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这一出手当真是风行雷厉,不只是直接了当的把周嬷嬷给捉了回来,还顺手把周瑞、赵国基一家子都给绑了。
周嬷嬷是下手之人,赖嬷嬷直接绑了她自然是无可厚非,但就连赖大都没想到赖嬷嬷竟然连周瑞和赵国基一家子也都绑了。
绑了赵国基一家子也就罢了,但人人都知道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心腹,把周瑞一家子也绑了,这可就得罪死王夫人啊。
赖大死命的给自家老娘使眼神,但这一次八面玲珑,处处周全的赖嬷嬷头一回没给王夫人留面子,硬是让人绑了周瑞一家子。
她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她心里明白这事背后隐隐有着王夫人的影子,可她一个奴才不好对王夫人下手,只好先断了王夫人一臂。
王夫人虽然阴狠,却不是个厉害的人,大部份的事儿都是让周瑞家的去办的,要是没周瑞家的帮衬,她的那些阴狠毒计也使不出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周瑞一家子给弄死,也免得王夫人再对环哥儿下手。
至于赵国基吗……赖嬷嬷纯粹是杀人灭口。
从赵国基夫妇对环哥儿哭闹却不闻不问的态度来看,她便猜出赵国基夫妇必定是知道了环哥儿非赵姨娘亲生之事。
以赵国基夫妇贪婪的性子,难保将来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安全起见,趁着这次机会,赖嬷嬷直接封住了赵国基夫妇的口,也免得将来闹出事来。
赖嬷嬷将王夫人怎么算计庶子之事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贾母可真没想到王夫人竟然如此大胆,她都已经警告过王夫人,王夫人竟然还敢下手,而且手段如此狠毒,竟然要活活饿死环哥儿。
看着被饿的脱了形的环哥儿,贾母心下大痛,“不慈庶子,她好大的胆子!”
赖嬷嬷垂头不语,她也没想到,二太太会这么狠毒,连个小小的婴孩都容不下。
她低声安慰贾母道:“好在发现的早,没伤了根基。”
说到此处,赖嬷嬷也暗暗庆幸,就差一点,她赖家的希望就全没了。
贾母微微点头,“看来这孩子倒是个运气好的。”
要是再晚上几天,只怕环哥儿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她沉吟了一下,“老二家的也就罢了,你说这赵姨娘是怎么了,环哥儿可是她亲儿子啊。”
奶嬷嬷故意掐了一半的奶饿孩子的事情或许看不出来,可环哥儿结结实实的瘦了一圈,赵姨娘这个做亲娘的怎么都没查觉?
就连她这个做祖母头一会见到环哥儿也查觉到不对,赵姨娘这个亲娘总不可能比她还不重视环哥儿吧?
这话赖嬷嬷当真不好回了,赵姨娘虽然粗俗不堪,但内里可精明的很,环哥儿又不是她亲生的,自然不会多放心思在环哥儿身上。
赖嬷嬷只好干笑道:“赵姨娘也没养过孩子,环哥儿又是八月半生的,赵姨娘那里能看得出厉害呢。”
她这话倒也不算胡说,三姑娘还没满月便抱到二太太房里了,赵姨娘正经都没瞧过几眼呢,从来没养过孩子的,察觉不出来也不足为奇。
贾母不屑的冷哼一声,“蠢妇!”
无论赵姨娘是真蠢还是假蠢都不重要,这半主子再怎么得主子宠爱,始终不是主子,赵姨娘没照顾好环哥儿,这便是大错。
贾母沉吟道:“赵姨娘这次遭了大罪了,吩咐下去,就说是我说的,让她坐个双月子,好好把身子骨调养回来。”
贾母这话说的好听,好似真真体贴赵姨娘,这才让她坐了个双月子,但事实上,谁坐过月子谁明白,这坐月子当真是遭罪,难受的很,除了像王夫人那般当真亏了底子的,谁愿意坐双月子呢。
“至于周嬷嬷……”贾母眼眸微冷,她啥也没说,就给了赖嬷嬷一个眼神。
赖嬷嬷会意,笑道:“老太太放心,我明日就让赖大把周嬷嬷一家子给卖了。”
荣国府是慈善人家,断是不会做出要人性命的事情,顶多就是把人卖到黑煤窑里去,只不过进到黑煤窑里的人向来不能活着出来,卖到黑煤窑里,也就跟要人性命没啥区别了。
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屑道:“赵国基那一家子,你且看着办吧。”
环哥儿在赵家受委屈,还险些没了命,无论赵国基知不知道,本就该罚,虽然他是赵姨娘的兄长,环哥儿的舅舅,不过主仆有别,这罚也是他应受的。
再则,不过是区区一房不中用的下人,在荣国府里当真算不上什么,是死是活一点也不重要,贾母挥了挥手,直接让赖嬷嬷处理便是。
只不过说到周瑞家的,贾母多少也有几分迟疑,久久沉吟不语。
一个周瑞家的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怕打了老鼠伤玉瓶,要是伤了老二家的面子便就不好了,她虽然心疼环哥儿,但也没把环哥儿瞧得这么重。
贾母这一犹豫,自然让赖嬷嬷察觉了。
赖嬷嬷心下暗叹,老太太毕竟是老了,要是以往,早早让人唤二太太过来责骂了,又岂会顾虑东,顾虑西,迟迟不下决定呢。
不过贾母此举,赖嬷嬷也猜出一二,毕竟老太太年纪是真的大了,府中中篑早早便交给了王夫人管理,虽说老太太仍然是荣国府里老太君,但县官不如现管,如今的二太太可不再是以前的二太太。
更别提王家势大,老太太要罚,也得想想二太太身后的王家,要是真贾环的话,她也乖觉的顺势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此罢了,不过事关他们赖家前程,她少不得得推上一把。
赖嬷嬷咬咬牙,下跪给贾母请罪道:“跟老太太道个恼,老奴行事不周,为了问个清楚明白,竟是连二太太的心腹周瑞家的也都绑了,这……老奴之后会好好跟周瑞家的赔个不是,不叫老太太为难。”
“有什么好赔不是的。”原本贾母还有几分犹豫,但见赖嬷嬷竟然还要跟王夫人赔不是,当下便恼了,她的人,既使是错了,也由不得旁人挑错。
她冷声道:“这是说穿了就是老二家做的好事,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不必顾着老二家的面子。”
“是,老奴明白。”
既然已经做了,贾母也不在乎再多踩一脚,她冷声道:“珠哥儿近来是病的越发厉害了,让老二家的到水月庵里跪上三天的经为珠哥儿祈福吧。”
老二家的这事虽然做的狠毒,但无论是那户人家都没有为了庶子而惩罚当家主母的理,况且这事要是让人知道了,老二家的固然没脸,他们荣国府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思前想后,贾母只能拿珠哥儿做筏子,罚王夫人跪经了。
赖嬷嬷微微的松了口气,提点道:“老太太,赵姨娘身边没个妥当的人,怕是不适合再教养环哥儿了。”
赖嬷嬷既使不说,贾母也想到此事,她微微沉吟,按理来说,环哥儿应该要和探春一样,直接抱到老二家的房里养活,可老二家竟然能下这狠手让人饿死孩子,要是把环哥儿放到老二家的房里,环哥儿还能活吗?
但要交给赵姨娘吗?就这次的事上,便可以看出赵姨娘在养孩子上多不靠谱了,再则,老二膝下就剩环哥儿这么一个能读书的,她可不愿意让赵姨娘糟蹋了。
贾母无奈道:“就先跟宝玉凑和凑和吧。”
她也不想抬举庶子,可谁叫老二家的不争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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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基夫妇被远远打发到东北的庄子上做活,东北向来苦寒,每年冬天都不知道要涷死多少人,赵国基夫妇这一去,怕是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赵国基夫妇的下场还是比周瑞一家子要好上许多,赖嬷嬷不客气的直接把周瑞一家子也发卖到黑煤场去,摆明就是不准备让他们继续活下去了。
王夫人可真没想到贾母竟然会为了区区庶子罚她跪经!更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会为了这事,越过她处置周瑞家的。
一知道这事,王夫人顿时怒了,也顾不得自己理亏,气的直奔荣庆堂想跟老太太说理。
所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她做为嫡母,既使要了环哥儿的命又如何,当年老太太折腾几个庶女的手段可没比她好到那去呢,可贾母也不跟她辩,只淡淡的说了句,“你把这话到老二面前说一说!?”
王夫人顿时不敢说话了,别看她行事霸道,但她也是有弱点的,除了她的三个子女就是贾政,一想到贾政要是知道了这事……
王夫人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辩,只能委委屈屈的去水月庵跪经。
好不容易打发了王夫人,贾母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自嘲道:“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要是早些年,老二家的那敢这样对她说话。
赖嬷嬷乖觉的上前一步给贾母按摩,轻声劝道:“二太太的娘家哥哥争气,自是有些底气,不过再怎么的,也翻不过老太太的五指山啊。”
只要有老太太在,王夫人永远都翻不了身。
“哼!我看她倒是底气足的很。”
说到这事,贾母便着实郁闷,原本金陵四大家族之中是以贾家为首,可随着代善、代化两兄弟相继离世,贾家也就渐渐没落了,与此同时,王夫人的兄长──王子腾反倒是在贾代善死后在东北站稳了脚跟,如今金陵四大家族,反倒是以王家为首了。
要不是王子腾的强势掘起,王夫人又怎么敢如此大胆!被她捉到不慈庶子都不当一回事。
以往贾母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王夫人这次竟然敢违背她的命令,这就让贾母着实不能忍了。
贾母沉吟道:“说起来,凤哥儿也十六岁上了,琏哥儿的婚事也该置办起来了。”
一提到贾琏的婚事,赖嬷嬷不由得吃了一惊,看来这次王夫人是真让老太太恼火了。
贾琏只比贾珠少一岁,按理来说,贾珠都成亲好几年了,贾琏的婚事也该早早办起了。
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一则是因为老太太素来不喜大房,对大房的子女也向来漠不关心,贾琏既然没求,老太太也乐得当作不知,再则,老太太有意抬举二房,便压着琏哥儿的婚事,好让王夫人能继续名正言顺的管家。
毕竟这承爵的始终是大房,先前是先大太太过了身,邢夫人小门小户的担不起事,这才让王夫人管家,但如果要是王熙凤进了门,这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王熙凤是大房的媳妇,又是出自金陵四大家族的王家女,由她管家是再顺理成章也不过的事,即使是王夫人也不好和自家侄女争。
赖嬷嬷会意,如此一来,这荣国府里的水又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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