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锋利斧子越来越近,沐云岚闭上眼,在不甘和绝望中等待死亡降临。
片刻后,传来两声惨叫,她脖子上的钳制骤然松开。
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身体,沐云岚怔愣片刻,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这是......得救了?
沐云岚试探性睁开眼,就见王媒婆和王二狗倒在地上,一个男人身姿挺拔,护在她前面。
宛若天神。
沐云岚一时间看痴了,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没事吧?”对方转身,露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竟是她从山上捡回来的那个男人!
沐云岚正要回答,却见王二狗抄起地上的斧头,满脸凶狠朝男人劈去!
她惊恐万状,刚要提醒,男人却仿佛背后生了双眼睛,都没怎么费力,一脚就将王二狗给踹飞了!
他见沐云岚没有大碍,便脱了外袍丢过去。
沐云岚猝不及防,被盖了一头一脸,等她扒拉下衣服,男人已经踩在王二狗胸口。
下一瞬,王二狗的惨叫直冲云霄!
外面的敲门声突然顿住,安静了片刻,杨叔的声音传来,“云岚,你不是说走水了,里面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沐云岚神魂归位,下意识看向男人,“我......要开门吗?”
对方眉眼冷淡,应了一声。
沐云岚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门口走去。
“云岚,你这是——”沐云岚这会儿发髻散乱,身上披着男人的外袍,脖子上还有明显的掐痕,众人见状,齐齐愣住。
沐云岚看着他们,悲从心来,这次都不是装的,而是实打实哭了出来,“我今日卖完簪子回来,王媒婆非要将她那娘家侄儿带来让我相看,我不同意,他们便起了坏心思,糟蹋不成,竟然想杀了我!”
“幸而我......”沐云岚想到救了自己的男人,对上众人或震惊或愤怒的目光,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幸而我夫君前几日过来,在西厢房休息,听到动静救下我,才没叫他们得逞!”
听到“夫君”二字,众人又是一愣。
男人也朝沐云岚看来,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沐云岚小跑到对方面前,借着查看他伤势的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还忍痛将荷包塞进对方手里,祈求对方不要揭穿自己的谎言。
这世道对女子向来苛刻,哪怕错不在她,总有许多人倒打一耙。
经此一事,沐云岚名声怕是毁了,以后怕是更难说亲。
与其整日里纠结如何应对那些奔着她钱财来的混球,不如借男人当个挡箭牌。
男人若是离开,她就说对方做生意去了,再编个意外身亡的消息,变成寡妇,想办法捡个孩子回来养着,这样自己也能有个依靠,总比被人吃绝户欺负死好。
王媒婆见乌泱泱一堆人进来,懵了片刻,急忙反驳,“她、她说谎,我以前可没听她说过她有什么相公,必定是别处来的姘头,我家二虎也是她自己拖进房里去,想成好事的——”
王媒婆话还没说完,男人阴恻恻看着她,大有她继续胡编乱造就弄死她的意思。
他实力有多强,没人比王媒婆和王二狗更清楚。
别说这一院子人,就算是整条甜水巷的街坊邻居过来都不够喝一壶的!
不等王媒婆改口,沐云岚先哭开了,“我搬来云溪镇也有三月,是什么人大家伙难道不清楚?”
“更何况谁偷人会在这大白天的,还在家里有男人的时候,我疯了不成?”
街坊邻居你看我,我看你,除了少数几个真心实意同情沐云岚,憎恶王媒婆和王二狗,大多数都面露难色。
王媒婆毕竟是云溪镇唯一的媒婆,谁家有喜事都会找她。
且沐云岚只是一个搬过来没多久的外来户,还独自一人,谁会为了她去跟几十年的老街坊撕破脸?
沐云岚自是清楚巴掌没落在自己脸上就不知道疼这个道理,边哭边道,“这王媒婆说清不成反伙同她侄子做出这种事,日后若是谁家有喜事再找她,怕不是都会变成丧事!”
“也不知她这媒婆怎么当的,我是不是第一个差点被......的。”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警醒起来,一时间痛骂之声不绝于耳。
这动静闹得太大,县衙都来人了。
县令得知此事,大为震怒,了解完前因后果便将王媒婆和王二狗抓住县衙审问,严刑拷打过后当真查出来不少东西。
最后两人当场挨了三十大板,王媒婆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原籍,王二狗则是收押,秋后问斩。
从县衙出来,众人都出了一口恶气,不但痛斥王媒婆和王二狗,他们家里人都没放过。
沐云岚沉默着听着他们的话,没有吭声。
她悄悄瞥了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沐云岚院线都打算好了,等男人醒来,她必定要好好演一场戏,叫对方心甘情愿掏出银子,并且提供庇佑。
没成想竟赶上这事,也幸得对方及时醒来,救下自己,不然这小命今日怕是得交代了。
可这么一来,就成了她欠对方人情。
想到这些日子在男人身上花的药钱,沐云岚有些肉疼,却也十分无奈。
罢了,就这样吧。
钱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云岚,他真是你夫君?”苏浅浅,也就是沐云岚对门那户人家的小女儿凑到沐云岚身边,好奇地问道,“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她这话一出口,方才还七嘴八舌声讨王家的众人齐齐安静下来。
沐云岚头皮发麻,可她话都放出去了,这会儿也收不回来,只得继续往下编,“我......我先前没说,是因为以为我们已经断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苏浅浅追问道。
沐云岚庆幸她当外室这些年闲来无聊看了不少画本子,很快就想到一套说辞,“我跟他家是世交,婚事也是两家的祖辈定下来的,只是后来我家落魄了,爹娘又......遇到意外,驾鹤西去,家产也被叔叔婶婶给占了。”
“我被叔叔婶婶强行代替堂姐嫁人时他在外行商,并不知晓此事,前段时间他才回来,挨了家里一顿打,伤都没好利索便来寻我。”
沐云岚说完,抬手擦了擦那并不存在的泪。
众人被他们这感人肺腑的故事打动,唏嘘不已,看向男人的眼神也从原先的忌惮变成欣慰。
还有那自来熟的大娘拍了拍男人的胳膊,说沐云岚有多不容易,让他千万别辜负了人小姑娘。
沐云岚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男人翻脸,毕竟看对方那面相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意料之外,男人并没有发火,还平静地应了一声。
好不容易回到家,沐云岚借口养伤需要安静将热情的街坊邻居打发走,锁好门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对上男人黑沉沉的目光,她无语凝噎。
方才那口气松早了。
沐云岚十分紧张,开口时声音也有些艰涩,“那什么,实在对不住,我也是情急之下才会说出哪种话,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男人眉头微皱,看着越发凶戾。
沐云岚有些受不住,差点直接给他跪下。
“你真是我夫人?”男人见沐云岚战战兢兢,抖个不停,努力缓和声音。
沐云岚听到这话,却是一愣,她小心翼翼试探道,“公子莫不是失忆了?”
男人抬手扶额,似是有些难受,“嗯。”
沐云岚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跟画本子里相似的事情,这会儿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别的什么,“那公子还记得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醒过来便在这里。”男人答道。
沐云岚突然生出诓骗男人给自己当夫君的念头。
先不提这云溪镇压根没什么好儿郎,就算有,也看不上她如今这张丑脸。
男人倒是生得俊俏,还很能打,若是能将他留下来,能省去诸多麻烦,至少不用担心大白天的差点在自己家被人糟践了这种事。
可话都到了嘴边,沐云岚又犹豫了。
她救下男人,这原先是恩情,若是故意说谎,骗得男人跟自己当夫妻,若是将来男人想起从前种种,怕是会恨上自己。
王二狗好歹是个成年男人,都能被男人一脚踹飞,更遑论自己这么个弱女子。
与其提心吊胆,不如落落大方,这样还能博得男人的好感。
沐云岚想通后,立刻装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我同公子并无任何干系,只是前几日上山时意外见到公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我便将公子带回来照料。”
“方才说公子是我夫君,只是担忧街坊邻居把公子当成坏人,方才出此下策。”
男人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空茫。
沐云岚见状,主动开口,“公子若是无处可去,不去暂且留下养伤?”
“公子放心,我绝对不会对您有任何非分之想,将来公子离开,也绝不纠缠。”
男人盯了她片刻,缓缓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