剑招缓了下来,他凝着冷肃的眼神向水宜舟看过去。

先前他在屋顶,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真切,且后来发现这个灰衣打扮的女人武功乏善可陈,就没有给她留任何眼神。

但是这清冽如水的声音,倒是让他品出了几分熟悉的劲。

就好像曾经一同度过三季的黄鹂鸟,因为种种原因失散了,过了一个寒冬,那清脆婉转的啼声又回到了廊檐下。

水宜舟心道不好,不能赌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脸。

于是,她眼神暗示了一下莫驰羽,对方竟然领会得很快,毫不留情一脚踹在林保儿的腰上,水宜舟抱着她一起滚出门去。

还好,诸葛琦是孤身前来。

如果外头全是北狄兵,那今日怕不是真的要交代于此了?

“不能让这个诸葛琦把他杀了,就算我讨厌昆仑,但我更讨厌这种没有道义的小人!”

林保儿蓬头垢面,水宜舟指着天边的启明星:“到破晓时若我们还没有回去,你觉得徐兰成可以全身而退吗?”

趁着她怔忪这一会儿,水宜舟回头深深地看了莫驰羽一眼,希望他好好地支撑住活下去。

相信诸葛琦至少要留下一两个活口,才能好好和独孤野炫耀。

徐兰成那边,心如止水地在窗边写了一晚上的字。

“冲静圆和,不喜不悲。”

但是否真的能做到不喜不悲,就只有她自己能知道。

天将破晓的时候,她听到门外有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很沉重的脚步一直到门口,门被暴力拍响。

“人呢。”拍了一会儿,来人似很不悦。

徐兰成皱眉,放下笔,走到门口,说道:“这个时间,有事吗?”

听到徐兰成的声音,拍门声明显收敛了一点,乌利冷着脸喊道:“让水宜舟出来,老夫人找她。”

“现在还不到老夫人晨起的时间,乌利都统是不是喊得早了点。”

听到这,乌利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问:“废什么话,让她出来就是了。”

徐兰成定下神,拴好门,将椅子搬过来放在门后。

“知道了,宜舟还要梳洗,待会儿让她自己去正院老夫人那里。”

乌利:“你们在里边搞什么,现在,打开门,让我进去!”

徐兰成也提高声量:“屋中女眷都未起床,都统最好不要强闯进来!”

两个人僵持着。

徐兰成手里端着菜刀,无论如何,今天不能让他进来。

这时候,窗悄悄地打开了,形容狼狈的两人钻进来,徐兰成表情一松,放下了手中的刀。

水宜舟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梳洗换了身衣服,林保儿也扒干净身上带血的衣服,钻进笼子。

开门的时候,乌利明显一副不信任的模样。

“都统,走吧。”水宜舟的声音很沉着,但是仔细看,可以看到她右手腕藏在身后,衣角下发着青。

“昨夜将军连夜回行宫了,你可知道。”

水宜舟神情克制:“在下近日劳累,昨晚睡得很沉。都统怎么会认为我知道正院的事呢?”

“呵呵。”

来到淳安堂正院,老夫人一脸疲惫地坐在上位,眼下发青,嘴里还在吃着水宜舟拌的凉蜜饯。

“哎,小舟来了啊。”

“她就是先前在禁城皇宫内待过的宫女?”独孤野大马金刀地坐在亲娘旁边。

“小人在皇宫御花园侍弄花草。”

“嗯,小舟啊,叫你来是要问你件事。”

“老夫人请说。”

老夫人看了眼独孤野,向垂着脑袋的水宜舟问道:“你知道奉晖公主是怎么死的吗?”

水宜舟肩头一凛,跪得更笔直了:“小人听说,先皇最后疯了,提剑杀了很多妃嫔宫女,他最后去的就是淑贵妃的永仁宫,奉晖公主定然是被自己亲父所杀。”

独孤野冷哼:“还说虎毒不食子呢。本将军也听闻过这个说法,庆康帝独宠淑贵妃十数年,连带着将其女宠如掌上明珠,最后还不是一起杀了,给自己陪葬。”

水宜舟弯下头。

独孤野转向亲娘:“那个诸葛琦,行事实在可恶,不通报一声就私自进了仙京,守城的人里,居然混进左旗手下了!还耀武扬威地抓住了什么花朝社元老,把尸体放到我北山卫大营门前,简直嚣张。”

听到“抓住”两个字,水宜舟心头一紧。按时间,莫驰羽应该没这么快被抓到,难不成他的人还抓到了温云?

那可真是麻烦了。

老夫人什么都不懂,愁眉苦脸:“这个人毕竟是老皇上亲儿子派过来的,轻易拿捏不得。就是他这个要求提得忒奇怪,魏朝都亡了一季了,他居然提出想见奉晖公主?”

“母亲不知道,奉晖公主幼时在大平安寺长大,诸葛琦又曾奉他养父诸葛绍的命令留守大平安寺与公主作伴,算是旧相识。”

“哼,可是自己背叛了谁不知道吗,怎会觉得一个失去国家的可怜公主,能好好地活到今天?”

水宜舟额际的发丝散下三根,她觉得自己右手腕突然开始剧痛。

她在心里念道:“诸葛琦,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礼貌问询,现在的文名好像有点不吸引人,各位大侠有什么建议吗?(有红包相赠

文案中的另一个名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