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太开心了。
开心到说不出话来,大脑就像是被一阵白光击中,在里面噼里啪啦的放着烟花。
心脏也开始砰砰砰地乱跳了,好满好涨,不管是眼睛还是胸口,都像是有几百瓶蜂蜜在里面一样,让他满满当当,连呼吸都是甜滋滋的。
好想宣泄什么,好想做些什么,所以难以容忍的,根本没有经过思考的,就俯下身抱住了她的脑袋。
她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惊讶地叫他:“甚尔?你怎么了?”
他拢了拢手臂,鼻子也抽了抽,下巴蹭在她的头顶上,满足的特别想要一直一直这样抱住她。
“弥生幸叶,我的伤口好痛,让我抱一会吧。”
她果然不再乱动了,还伸手抱住了他:“那就给你一个爱的抱抱啦,甚尔不要怕,好好上药很快就会好的。”
“……嗯。”
弥生幸叶是笨蛋。
就这样静静的抱了好久,都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胳膊有点酸,腰也有些痛,但是不想松开。
怀里的人安安静静的,呼吸声像小猫一样,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渐渐的怀抱都湿润了起来。
他们明明用的是同一种熏香,同一种洗发水,但是禅院甚尔就是觉得她更香一点。
大概是出了汗有些不舒服,她终于轻轻扯起了他的衣服:“甚尔,我有点热,还有……你抱的太紧了,我很难受。”
他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果然看到她的脸红彤彤的,额头两侧和鼻子上面都有着细细小小的汗珠。
弥生幸叶深呼吸了一口,用手当扇子在脸边扇了扇,她看起来更像是气的。
“甚尔!你这家伙,把衣服先穿好啊,刚才我都不敢动,就怕把你的绷带蹭掉了,伤口也被我蹭裂开!”
禅院甚尔被她骂了一顿,但还是心情愉快的,连眉梢都透露着喜意,他自己动手把拆了半边儿的绷带又缠了回去。
他的伤口怎么样?
他自己心里当然有数。
不过是拿来撒娇和卖惨而已。
唔……说起来,以前总觉得那是软弱的人才会做的事,所以看不起也不屑做,觉得自己顶天立地,永远不会低下头颅做这种恶心的事情。
但是自从遇见弥生幸叶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这样做的乐趣。
“不需要再检查一下伤口吗?”弥生幸叶歪着头看他穿上和服,明亮的瞳孔很是单纯,“刚才不还痛成那副样子,总不会那么快就好了吧?”
禅院甚尔目光躲闪了几下,他扯了扯领子,假装自己是在整理衣服:“可能是药起作用了吧,所以才会那么痛,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的,没有怀疑,“碘伏碰在伤口上也会很痛,这应该是差不多的道理?”
她对医学方面也不是很懂,反正当事人都说不痛,那肯定就是没事儿了。
甚尔这家伙总不能嘴硬到死扛伤痛吧?
那也太坚强……或者说残酷了一些。
弥生幸叶也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毕竟被他搂在怀里,像个玩偶一样用下巴蹭来蹭去的,蹭的乱糟糟的。
等她弄好之后,禅院甚尔很自然的走到了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腕。
“甚尔?”她看了看拉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耳朵尖通红的男孩。
“不是说害怕吗?”禅院甚尔假装不在意地走在前面,拉着她就往外面走,“你那么胆小,我不拉着你的话,肯定又会像白天一样被吓到的。还说什么呼吸不过来……怎么可以那么弱啊。”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弥生幸叶:“……行吧。”
Fine。
甚尔你开心就好。
之前虽然让伊藤出去了,但是身处在一个对他们不太友好的地方,弥生家当然没有人放心让他们两个小孩待在房间里。
所以禅院甚尔一拉开门,就看到了伊藤和一个护卫站在门边,一左一右的,安排的妥妥当当,可以照顾起居,还可以当作保镖。
弥生幸叶从他身后走出来,对伊藤摆了摆手:“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伊藤的目光在两只幼崽的手上顿了顿:“有的……因为家主带了很多人过来,禅院那边也打算离开,所以这里的主人准备今天晚上八点办个晚宴,就当作迎接和送行放在一起了。”
弥生幸叶皱起了眉,刚刚甚尔突然加重了力气,虽然很快就放松了,但她还是看了眼他。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察觉到她的视线,低下头对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安抚。
她顿时就不太想去那个晚宴了,本来还有点兴趣的,想体验一下西式风格的华丽宴会。
但是有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禅院还没有走吗?”
她鼻尖皱起来,肉眼可见的嫌弃。
伊藤笑了笑:“要交接一下事宜,没有那么快走的。幸叶大人和甚尔少爷要是不想看到他们,不去参加就是了。”
弥生幸叶确实不想去:“没有问题吗?”
“当然。”伊藤温柔的笑容波澜不惊,“只是一个晚宴而已,没有人会多嘴的。”
弥生幸叶欢呼一声:“那我们就不去了,伊藤,我和甚尔准备去弹钢琴,晚饭你随便给我们准备一下就行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吃。”
伊藤笑着说好,然后离开一两分钟,就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太宰家的女仆。
她在前面带路,护卫在后面安安静静地跟着,上了两层楼梯又拐了个弯,路过好几个房间之后,女仆终于停了下来。
“这就是琴房,大人们请随意,我在门口等着,有事叫我就行了。”
说完就打开门,还贴心地替他们打开了灯,然后就低着头出去,待在一边不动了。
弥生幸叶也没在意,和甚尔一起关上门,好奇的打量这个琴房。
还挺空旷的,但是到处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窗帘开了半边,透过玻璃能清晰的看到下方来来往往的男仆女仆。
他们两个像是乡巴佬一样,站在钢琴旁边不停的看:“看起来就好贵,而且好大啊,不愧是现代社会的有钱人家。”
禅院甚尔也歪着头打量,他这是第一次见到钢琴,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听过“钢琴”这两个字。
在禅院的他,是尖锐的,与社会脱节的。*
哪里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那个叫作“电视”的东西,也是在弥生幸叶的房间才看到的。
“上面还有乐谱。”弥生幸叶拉着禅院甚尔坐下,“但是我看不懂。”
禅院甚尔本来还因为进入这么一个过于华丽的房间有些无所适从,听到弥生幸叶毫不掩饰的一句话之后,瞬间放松了下来。
有什么好自惭形秽的?
只要弥生幸叶不嘲笑他就行了。
禅院甚尔看到那些像是蚂蚁乱爬的字,也苦恼地皱起了脸:“我也看不懂,那我们怎么弹?”
“乱弹啊!”弥生幸叶兴冲冲的,“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又不会有人笑话我们,那怎么开心怎么来啦!”
上辈子她只是一个孤儿院里的普通小孩,哪有机会接触到这么昂贵的东西。
高中的时候就更不可能了,每天两点一线,不是打工挣生活费,就是在努力刷题,就连睡觉的时间都要靠很努力的挤出来,不然也不会猝死了……
当然,有时候她也很羡慕那些在学校晚会上表演才艺的同龄人,也就一点点啦,毕竟她也有在好好生活呀。
弥生幸叶其实并不怎么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但是现在看到这些之前遥不可及的东西,如今那么轻轻松松的就能得到,就经常会觉得很像一场梦。
像她在生活的空隙,一笔一划给自己写下来的一个梦。
钢琴声很好听,但是两个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压根没有鉴赏能力,手指噼里啪啦的乱按一通,纯粹是为了好玩。
要是被那些会弹钢琴的人听见,绝对要破口大骂。
可能好奇心也就那么一会儿吧,反正十几分钟之后两个人就没兴趣了。
弥生幸叶双手捧着下巴,看着窗外的灯火万盏,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也就这样啊,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有意思。”
禅院甚尔在她眼角流出的水珠上看了一眼,突然不合时宜的想,看来她真的很困啊。
明明说很害怕,紧张到睡不着觉,还会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但现在看看,总觉得她站着都要睡着了,睡眠状况分明好的不得了才对吧。
又被她忽悠了。
真是的,明明已经告诉自己要做一个难搞的人了,结果每次都失败。
禅院甚尔瞅了某个嘴巴抹了蜜的家伙一眼:“那你下午的时候还那么兴奋,要是我不打断,你是不是真的就跟着那小鬼走了?”
“喂——不要每次都翻旧账啊。”弥生幸叶不满的反抗。
“哼。”笨蛋。
也许是夜晚总会更加让人放松,周围的环境又过于静谧,所以沉浸在这种温馨的气氛中,一直到回到房间,又吃完伊藤带回来的饭,两个人都有些缓不过来。
“好开心。”弥生幸叶困乎乎的,“明天还想和甚尔一起去玩。”
禅院甚尔站在门口,看她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心里有种失落落的感觉,站了好久才终于能够挪动脚步。
他回到自己房间,按部就班的洗漱好,但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天花板像一张大嘴,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总觉得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窥探着他……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味……
他蜷缩着身子,心跳声震耳欲聋,直到听到风吹过窗户发出类似嚎叫的声音——
他终于忍不住了。
寂静无人的走廊里,只有微弱的月光,他狼狈的光着脚,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枕头。
房门被打开了,她穿着睡衣,睡眼朦胧地看着她,声音还带着刚醒过来的软绵:“甚尔?你怎么来了。”
禅院甚尔低头看着她,房间内灯光明亮,她纯白到模糊了轮廓,仿佛也在向外散发着荧荧的微光。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低低的开了口。
“弥生幸叶,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公式书上的。
甚尔的觉醒时刻,终于开始尝到了服软的甜头,哒宰你立大功!
还没出场的中原中也: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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