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雅不是一个随意的人,但如果一个吻可以挽救一条生命的话,她愿意。
就是索托斯先生浑身都被厚厚的马赛克包围着,她实在分辨不出来哪里是嘴巴哪里是鼻子。要是一会儿亲错了地方,那尴尬可就大了。
搞不好对方还会以为自己嫌弃他,怒而冲上二楼做掉无辜的阿卡姆先生。
“好吧。”她先答应了对方换做平时可以换来两个巴掌的条件,稳定好对方的情绪;然后捧起对方的脸,试图从那些颜色差不多的小方块里找到个稍微红一点的。
一般来说,大多数人的嘴唇都是红色,少数过深或是过浅,但索托斯先生……
恕她眼拙,怎么感觉那些颜色都大同小异。
“你在等什么?”眼前之人问道,在自己的“脸”被捧了好几分钟后:“你是不是嫌弃我的模样?”祂用来“说话”的是一条略粗一点的卷须,快到末尾的地方开了条横向的小口,以此来模仿人类的发声。
“不不不,我没有。”瑞雅镇定地说,“我只是,只是,嗯……我,我还没有交过男朋友。”她有些羞赫,明亮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直视着对方,并未躲闪,看起来无比真诚:“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
“如此美丽的小姐居然单身至今,”索托斯的手放到了她的腰上,半是玩笑地说:“也许这个吻之后,我们可以试一试呢。”
干笑了两声,女孩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就算……那她也要去找拉托提普先生,居家全能,从此再也不用担心家里的维修工作。
“你准备好了吗?”又是几分钟,见咫尺之距的人依旧没有亲上来的打算,索托斯施施然地看向楼梯:“我要失去耐心了。”
“马上!”瑞雅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我其实还有点散光眼,看东西不太清楚。”
“……”
她感觉身前的人有点无语,但是没关系,她觉得她已经找到了正确的地方。
飞快地朝那里亲了一下,她抹着嘴巴跳开,也不管到底有没有亲错:“好了,我完成约定了。”边说边回忆着刚才的触感,干燥绵软,索托斯先生需要给自己的皮肤补补水了。
心里的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瑞雅忽然发现客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对方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手里提着个小行李箱,虽然看不清脸,但能远远地感受到他的愤怒。
完了,她想,尽管不知道自己到底“完”在哪里——是拉托提普先生。
“你好啊。”索托斯同样看到了他,热情地扬了扬手,和好久不见的“亲人”打着招呼。
可惜,这份主动换来的是一个高速飞行的行李箱,扔得既快又准,人被砸中非死即伤。
“你来做什么?”拉托提普问,语气不能说好,只能说坏到了极点。
长方形的箱子在地上弹了几下,骨碌着滚到墙角。这只箱子的锁扣质量好得出奇,即便遭受了如此大的冲击也没有打开。
瑞雅跑过去将它捡起来,想要分散两个人的注意力:“您和阿比盖尔小姐准备出门了吗?我送送你们吧。”说完还推了推,然而对方纹丝不动。
“我不去了。”她听见他咬牙切齿地说,估计刚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但尽管这样,拉托提普先生也不必生气啊,她想不明白。
“原来你也在这里。”差点被行李箱开瓢的索托斯并未生气,甚至连语气都保持着一如既往地优雅:“看起来你已经见过了瑞雅,她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我的未婚妻。”
瑞雅被震惊到舌头都打了结:“什、什么,未婚妻?什么未婚妻?我吗?”一连三个问号,表达出了她三观都要被震碎的心情。
“当然,难道这儿还有第二个‘瑞雅’吗?”奈亚拉托提普笑嘻嘻地把她抓过去,用人类根本无法反抗的力量:“父亲同意了,我这次来就是接她‘回家’。”
这么好玩的玩具,祂要独享。
果然,在说出那句话后,祂看到犹格·索托斯的“表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体现在那些泡泡上,就是体积骤然膨胀,颜色变得更不稳定起来,并且更偏向于愤怒的红色。
觉得火烧得还不够大,祂又故意道:“我们连定情之吻都有了呢。”
“啪”
整个阿卡姆镇的上空开始风云变幻,云层中长出了许多透明的圆,一个接一个,仿佛被外星生物寄生后所产生的“卵”。它们像眼睛似的瞪着地面上的一切,充满憎恨;每一个抬头看到它们的人都头疼欲裂,然后被迫与伟大的万物归一者共情,让怒火充盈着自己的大脑。
在负面情绪的催动下,他们开始不顾一切地攻击着周围的同类,直到这片土地只剩下一个胜利者。
“外面怎么了?”瑞雅本想反驳索托斯的话,但公寓外忽然响起了打砸声,乒乒乓乓,像是突然就打响了什么战争。
上个世纪的阿美莉卡混乱无比,尤其阿卡姆镇本就治安松散,闹出点什么事来并不意外。她忧心忡忡地想走到窗户边看看,背后的手却忽的一紧,让她不得不留在了原地。
好奇怪,这手怎么像长了吸盘一样……
“不必担心,这是小镇的庆典。”奈亚拉托提普说,看了眼某个气到变形了的存在:“说不定是在提前庆祝我们的婚礼呢。”
话音才落,祂这副仿造着捏出来的身体便飞出去了老远,直到撞上坚固的墙壁才停下。
对方力道控制得很好,也可能是偷偷用了自己的能力,墙上没留下痕迹,反倒是这具全是肥皂泡泡的身体有些难受。
最顶端的那个泡泡掉了下来,在祂的周围一圈圈地滚着。
本想夸拉托提普先生打得好的瑞雅:……
“啊啊啊啊!”她尖叫起来,歇斯底里:“头头头头头——他的头是不是掉下来了?”
好恐怖,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啊!!!
“是的,祂死了。”犹格·索托斯面无表情地说,看似平静,但在瑞雅不知道的地方,祂和伏行之混沌正在激烈的混战。
从冥王星到北落师门,从毕宿五到夏尔诺斯,两股强大的力量几乎席卷了半个宇宙,惊动了许多不可名状的存在。
祂们的斗争最后停留在了宇宙的边缘,不被任何生物知晓的混沌王庭前,两抹黑影屹立在幽绿中,身边环绕着难听的长笛声。
伴随着恶魔起舞的影子们缓缓地朝祂们靠近,以为是王庭中央的“王者”要发生什么大事,结果却被殃及池鱼。
率先发出停战“声音”的是伏行着的黑影,祂雾气似的弥漫到球影的身边,二者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进行了短暂而迅速的交流,最后达成了一致的目标。
片刻后,祂们就从混沌王庭离开了,这里又恢复了往昔的样子:一成不变的舞蹈和令人不安的乐音,除了最中央的那个祂,没人会喜欢这个。
而在公寓里,瑞雅完全做不到如拉托提普先生一般的冷静。
“死死死死了!?”她情愿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杀人可是犯法的!何况索托斯先生还是您的大侄子。”
焦躁地在沙发间走了两圈,“为拉托提普先生隐瞒罪行”的邪恶念头最终还是被正义压下,她拉起了对方的手,一脸严肃地说:“您还是去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如果您的哥哥愿意谅解就更好了。”
拉托提普的声音听上去还挺年轻,索托斯那生病在床的父亲应该是他的兄长。
“自首?”她听到对方的语气有些困惑,“不,我不会自首,也不会有人能——审判我。”
仿佛是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瑞雅想起来对方的身份是“检察长”,好像的确可以做个法外狂……不对,任何人犯法都是不对的。
咽了咽口水,她正要再劝,墙角瘫着的“尸体”却忽然“唔”了一声。
我去!尸体在说话!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吓得立马躲到了拉托提普先生的身后,同时默默复习着唯物主义理论。
相信科学相信科学,科学会保佑她。
“你这一下踢得可真用力。”尸体又在说话了。
瑞雅看到索托斯先生伸出了一只手,摸到了脚边那个圆圆的马赛克,然后“啪叽”一下将它安了回去,动作行云流水。
她觉得自己要晕倒了,但还是强撑着镇定,问:“您,您没事吧?”
“当然有事,”对方边说边从地上站了起来,“浑身都散架了,你快来帮我揉揉。”
浑身……散架,脑袋也掉了下来,所以你为什么还活着,还说得这么自然。瑞雅试图冷静分析,如果可以,她还想为自己点根雪茄。片刻后,她终于想明白了:也许刚才掉下来的只是顶帽子。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到了对方的身边,伸出手——在对方以为自己真要给他揉揉的目光里,偷袭了他的脑袋。
“你干什么?”她听到索托斯诧异地问道,声音不是从自己手里发出来的,看来手上这玩意的确不是对方的脑袋。
世界恢复了科学,真是太好了。
“有点好奇。”瑞雅说,下意识地捏了捏手里的东西。
软软的,弹弹的,有点像颗扣扣糖。
这个念头一出来,不知怎的,她忽然很想咬上一口。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对方大方地说,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谁会把自己的脑袋随便送人,哈哈哈。
瑞雅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直到听到对方说出了后半句话:“谁让你是我未婚妻。”
啪!
她把手里的圆球重重地摁了回去,附赠着两个字:“滚吧。”
作者有话要说:瑞雅:今天的世界观也勉强保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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