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震

黑发的娇小女孩与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擦肩而过。

高个男人习惯性不经意的一瞥,就看见女孩脖颈上挂着一根银色的链子,顺着链条能隐约看见女孩鼓囊胸前若隐若现的金色饰品。

他立马给了旁边矮个子一个眼神。

【好家伙,好像是分量不小的金子啊,卖了可以买不少好吃的了。】

矮个子察觉,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两人合作了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而黑发女孩——就是安娜,她从小就异常敏锐的直觉令她察觉到一股非常剧烈的危险,这令她身上的鸡皮疙瘩与汗毛都在疯狂起舞。

这股感觉已经持续很久了。

但这还是安娜第一次有这么剧烈的反应,心慌却找不到源头的感觉令她六神无主,让她总是不自觉地打量四周环境。

这导致她忽略了两个男人的异常。

被抢走脖子上的项链时还没反应过来,安娜就被两人推倒在地。

她看着两人跑走的方向,茫然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

然后脑中缓缓浮现几个字。

【妈妈留下的项链!】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安娜立马爬起来准备追上去,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使她又趴了回去。

就在这一瞬间,地动山摇,天旋地转,恐怖的地动与巨大的轰隆声在安娜耳边炸起,震得安娜两耳嗡鸣不断。

身边不断传来撞击声与石头碎裂的声响。

安娜趴在地上,晃动令她抬不起头来,只能趴伏在地上蜷缩起身子紧紧地抱住自己。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第一次经历这么可怕的自然灾害的安娜听着近在耳边的声音,仿佛石头们下一刻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身体抬不起来,脑袋只能趴在地上,这样未知的恐惧令她的身躯微微发抖。

【培罗吾神——】

在莫大的慌乱中,她混沌的大脑不由得想父母从小教导的祷言。祷言可以从信仰的神明那里借予力量,神术的施法需要借助神力。

这是父母告诉她的。

只是在他们口中天赋极佳的安娜,却从未得到过神明的一次青睐。

这样心神俱乱的情况下,那些铭刻于心的祈祷词几乎要从安娜苍白的唇口吐出。

可一种从心底生出的反抗,令她咬紧牙关不愿将祷告词吐出,哪怕在这样的危难关头,她也倔强地不想进行祈祷。

震荡使得安娜头晕目眩,耳朵也微微失聪,周遭的一切似乎离她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的晃动与楼房坍塌造成的巨响消失。

趴在地上的安娜花了一分钟才恢复意识和听觉。

懵懵爬起身来,安娜身上扑梭梭掉落一层厚厚的灰尘,她只好咳嗽着拍了拍自己再扯了扯凌乱的衣服。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尘埃,四周满是残垣断壁,低矮的平房都成了一片废墟,道路被废墟掩埋。

好在安娜身处在空旷的柏油马路上,离房子区域较远,附近也没有高楼,这才没被坍塌的石块给砸中。

在这样一片人间地狱之中,有些人从废墟中踉跄爬起,他们有人凄厉地哭喊着,有些满身鲜血的人已经在徒手挖掘着四周的石头木头,或许是家属朋友被埋在下面。

安娜以为自己能做到视而不见。

母亲从小教导安娜坚强、善良、勇敢,同情与怜悯之心,可这些美好的品质几乎被这几年残酷生活所磨灭。

可刚刚下意识在脑袋中浮现的祷告词将她的过往引出,那与温柔坚韧的母亲一起生活的时光历历在目,埋藏在心底的教义也被拉扯出来。

从小学习的信仰与追逐哪里能当作从未发生过。

安娜还是决定上前帮忙。

虽然去帮忙了,但她也没有忘记还在家中等待的人。她目的明确地一边救援一边顺着虽然毁坏殆尽、但依稀能分辨出离这儿不远的家的方向摸索过去。

还好由于是在大部分都是平房的郊外,所以被房屋压倒的人也不算多,救出来也比较容易。

安娜优秀的直觉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一路从废墟之中找出不少被压在屋子下面的人,收获了一大堆感谢。

冷着小脸的安娜在一声声真情实感的谢谢声中,似乎找回了多年前的自己。于是哪怕她绷着脸,其他人也能感觉安娜周身的气息柔和许多。

被她救起来的人当中,有一个非常虚弱的女人甚至认出了安娜,她告诉安娜自己在家中正巧看见了抢夺她项链的人。

她所指的他们跑走的方向,刚好就是安娜要赶往的家的方向。

安娜谢过后,将女人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就离开了。

一路上,她看见地面上有好几道裂出几十公分甚至几米长的豁口,向里面看去就像是深渊一般黑不见底,多看两眼心中还会泛起莫名的恐慌。

她对此感到非常不适,下意识地远离那些裂缝。

赶路这么一会,旁边就有不少一身尘土的人来来回回经过,她援助的人也逐渐变多。

有点奇怪,在这么大的地震居然还能活下如此之多的人。

不过这样倒也使安娜回去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突然,眼尖的安娜看见了穿着眼熟衣服的两人趴在不远处的废墟上面。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上前一看。

这穿着虽然脏污但也依稀能辨别出红蓝花纹的衣服的两人,正是抢了安娜项链的那两个流氓。

此时的他们毫无反应地趴在灰扑扑的碎石上面,脏兮兮的,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安娜皱眉将瘦弱的矮个子翻了过来。

男人胸前几道染红了衣衫的伤口显露出来,随着安娜的动作潺潺流下几股浓稠的深红鲜血。

安娜面色不变,她微微抿唇,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虽然还带着温度但已然没有了脉搏。

再看了一眼旁边高个子的男人,他是脖颈上有一道伤口,显然是毙命伤。

安娜默然,这些伤口明显是刀子留下来的,不可能是地震造成。

这两个抢了她东西的得到人如此下场,虽然有些惨烈,但是安娜也并不报以同情。

爸爸教导过安娜,要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却不能只有善良。抑强扶弱,惩戒邪恶也是他们该做的。

这几年的生活令安娜从前柔软的心肠硬了不少,性格也产生了不少变化。

在吃了数不尽的亏之后,安娜舍弃了大部分过于旺盛的同情心。她将爸爸的教导以人不犯我不犯人的形式所诠释。

这些伤害了她的人就算没死,之后她肯定也是要找机会去报复回来的。

安娜继续在他们身上翻了翻。

项链不在他们身上。

她垂眸掩去眼底情绪,脑海翻滚出一些疑问。

他们为什么而死?项链为什么不在他们身上?

那条项链虽然看起来是金子做的,但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拿到手上就能知道。除了这已经死掉的两个蠢货,还有人会对它感兴趣?

总不可能是有人特意杀了这两人就为了拿走项链吧,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安娜内心有些难受。

本以为可以拿回妈妈唯一留下来的项链了,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变故。

她安慰自己,这个地方就这么大,只要那个捡走她项链的人没有离开,总有机会碰到的。

也不知道家里的安德怎么样了。

安娜将难过压在心底,继续朝家里快速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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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中越来越近,远远地,视线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影子坐落在废墟上。

还未等安娜看清那是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很多人的惊呼与奔跑声。

她正准备回头看去,就被一只手扯住带着跑了起来。

安娜扭头,拉着她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袖子挽了上去露出鼓囊囊的肌肉,旁边一手搀着的女人正是那个被她所救、脸色苍白腿受了伤的女人。

这个壮汉一手搂着女人一手拉住安娜丝毫不见勉强,他见安娜腿脚灵便看上去没有受伤后便松开了她。

壮汉赵乾:“妹子,谢谢你啊,我是清清的丈夫,听她说是你救了她。刚刚看到你站在那儿就顺道拉了你一把。”

安娜摇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请问一下,为什么大家要跑呢?”

赵乾打量一眼个子才到他肩膀的小姑娘。

参差不齐的刘海一看就是自己剪的,差不多在眉毛之上的位置。或许因为洋娃娃般的面庞,所以哪怕乱糟糟的刘海也有一种凌乱的不规则美感,刘海下方是一双仿佛蕴着星河的湛蓝双眸。

好像宝石的眼睛啊,是混血?赵乾心中赞叹,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姑娘虽然身上由于灰尘的原因显得脏兮兮的,但是她说话时和举手投足之间都能看出她有良好的教养。

赵乾觉得安娜非常有趣,明明是个异常可爱的萝莉少女却一直肃着一张小脸,加上礼貌的遣词给人一种认真的反差萌。

还是旁边的孙清用虚弱却温柔的声音回道:“你来的时候有看到地面上的裂缝吗?”

安娜没管赵乾的打量,她看向孙清点头。

孙清神情凝重,她继续道:“那些裂缝中出现了黑雾。”

安娜双瞳猛地一缩。

赵乾也严肃起来,他道:“对,黑雾弥漫的速度很快,我们只能随便朝没有黑雾的方向跑,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们这里出现了黑雾。”

说完三人沉默。

谁都知道,这从5年前开始时常出现又消失的黑雾有多可怕。

被卷入黑雾的人不是成了疯子就是丑陋的畸形怪物,它甚至能腐蚀人造建筑。

而且它们的出现寻找不到规律,在任何地方,沙漠、森林、冰川、海洋、城市……无孔不入,肆虐一番后又诡异消失。

安娜的父母就是在五年前,她13岁的时候去调查黑雾时失踪。

要不是H国的政府最大程度地控制和安抚住了恐慌的人民,现在人口众多的H国国民们早就像国外一般闹起来了。

但那把达摩克利斯剑依然如索命厉鬼般悬在所有人头顶上。

现在这个可怕的黑雾居然从地震带来的裂缝中弥漫出来,就像地底涌出的地下河一般。

那它还会消失吗?还能消失吗?

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

更何况地震将本就岌岌可危的通讯设备给折腾得一塌糊涂,现在所有人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

于是大家都只能朝四面八方跑。

安娜所在人群跑的方向正好是她之前没看清的巨大影子的方向。

离那道影子越来越近了。

待看清后,人群中迸发出巨大的哗然。

这个巨影居然是一个古老而庞大的银白色蒸汽火车。

这座诡异的火拱在废墟之中,残垣断壁簇拥着它,忽略它洁白干净犹如在发光的外表的话,就好像这座火车仿佛就是天生坐落在这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