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旎旎兴致勃勃,坐在爹爹怀里,一双小脚丫在姜瑕面前时而乱晃,姜瑕默念了好多遍这是自家的崽,才勉强忽略她衣领袖口的墨迹,不露嫌弃之色。

还是李毓秀察言观色,领悟娘子忍耐之苦,忙招呼婢女领小娘子下去换衣裳。

姜瑕长舒一气。

旎旎全身整齐一新,手底下就是松软的被褥,她高兴打起了滚,稚嫩的笑声传遍了主屋。

过了一小会儿,姜瑕却没听到任何动响,进内一看,旎旎四仰八叉躺在床榻中央,已经睡着了。圆润的肚子一鼓一吸起伏,像极了小猪仔。

姜瑕怎么也看不够,甚至走近了戳一戳,小姑娘眉毛皱了皱继续睡。

还好旎旎没看见,否则定然十分生气谴责,对她那么好的爹爹居然任凭阿娘捉弄她,还笑!

姜瑕给女儿盖好被子,离远了旎旎才小声问起了李毓秀,道:“夫君方才欲言又止,有什么话想说吗?”旎旎睡了,也不怕她不适合听。

“我有些感慨,因科考前些日子对家中多有忽视,娘子辛苦了。”

“份内之事,也不说辛苦。”

“这般大了,等腹中孩儿降生,我们又多了一个宝贝。”

李毓秀目光复又投向姜瑕的腹部,开始关心瑕娘吃得如何,睡得如何,有没有难受,每一句话带着问询的语气,关切非常,和蔼有礼,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礼貌得仿佛刚认识。

是了,李毓秀从来是个好丈夫,姜瑕也向来不轻易对别人的行为方式置可否,他大概就是这么个人吧,没得改。

她死后见到的李毓秀和如今的李毓秀判若两人,中间大概出了什么差错吧,或许,是她的错觉。姜瑕暂时失去了深究的想法,欲歪在榻上放松。

李毓秀并不赞同,他正色道:“将近临产,大夫建议你多走动,对身子好,今日未出过门吧?瑕娘可别忘了遵医嘱。”

说着李毓秀拉姜瑕去后院逛上两圈活动筋骨,白墙灰瓦,花木深浅,远远望着两人同行的身影,好似一对璧人。

晚间,一三口聚在一处用完饭,有旎旎这个宝贝在,一来二去倒也融洽,待小姑娘昏昏欲睡时,姜瑕干脆让她待在正屋同睡。

李毓秀坚决反对:“旎旎还小,睡姿大开大合不规矩,若不慎伤到你怎么办?”

并亲自把一脸迷糊的旎旎与抱去了厢房,分开母女俩。

事已至此,姜瑕深以为然,说:“夫君言之有理,我是得小心磕着绊着,既然……那有劳夫君睡榻了。”她话音一顿。

于是,当晚李毓秀获得了姜瑕房中小榻的所有权,内心难掩雀跃。

自从瑕娘有孕,李毓秀就再也没在主屋住过,瑕娘竟允了他睡榻,一帘之隔,他盯住那道剪影。嘴角含笑,瑕娘不与他见外,是越来越在意他了呢。

寒窗苦读十余载,等秋闱放榜这段时日,是生员们最松快安逸也是最煎熬的日子,除了温习书卷,做不了太多,或更进一步,或三年后再来,只有“等”一个字。

李毓秀则暂且忘却科举功名,投身小家。

关心尚未出世的孩儿,事无巨细,从孕期反应到孩子取名;有闲心陪旎旎从早玩到天黑,小丫头有爹在,把一干小伙伴抛在九霄云外。

直到友人相邀,李毓秀才好不容易出门一趟。

旎旎这下想起了玩伴们,吵着让折春带她去杨小群家,几天没见,可想死她了。

还没等旎旎收拾好过去,大概是心有灵犀,杨小群自个儿登门来了,虎头虎脑的男孩儿,招人喜欢得紧,一同前来的还有杨小群他母亲,赵娘子。

赵娘子爽利大气,风风火火,姜瑕对她印象不错。

等孩子们一边玩去,赵娘子才吞吞吐吐闲聊起家中近况。

她迟疑了半晌,还是明说了真正来意。

赵娘子夫君叫杨鹏,原先是一名街头叫卖的行商,生意越做越红火,他索性开了一家商队,专门天南地北跑商。

杨鹏根基浅薄,这回得罪了江都城的黄员外,杨鹏遭了一顿打不说,商队的货物全被扣下了。

杨鹏求助无门,赵娘子立时想到了姜瑕。

她知姜瑕出身,娘家是江都有名的富商,黄员外见了还得礼让三分,能摆平杨鹏的事儿,李郎君更是前程可期,官衙亦给面子。

姜瑕问得更详细些,姜家能摆平此事,她便答应了相助,答应拜托她大哥帮忙解决。

前世也有这么一出,黄员外不占理,她又与赵娘子合得来,看在旎旎和群哥儿玩伴的情谊上,姜瑕便不会袖手旁观。

赵娘子千恩万谢,吃了一口茶,焦急的心稍微放安稳些,才有空关心起别的,说起来,还是一身急,“自家男人自家心疼,他漂泊在外成日不着家,我在家中带群哥儿,日日担惊受怕,只求他全须全尾回来,哪知临了江都,还能挨一身伤。”

杨鹏伤势颇重,人爬不起来还忧虑商队快散了,担心一帮弟兄们的生计。

行商商队的人手都武术高强才对,姜瑕灵机一动,言道:“我亦有一事,还劳烦赵姐姐帮我留意功夫好的武师,我正有意找两个护卫。”

前世若招些能打的护卫,有强健男子保镖,碰上山匪也不至于毫无反击之力。

只身边几个女流丫鬟,姜瑕常觉得不够安全。

赵娘子无有不应。

“晚秋。”

姜瑕又命人去库房取来珍藏的人参,切了老参让赵娘子拿回去给杨大哥治伤,最是补气元。

这参杨鹏用得到,尽管贵重,赵娘子并未假模假样推辞,只将此恩记在心里。

姜瑕也不多久她,“姐姐挂心杨大哥,快回去吧。群哥儿就在这儿玩,我等会儿送回姐姐家。”

赵娘子说给杨鹏听,二人都以为姜瑕找武师是借口罢了,明明在拐着弯儿帮他们商队解决困境,更感动了,杨鹏下了决心帮姜瑕物色一位武艺高强的护卫。

这边,见了赵娘子心疼丈夫,姜瑕亦有所悟,她也该多心疼心疼夫君才是。

李毓秀清减了,姜瑕便顿顿送汤,又命人新做了八套衣裳鞋袜,男主人的衣着打扮焕然一新。

不年不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李毓秀高兴坏了,文人多愁多思,他本不是优柔多思之人,但理解能力不差,这么一来,李毓秀能解读出好多意味。

横看竖看,硬说起来无非是瑕娘逐渐将他放在心上的好兆头。

一日一身新衣裳,看得旎旎都吃醋了,吵着姜瑕要新裙子。

今岁张榜快,未至九月,八月底,张桂榜。

贡院外的张贴栏被围得水泄不通,各家小厮、亲戚都想长得更高一眼看见桂榜的名次,自家少爷是否榜上有名。

姜瑕派小厮去看名次还未回来报信,官差们便敲锣打鼓来了清水巷报喜。

一阵喧哗,之间宁静被打破——

“中了中了。”

“李郎君是头名,高中解元。”

“我们巷子里出了个解元郎,了不得了不得啊。”

重来一回心里有预料打底,夫君中解元的好消息还是让人喜笑颜开。

按照惯例,给报喜的官差封了大红包,前来贺喜的左邻右舍不少,其余的人见者有份,晚秋拿了一只钱袋子发散铜钱,沾沾喜气。

报喜的衙役会说话,见姜瑕身子重,便说,“提前祝解元娘子喜得贵子,李郎君双喜临门啊。”

说中心坎,李毓秀也回道:“等小儿满月,官差大哥得空来喝杯酒。”

高中解元,扬州城独一份的荣耀落在李毓秀头上,桂榜一张,前来祝贺的人不知繁几。

比李毓秀本人还关心科考成绩的老丈人姜集方是最先来的那个。

姜老爷携全家出动,三个儿子一个不落下,姜母侄儿当时同在姜府做客,连他也一同前来了清水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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