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虽心有余悸,但与其应付层出不穷的手段,不如顺着“山匪”钓出背后之人,这样也才师出有名啊。

“不如去试一试?能抓住是谁指使的就好了。”

尽管姜瑕如是说,去是没可能自己去的。

李毓秀事母至“孝”,即便妻子与母亲生了罅隙,即便胡氏之前待他有多不好,他至多隔一日就会去见一见胡氏,尽一尽孝心。

哪怕相顾无言,勉强母慈子孝。

梅枝一如既往憨厚沉默,字字谨遵郎君吩咐,给老太太照顾得无微不至。许是胡老太太梦多了曹寡妇,于心有愧,消停了好一阵,没再弄出些幺蛾子。

除了锲而不舍与他提及京城,又是京城,惹人无端生疑,心起诸多猜测。

“娘莫非忘了,爹只盼着我光宗耀祖,任爹先前做过什么,他都是我爹,做儿子的该爹所愿,难遵母命了。”

父命为先,李家为先。

再如何试探,胡氏从不曾松口,始终对京城守口如瓶,没透底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李毓秀也不可能对她透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疑云重重,种种惊骇,看不清阴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诱饵,瑕娘已经这般害怕了,何况怎可拿她当诱饵?

李毓秀想也不想便否决了这个荒谬的提议,他轻轻拥住姜瑕,一手为掌在她肩后发丝丛中游移,舒缓她无处安放的紧张。

李毓秀又何尝不是在自我宽解,入冬后他就该上京,算算日子,他留在江都的时日不多,等会试完、殿试放榜,再回乡怎么也得分开半年。

他实在不舍,再加之察觉身边潜藏了人暗中监视,怎么放心她一人留在江都。视线越过多宝架,落在后面的桃木瓶插。

桃花,瑕娘梦中有二月桃花盛开,眼下的季节怎有,岂非指的明年春?

尽管那只是一个梦境,李毓秀也被惊得背脊发凉,下意识相信了梦中的可能。

脸色一肃,他认真道:“瑕娘与我一道上京,离开江都就不怕了,我们也用不着分开。”

他越思索越觉得同去江都是个再好不过的提议了,若他得中进士,馆选留京,他们恰好一块儿留在京城,中途无需分别,如若外放,也可一同走。若没中进士,也就当去京都游玩一遭,不枉此行。

李毓秀心中本就存此想法,姜瑕来了一出预知梦,让他更加倾向于这般行事。

他双目明亮,熠熠生彩。

福至心灵,姜瑕也未多犹豫,一下子豁然开朗。

是了,她也去京城吧。会试为重,她一去上京,并不会给他科举带来如何负担,耽搁了去,又有何不可呢?

江都出了意外,夫君身在京城却没事,更能表明在京城那人束缚更多,不敢轻举妄动。

姜瑕一想着来年春日避开江都这个命陨之地,心口累累的大石终于被移走了,一派轻松。

原本李毓秀一人并书童、侍卫轻装简行,临了改计划拖家带口,行程大变,相当突兀,得知消息的人无不吃了一惊。

姜瑕自知临时打道去京城少不得招来父母一顿好说,还亲自回娘家好好解释了一番。

果然,“瑕娘,你没弄错吧。”

姜瑕大半年没回过姜家,府中的布置早就焕然一新,姜父姜母欢欢喜喜迎闺女进门,兄长、嫂嫂们听得丫鬟的通传后也赶过来迎接稀客,听瑕娘一说,齐齐以为她弄错了。

“这不是胡闹吗?女婿进京考取功名,可不是去京城游戏玩乐的,怎可带你去?”

姜集方训斥道,让女儿快快打消了这等想法。

“爹娘何必这般紧张,也不是离经叛道,一去京城路远,闲杂事多,我跟着去料理杂事,夫君更能专心科举,有何不可?”

真实缘由不必提,现成的例子多的是,姜瑕说起了别家:“随夫君赶考的女郎并不少啊,拿爹娘熟识的人来说,卢家二郎那时进京赶考,他娘子也是跟着一块儿去的,妥当的,爹娘就放心吧。”

“人家和你相同吗?人家夫妻没个孩子,自然可一起,你儿女都还小,尤其是岁哥儿离不得人,做母亲的怎么能远走?”

施氏劝阻道,孩子始终是放不下的牵绊。

照她娘的看法,女人就该为孩子困住脚,一辈子围着孩子团团转。

“谁说我把旎旎、岁哥儿留在江都了,把两个小的也带上。”

姜瑕笑着回答,连孩子的顾虑都省了。

“那怎么行。”

还不如她把孩子留在江都呢,姜父姜母瞠目结舌。

“岁哥儿才满月,怎么经得起长途奔波,你若实在非去不可,也得把他留下,娘给你照看着,还有什么不放心?”

施氏退了一步,应许姜瑕接了岁哥儿来照顾,两位嫂嫂也出言劝谏。

姜瑕莞尔,她爹娘让步真快,可这回她并没有故意同他们谈条件。

“岁哥儿就随我们一块儿走,上京走的水路,途中平稳,而岁哥儿身子养得挺壮实,路上将养些细心,并无大碍。”

长辈养儿当心得过了头,她还会害了岁哥儿不成?胡氏留在江都,姜瑕是绝不会放岁哥儿一个小婴儿在这儿的。

她不欲再同他们解释这件事,拍板定下,说:“好了,爹娘少操些心,夫君已经同意,乘一艘平稳的客船,其实十分便利。”

姜瑕转头谈起了入京后的事,她惯用的丫鬟肯定得带走,届时在京城租一户小院,和在江都并无什么分别。京城是国朝皇都,皇都的气派定与江都繁华迥异,她可去领略一番了。

姜瑕把京城之行描述得绘声绘色,眼风在堂中一扫,触及她三哥姜子霈羡艳的神色,情不自禁的满面憧憬。

姜瑕抬眉再开口时,问询起姜集方:“我记得家中在京城开了个铺子?”她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也不知记错了没。

姜集方顿了片刻,在姜家产业中对上了姜瑕所说的铺子。

姜家的产业基本上俱在扬州地界,其中江都最多,出了扬州,姜家布行名声未显。姜集方前些年一番雄心壮志,想把生意做到京城天子脚下。

可京城水深,勉强开了个铺子,他精力也有限,京城离扬州远了些,至今还是个草台班子,管理不当,生意门可罗雀,年年勉强未亏损强撑着,若不是姜集方放不下京城,那个铺子早就关门大吉了。

瑕娘提铺子做甚。

“女儿知爹爹心中有丘壑,想把家业发扬光大,京中这快自然是能抓就抓,哥哥们何不接手了京城那边,去闯一闯?”

大哥管着江都布行脱不开身,二哥也接手了原料采买的差事,二人肩具重任,一家老小都在江都,根本脱不开身。姜瑕说是哥哥们,实际指的只有无所事事还没成家的三哥了。

姜集方也只拿得出三儿子,姜子霈没个正经差事,也不想去打理布行诸事,姜氏布行发展至今,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行事准则,姜子霈觉得那忒没意思,反而对另起炉灶跃跃欲试,他早有想法,只是姜集方并不支持罢了。如今妹妹提了京城,他比谁都畅快。

“三哥脑子活泛,何妨去京城见识世面,历练手脚,能有一番建树便是家族之幸。而且三哥行事有章法,并非胡来之辈,不怕年轻不识天高地厚捅出篓子,爹连担忧也不必了。”

姜集方属实意动,“会不会给女婿添麻烦?”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疾缓,京城开十家铺子也比不上科举重要。

“各做各的事,有何麻烦,恰巧凑在了一起,论来相互照应才是。”她劝道,“爹娘也可更放心,两全其美了。”

见她爹和三哥逐渐起意再至笃定,姜瑕无需多言了。

见过了父兄,母女私下聊时,施氏才与姜瑕说起另一点,“你走了倒好,你婆婆怎么办?”

胡氏没别的儿女,儿子儿媳都走了,家中没得个孝敬的人,是大大的不孝啊。

“娘,天地君亲师,建功立业怎么是不孝了,你可别再这般说,李家上下盼着夫君出头,婆母也是,怎会怪夫君,我去侍奉夫君,又怎能怪我,留下了满屋婢女仆从照顾婆母,事事顺她心意,还有宗亲往来,婆母也不会寂寞。”

“我们家也多于她来往走动些了。”施氏描补。

“逢年过节送些礼往来便罢了,别是吃用的,家里人也千万别去接触婆母。”姜瑕小声叮嘱她娘。

“娘只消记住我的话,别对其他人说,此事重大,娘往后就知原因了。”

姜瑕回娘家一趟,同行之人多了个姜三郎。

岁已入冬,离开江都的计划提上日程,打点好行李联系客船,即可进京北上。

“阿娘,我们去哪里?”

旎旎第一次出远门,小姑娘长高了些,可仍然矮的很,裹了厚厚的大倚在姜瑕腿边,眺望大运河的粼粼水波。世事变幻,上次徐夫人还遗憾没带旎旎游船,今日她就站在了船上,将度过漫长的一段时日。

“去京城。”

此去千里,山长水阔,惟愿此生不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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