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晨曦初露,天色微明。

宋抒然睡醒翻身,舒坦地伸了个懒腰,轻睁鸦羽,惺忪地瞧着架子床上新换的绸缎。

昨日她终还是问得了御卫司剿匪出征的时日,小雪时节前后,与原书描写的无差。

不禁忆起昨夜在厨房,她心里还有着一片略有心酸的暖意在心底泛着。

“兄长,清剿土匪在何时?”她眸子紧紧盯着宋延之,迫切又诚恳地问着。

宋延之一怔,缓缓坐到荣锦旁侧,抬眸看着她,眸中尽是无奈与为难。

半晌,开口问询时,声音已然沙哑:“为何执意要知道?”

“阿媃担心兄长安危。”宋抒然放下筷子,端正坐好,“在父亲和兄长眼里,清剿土匪远不比出战沙场,但在阿媃眼里,已足够危险艰巨,叫我心生不安。”

宋延之叹气,眸光柔和了许多:“都说阿媃你大可放心……”

“兄长可曾想过会轻敌?”宋抒然严肃地打断了宋延之哄劝的话语,“可曾想过山匪比想象得难缠,会导致御卫司伤亡?不过是清剿山匪而已,若是抱着这般心态该如何是好?”

不仅是宋延之,包括宋宏,甚至是盛祁,因为他们或身经百战,或武功极佳,才有可能下意识把清剿一事当做寻常事务看待,而原书中的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如此,才会轻易中了埋伏,导致悲惨的结局。

宋延之:“出生将门……”

“出生将门的男子注定要担起以命为国的担子,而出生或嫁入的女子,也要时刻谨记这一点,女子不应阻拦,而当全权支持。”宋抒然早已料到宋廷之会如是说,便再次打断,一言道出。

话落,她侧眸看了看面露些许愁容的荣锦,视线又再次回到宋廷之身上:“母亲从未阻止过父亲出征,也未阻止过你入御卫司,可母亲十几年静心念佛,祈祷宋家长久平安,兄长可明白?”

“不应阻止,不代表毫不担心。”宋抒然停顿半晌,一字一句道,“方才兄长问阿媃为何执意要知道清剿时间,是因为阿媃想在清剿出征前,去寺庙祈祷兄长平安归来。”

去寺庙祈求佛祖只是宋抒然在谈及母亲时突然想到的,但或许不失是一个可以改变结果的方法。

听到她这样说,宋延之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告诉了她,也叮嘱此事只有御卫司和宋宏知晓,告诉她只为让她安心,切记不要说出去。

宋抒然收回思绪,眉头却微微蹙起,她自然不会像原书女主那般傻地告知他人,但现在还有一个人是否做得了这事,对她来说还是个未知数。

昨日她就一直观察李紫嫣,李紫嫣确实在习雅宴上偷偷觑着盛衡看了多次,且在盛衡看过自己后,变得极为沮丧,这些行径很是奇怪,可最令她在意的是李紫嫣每每看向盛衡,那双眸子里似乎都是有感情的。

就在她还在思考李紫嫣为何会对盛衡生出那样的感情时,寒月突然慌里慌张地敲门进了屋,也顾不得规矩,快步走入她所在的里间。

“小姐,四皇子登府晋谒来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叫宋抒然瞬间清醒。

她腾地从床上坐起,墨瞳颤抖,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小姐,快些起吧!”寒月急忙搀扶着宋抒然,嘴里念叨着,“听说四皇子下朝后,是径直来府上的,方才还问过少爷和您,说是与老爷谈过事情后,便来问候下。您快起来,奴婢帮你好好打扮!”

寒月的语气是急灼的,这丫头心思单纯,只是想着难得有皇子来府上,定要让小姐留下好印象才是。

然她虽与寒月一样着急,但心中所想却不一。

昨日盛衡才说过晋谒,没想到第二日便就来了。这似乎是有些操之过急,定是有什么急迫要去做,或是迫切要知道的事情才会如此,她很难不去联想是与此次清剿土匪的事情有关。

她如是想着,甩开了寒月的手,又往床铺里面爬了爬,嘴上问着:“李紫嫣呢?”

“李小姐听闻四皇子来了,立即跑回苑子叫丫鬟重新打扮。”寒月一边解释着,一边拉着宋抒然怀里的锦被,“小姐您快起来呀,再晚些就来不及。”

“我不起。”宋抒然紧紧抱着锦被,防止被寒月夺走,她敛眉瞧着寒月,严肃得紧,“一会叫人传话,就说我大病初愈身子还弱,昨日骑抢过后许是吹了风,又病倒了,现在正卧床不起,怕是见不了四皇子了。”

不能见!不管别人如何,她是绝不能见见盛衡的。

“病……病倒?”寒月下意识重复,见她神情严肃并非是在玩笑,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睛忽闪忽闪眨了又眨,最后一歪头,不解问:“为何?”

在寒月愣神时,她连忙趁机将锦被拉回去:“此事说来话长,与我昨日叮嘱你去做的事情有关,你只需照我说的做。”

昨夜,她在厨房吃过面回抒阁后,就在洗澡时叮嘱了寒月替自己做几件事。

一是叫寒月挑些她的首饰,选三五个信得过且机灵的婢女,在宋府里时刻注意李紫嫣的一举一动,严防李紫嫣靠近父亲与宋廷之的书房。

若没有奇怪之处则无妨,若是有令人费解之事,定要上心。还有便是李紫嫣若是外出了,最好能暗中跟随,得知李紫嫣的去处且向她告知。

二是叫寒月找她小时候从人贩子手下花钱买回来的小厮,因是救命之恩,小厮自然忠心,叫那小厮扮成暴发户去趟李紫嫣的故乡。

李紫嫣身份特殊,大抵是知道清剿土匪的时间的,就算她不像原书中那般与盛衡书信往来,李紫嫣估计也会为了得到盛衡的信任而告诉盛衡。

所以她需要时刻确认李紫嫣的动态,看其是否真的会通信于盛衡,同时又要想办法让李紫嫣尽量避免靠近宋宏和宋延之,且不能得知她的计划。

李紫嫣既然能改变原书内容,提前来了宋府,她就能有办法让李紫嫣在清剿土匪阶段再临时回去。

虽然不懂她为何这样,但寒月还是听话地按着她方才所言,将自己再次病倒的消息说了出去。闻言的魏氏担心不已,但碍于接待盛衡,无法离开,只得让荣锦来抒阁探望。

荣锦是放下了女红,急灼地赶来探望的,进了屋正要关切询问,却见宋抒然正盘腿坐在床榻上吃着桂花糕。

宋抒然见荣锦来了,连忙招呼荣锦过来坐,还端起盘子递过去,叫着一起吃。

荣锦拿着桂花糕,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气色红润的样子,也猜到生病一事全是骗人,虚惊一场地松了口气。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诳言,那可是四皇子啊!”

宋抒然却不以为意地咬了口桂花糕:“你不说我不说,今日我再在屋里待一天,怎地是骗人了?那就是病了!”

她诳言并非莽夫之举,而是早已想得清楚。自己还未及笄,就算盛衡有所怀疑,想来抒阁探她是否真的病了,宋宏也是一百个不允的,这抒阁的门盛衡踏不来。

而且有盛衡还在宋府一时,李紫嫣就一时分不得心思,虚情假意地来探望她,待盛衡走后,她再躺在床上假装病着,或者叫荣锦说一声莫要打扰也都是可的。

宋抒然将半块桂花糕放回盘中,拿起一旁的红枣羹一边吹着凉,一边又开了口:“哥哥已经去御卫司了?可有说何时回来?”

荣锦摇了摇头,应着:“似是下朝就直接过去了,但有叮嘱我晚膳不用备他的,许是会很晚回来吧。”

若是这样,那便还好,至少不会和盛衡打上照面,稳妥些。

荣锦瞧她小鸡啄米般点头的模样,不禁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刮:“倒是你,莫要撇开话题,为何即使诳言也不见四皇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宋抒然收起笑意,敛着眉,认真至极地拉着荣锦的手,“我与四皇子还不如与七皇子见过的面多,七皇子至少是与父亲和兄长熟络的,而四皇子不过昨日才说过晋谒,今日就真的登门拜访,并且还要问候我,这怎么想都不对劲。”

事出反常必有妖,四皇子是有目的性的。很显然是在有意接近她,有意拉拢宋家。

就像昨日她想过的,四皇子若要想与她有关系,可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所以眼下对她最重要的是救下宋延之的命,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人的命也同样至关重要,那就是方才自己提到的七皇子盛祁。

盛祁是最能够牵制住盛衡的人,他不仅得活着,还得健全地活着,这才能最大化地保宋家的安稳。

宋抒然想着,瞬地眉眼弯弯,拉着荣锦的手晃了晃:“你教我绣花可好?我想绣个东西。”

荣锦面露一丝惊异瞧着她:“你不是从来不喜这些的?怎地突然想要绣花了?”

宋抒然扭扭捏捏,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确实说不出学绣花是想利用盛祁这样的话。

荣锦自然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笑着应了声好,起身端起放在床榻上的摆着桂花糕的碟子和红枣羹的碗盅。

“我就先出去了,你好好养‘病’。”荣锦玩笑着转身准备离开,“也得告知父亲和母亲莫要再为你担心才是。”

宋抒然在床榻上小鸡啄米地点着头,接着突然叮嘱道:“其他人一定莫要告诉,嫂嫂,我是真的病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