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轻盈如玉的长剑直奔落玉而来,然下一刻,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剑刃为另一具躯体所阻断,在急剧失血的刺激下…柳夜的身形已有倾倒之意,她微微回首,语气颇为急促,“快走...”
闻言,落玉的双腿犹如灌铅般定在了原地,丝毫也挪不动一步...
若是她走了,救她的人如何都不可能活得下来,一切因她而起,理应由她来结束。
自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捕捉到她心中所想,柳夜抿了抿渗血的唇,言语轻松,“我不会死的,你忘了吗?我寄留了鬼气在你的左眼。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可是最舍不得死的。”
随着她话语一落,落玉墨色的瞳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遂转身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寻不见,柳夜不再顾及其他直接引燃了鬼核,顷刻间山野的葱郁化作一片虚无。
山间的这个时节,本就多雨,如今更是阴沉、潮湿。草木上积蓄的露水染湿了她的衣裙。密集而微凉的雨珠从她的额头滑至眼尾再在她的衣襟处摔得粉碎。
一股酸涩之意自她眼内蔓延而出,直抵胸腔。那半颗心的伤痕似还未愈合,每一呼吸便有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所拿捏,痛得她近乎窒息。
是了,她既懦弱又无能,她间接伤害了喜爱自己的人。她不仅仅是救不了云溪...亦无力到谁也救不了。
浑身湿透的少女因避雨的缘故无意间闯入一处偏僻的道观之中,一踏入观内,破败之象立即映入眼底...唯有一烛火散发出幽幽的光映照在观中神祇的眉眼之间,四周的陈设由于未有人的打点,落上了厚厚的灰土。
落玉全身湿漉漉的,雨水顺着柔软的乌发滴落到地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因沾染了雨水的缘故与衣物紧紧相贴。
至一切平稳后,她尝试着以魔气沟通左眼,然片刻后却未得到任何的回应,落玉的唇色越发泛白,眼神亦是趋向呆滞,惶恐与不安在心头肆意横行。
她始终骗了她...
趁她心神动荡之际,识海内的魔气越发嚣张,眼内的清明逐渐被魔气所蚕食。
正待神识近乎失控时,微凉的指尖忽而轻点少女的眉心。还未凝聚成实体的魔气在刹那间消散,落玉缓缓抬眸,眼里流露出惊讶与欢喜。
柳夜语气如旧,“若我知你如此无用,定不会救你。”
她面上虽是一片淡然,但魂魄的透明已然昭示了她的虚弱。就连阴气消散速度也极快,若决堤一般,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察觉到此异象,落玉眼圈绯红,“是…你不该救我的,你骗了我,你魂魄无光,如何能活?”
一丝黯然由她眼底闪过,但不消片刻又消逝得不见踪影。
这世间之人皆是宁可独活,舍他人入地狱,她的夫君亦是如此,唯有她…这般的傻。
少女眼尾红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唯恐她会消失。
柳夜唇角微扬,轻声说到,“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困了…很长一段时间恐是不能陪你了。若我醒后,很乐意看到你死。”
她仿若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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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雪色的身影渐显。窗外细雨如注,然这雨水却无法接近他无垢的仙体。即使在破败的观中,也丝毫不减他的清雅与矜贵。
洛离情凝神注视着她,神色平稳。
神情悲怆的少女抬起头看向他清冷的面容,语气弱弱:“听闻音阁有一凝魂的仙草名为絮果,若我同你回音阁,可否将絮果赐予我?”
少女的眼神藏着恳求。
见他沉默不语,她继续哀求着,“算我求你,行吗?”
他清隽的眉眼笼上一层郁色,如玉的容颜阴沉了些,周身的寒属性灵气侵染了狭小的空间。
“你愿为鬼物而舍去性命,你可知祭品未有来世,断绝轮回。”
靠他人牺牲而苟活于世,她做不到,落玉眼神渐渐坚定。少女笑得犹如一朵午夜悄然绽放的昙花…脆弱而唯美,“是,我愿以我之命换絮果。若我知晓未有来世又当如何?难道你就会因此而放过我么,我知…你不可能放过我的,如此唯有以我之命换仙药。”
她顿了顿,又道,“在你看来我本就是祭品,不是么。”
落玉对上他的眼眸,话语缓慢而平静。
洛离情抿唇不语,鸦色的睫羽微垂,眼眸内的神色晦暗不清。
少女攥住衣裙的指节越发泛白,她笑得宛若昔年月桂树下那般温柔、可亲。
“你看,我自小便最了解你,你的决策向来都是不容更改的,连我的性命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