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将军府,堂屋。
宋抒然简单地洗漱过后,拿着惯用的帕子,便赶了过去。
到了堂屋时,兄长宋延之与嫂嫂荣锦已坐在堂屋旁座之上,与另一边花梨木圈椅上端坐着的少女相聊甚欢。
少女身着粉襦碎花绣裙,外披一件白色流苏小氅衣,梳着温婉的垂发分肖髻,头上还插着一根淡粉色花发簪,精致得恰到好处,显得整个人轻妩中透着些雅秀。
见她来了,少女站起身,笑盈盈地看着她:“阿媃妹妹,可安好?”
眼前少女的模样,与小说里描写得确实无差,让宋抒然一眼便知此人正是李紫嫣。
原著中对于原女主和李紫嫣的描写是占了些篇幅的,原主生得一双水灵灵的小鹿眼,眸间透着灵气,笑起来嘴角两处酒窝更是调皮。然而她因被宠上了天,性子是骄纵的,与她的相貌可以说是反差极大。
可她这个表姐却是不同,李紫嫣长得极是妩媚,尤是那双狐狸眼最是勾人,身材婀娜多姿,甚是动人。平日里一直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仪态,那副淡雅性子与轻妩的外貌可以说是相得益彰,叫人多怜惜几分。
宋抒然在看小说时就忍不住吐槽过,这姐妹俩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相差甚远,若四皇子盛衡真心喜欢女主,又怎会轻易让李紫嫣有机可乘?
“阿媃妹妹?”
见她迟迟未做应答,李紫嫣便又柔声唤了一次。
被这一声唤,宋抒然才收回思绪,打量了下李紫嫣,旋即笑眼弯弯:“嫣姐姐,好久不见。”
她笑得明媚,抓着李紫嫣的手摇了摇,天真烂漫地打过招呼后,主动拉着李紫嫣坐回圈椅上,歪着个脑袋像是看不够似的盯着李紫嫣。
“嫣姐姐一路舟车劳顿,喝茶。”她好客地将桌上还冒着热烟的白茶推了推。
李紫嫣见状连忙接过,碍着面子轻抿了一小口,喝过茶,抬起眸再次对上宋抒然一直盯着自己的那双小鹿眼,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也不知该保持还是落下。
片刻,眼睛变得飘忽不定,悄悄觑着宋抒然,手也因为紧张将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紧。
李紫嫣这些微小的表情变化宋抒然全看在眼里,初步观察这个出现变数的角色,坐姿端庄,礼仪得体,表面看来是没有大问题的。
可李紫嫣对她这般紧张,又叫她不由心生怀疑,原书里原女主又不是个难缠的主,至于得如此惧她?
从这方面看来,李紫嫣就又变得有问题了。
有意提前出场,打乱原书已知的剧情,她来堂屋之前就猜测过,李紫嫣搞不好和自己一样,也是个穿书而来的人!
所以她从见到李紫嫣开始就不断试探着,伸手是和李紫嫣做的现代的握手状,她还像是鼓励似的拍了拍李紫嫣的胳膊,现在她依旧保持着跷二郎腿的坐姿。
但这一系列操作却没能从李紫嫣脸上捕捉到一丝诧异,这让她不禁犯了难,拎不清是李紫嫣隐藏太深,还是自己单纯多想。
若要深究,倒是还有一个法子简单明了,那就是自己说上一些只有现代人懂得的语句,借机看李紫嫣的反应,方可判断。
但她此刻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她刚刚那些刻意的动作倒还能说得上是巧合,可说出现代的话语就绝对不是了。现在还不知道李紫嫣的身份是好是坏,如此一来虽有可能验得出结果,但也有可能暴露了自己。
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思来想去,宋抒然最终也只得决定将此事放上一放。心想反正李紫嫣是有问题的,以后总有的是观察的机会。
在她不断思量的时候,宋宏终于现身,作为一家之主,宋宏一出现,堂屋之内便刹时收了声。
身为镇国大将军,宋宏日常勤于锻炼,虽年近知命之年,身子仍硬朗如壮年,再配上下巴处看起来庄重的络腮胡,尽显威严之神。
但就算神情再严肃,宋宏见了宋抒然,眼睛还是瞬地弯成月牙状,沉浸在宋抒然唤的一声“爹爹”当中,难耐欣喜地抬手在宝贝闺女头上轻拍了下。
旋即,坐到主座之上,神情恢复威严,并未多言,仅是默契地看了眼魏氏。
魏氏自然明白自家老爷的意思,带着亲切的笑意向李紫嫣笑言道:“嫣儿怎地突然来了戌京,你母亲可知?”
“母亲自然是知晓的。”李紫嫣站起身向宋宏和魏氏福了个礼,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恭敬地交给魏氏,“嫣儿与母亲说想念姨母和阿媃妹妹了,母亲也是如此的,便叫嫣儿带着她的那份心意入京探望。”
魏氏闻言,接过信笺拆开,看到信上的内容,神情一顿。但很快再次露出笑容,一边将信笺推到宋宏跟前,一边柔言:“你母亲说你可能会叨扰宋府些时日?”
一听魏氏这般问,宋抒然诧异地抬起眸子,再度朝李紫嫣瞧去。
原书中曾描写过魏氏与自己庶出的妹妹关系并不融洽,因为妹妹的生母出身舞女,性子张扬、善妒,嫁入魏家成为偏房也未见收敛,在魏氏母亲去世后,就更是肆无忌惮了。
有如此母亲,所教养的女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魏氏的庶出妹妹或许处于自卑,自小就什么都要与魏氏争抢。但由于是庶出之女身份,最终也未像魏氏一般嫁得权贵,只是嫁给宜南一代富商,自此也就与魏氏断了联系。
而如今突然在信中提及对魏氏的思念,和要叨扰的不情之请,属实是奇怪的。
李紫嫣似乎是感受到了在场众人的疑惑,她不慌不忙,脸上挂着从容的笑,柔声细语道:“其实嫣儿此次前来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紫嫣刻意停顿,等待姨父姨母的准许,待得到宋宏的首肯后,才又端庄道:“嫣儿此次前来,是想参加正进行的习雅会的。”
参加习雅会!?
宋抒然就算是再刻意不动声色,听到李紫嫣如是说,还是难掩震惊之容。她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家人也都无一不惊讶不已。
李紫嫣无事一般,将自己心中所想,毫不隐瞒地全数道出:“嫣儿如今及笄已过一载,正是寻嫁好人家的时候。嫣儿自是想为自己的幸福搏一搏,所以才想着参加习雅会,若是有幸被哪家公子看到,成就一番正缘就再好不过了。”
李紫嫣口中的习雅会是戌京一直以来的传统,每两年就会在皇宫里举行一次,为的是给文武百官的孩子提供一个展现自身能力,可与皇子、公主同台竞技的机会。
习雅会分为文武两组,如若愿意均可参加,文武比拼题目次次不相同,每次都会在比拼前半个月才公开。
文武百官的孩子若是有人一展宏图,得到康绍帝与妃子、或者适龄皇子和公主的赏识,还有被康绍帝指婚的可能。
上一次宋延之参加时,就曾被六公主一眼相中,那时习雅会才结束,宋延之就被康绍帝单独留下,询问是否愿意娶六公主为妻。
康绍帝此话一出,宋廷之直接跪到地上严肃行礼,先是感谢圣上和公主的赏识,接着毫无半点犹豫地称自己与荣家嫡女荣锦自幼便有婚约,且早已倾心,只想对荣锦一心一意,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如此博圣上的面子,宋延之心里是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的,但康绍帝向来是大度的君王,不仅不强求,还赞誉了宋延之的一片真心,笑称自不会拆散有情人,后也再没提过指婚一事。
不仅如此,康绍帝还在宋延之迎娶荣锦时送上圣礼,荣家得知此事前因后果后,更是感动万分,认得宋廷之作为女婿的好。
李紫嫣方才一番话,明显正有以习雅会为契机寻良缘的意思。若是能像宋延之一样被看中,那日后便是平步青云、一帆风顺了。
可是今年的习雅会已经进行过半,李紫嫣擅长的文组比拼已然结束,而武组比拼的项目正是宋抒然打算装病不去的骑抢赛。
这才让她甚是诧异,她犹记书中李紫嫣出生在宜南,从小学的是琴棋书画,从未骑过马,决不擅长骑术。
李紫嫣如若真心想要在习雅会表现自己,当选择文组才是,为何偏偏此刻要参加骑抢赛?
而原本她是想装病不去骑抢赛,避免与盛衡相遇的,如今李紫嫣突然插上一脚,还是以已到嫁人之龄为缘由,如此一来,不仅是她,就连宋家上下都骑虎难下。
众所周知来年年初就到了她及笄之年,她也将是待嫁之女,父母自然会对她的婚事万分看重。
如若现在拒绝了李紫嫣的请求,也就是明摆着断了李紫嫣寻良缘的机会,数月之后李紫嫣若是将此事重提,那么宋家故意断表亲姻缘,唯对自家小女上心之类的说辞,便会成各世家的饭后谈资,在戌京散来,到时候宋宏就会被扣上无情、自私的帽子。
宋抒然微微敛眉打量着李紫嫣,看到李紫嫣脸上一闪而过的胜券在握的表情,更是确信自己方才的猜测。
原来这就是李紫嫣打的算盘!
既然如此,她便不能再以不去骑抢赛的方式来避免与盛衡相遇了。
心中所念才落,却又瞬地似悟到了什么。
或许李紫嫣非要参加骑抢赛的原因正是为了盛衡?
这荒谬的想法一经出现,宋抒然心跳不禁加快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