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惜弱来循礼堂时,刘栩正带着一帮人围着赌钱,许是太过专注,他们没一人发现她从门外进来。这事本来也与她无关,直到她在刘栩的口中听见她的名字。
“我作庄,都过来下注啊,你们是压咱们谢二哥和姜姑娘佳偶天成呢,还是压他们有缘无分呢?”刘栩说。
“这有什么好压的,谢二哥那性子谁能管的住他,要真佳偶天成,姜姑娘那温和娴静的性子怕是得受罪了。我压个有缘无分。”
“谁看好他俩啊,没看见唐国公的李公子每每下学都来寻姜姑娘一同下学么,而且我看他俩的确相配,我也压个有缘无分。”
又一人凑热闹兴致冲冲地问:“什么?不是说谢二哥对女人不感兴趣么?你们在这乱嚼他同姜姑娘的舌根,就不怕谢二哥来了,一个个教训你们?”
“话不能这么说,有我在这儿呢!”刘栩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再说,法不责众,咱们这么多人,谢二哥一个个地揍过来,只怕手都要酸了,放心,他不会计较的。”
“你们都压有缘无分,那我偏偏要压个佳偶天成。”陈旭道:“你们别看如今姜姑娘与李怀玉走得近,可他们背后的姜家与李家可不如小辈如此缠绵和谐,这对难成哦!”
“怎么说?姜姑娘及笄那日,李怀玉还代表李家去送了礼,怎么就不可能成?”
陈旭道:“就知道你们一个个在国子监鬼混,两耳不闻窗外事,你们岂不知姜侍郎早与李党不对付么?”
“诶,别说了。”另有一个谨慎的男子捂住陈旭的嘴巴,“你显摆显摆就得了,有些事情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他接着道:“那我也压佳偶天成。”
“岳维,你呢?”刘栩问道。
“佳偶天成。”
“徐谭?”
刘栩问到徐谭时,徐谭没有作声,刘栩沉默了一会儿,犹豫道:“你该不会还没对姜姑娘死心吧?”
徐谭正经道:“我对姜姑娘没别的意思。”
“那就好,”刘栩站起身,揽住徐谭的肩邀他一同坐下,“兄弟,趁早放弃是对的,不然咱们兄弟之间为个女人反目成仇,多划不来。”
徐谭轻笑,“不用你提醒,我拎得清。”
“压什么?”
“佳偶天成,算是我对谢二哥的祝福。”徐谭道。
刘栩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都压佳偶天成,为了平衡两边局势,他放出了一个内部消息给众人听,“你们可都想好了哦,昨个谢二哥可亲自发话了,说他对姜姑娘无意,只是找个乐子而已。”
他这话一出,在人堆里搅出了些水花,有意志不坚的赌徒已经换了队站,趁着两位话题中心人没来,众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丝毫不避讳。
姜惜弱将他们的话一五一十地全听了进去,她用手帕掩面干咳两声,围成堆的众人唰唰地回过头来,面上难掩尴尬。
聚集的人群一下子做鸟兽散,刘栩收着银钱挥手赶人,姜惜弱上前,走到刘栩身边,沉稳道:“你将钱还给他们。”
“好咧,大嫂。”刘栩同她插科打诨。
“别这么叫我。”
“好咧,小姜姑娘。”
谢闻羡今日又晚来半天,他看上去很是疲惫,进入到循礼堂中回到自己位上就伏在桌子上休息。才过了一夜,他就这般颓靡……姜惜弱想了想,上辈子他这样的状态也常有,貌似谢闻羡和家中的关系不大好,许是受了候夫人的教训。
果然,等助教讲完学,刘栩几人涌上来向他投去关切,只说了两句,谢闻羡就抬脚碰几人的腿,不让他们再说话。
“谢二哥,今儿下了学斗蛐蛐去不?”
“不去。”
“东市那里最近新来了一批品相极好的狼犬,要不牵条狗来玩玩,听说淮安候夫人怕狗呢!”岳维提议道。
谢闻羡在桌子底下叉着双腿,整个身子往后仰,他的腿长,青靴总是越过界限碰到她的凳子。
“行啊,那去东市捡条狗来玩玩。”
姜惜弱回头提醒他:“谢二公子,你的脚得收一收。”
“我若不收,你又待奈我何?”他挑衅她,带着些许戾气。
“不奈何,我换个地坐便是了。”姜惜弱话说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她走以后这整块地方就是他谢闻羡的,他的脚能想怎么伸就怎么伸。先前他不让她换地方,现在可是叫她寻到一个好理由远离他。
“不许走,”谢闻羡忙收回了脚,支起身子,漫不经心道:“玩笑话呢,你也当真啊?”
“是,我会当真。”姜惜弱起身,猝不及防地被谢闻羡按住肩膀,他霸道至极地同她说道:“就坐这,我说的。”
他给出承诺,“不扰你便是。”
姜惜弱身上的香味,他闻着舒畅,沁人心脾,有这股似有若无的香味飘在周边,他不至于烦躁地想抓个人来教训。
在回程的马车里,姜惜弱挑开窗布在街边巡视一周,“青杏,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小姐,今日都是三月十九了,您看什么呢?”
“我找人。”姜惜弱回答道,她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日子了,她只记得上辈子,就在她及笄不久之后,她在上京城的街道里捡到了殷邵。
上一世,殷邵助她良多,等到最后也是他殚精竭虑地想要将她从谢闻羡手中救出。她最后被谢闻羡射杀,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但愿他能平安。
“小姐要找谁?”
“合我眼缘之人。”姜惜弱吩咐道:“青杏,你也帮我瞧瞧,倘使瞧见了路上有人以多欺少,打架闹事的,便喊我。”
青杏听着姜惜弱的描述,皱起眉头,“小姐,你管这些事做什么?”
在上京城的街上,以多欺少打架闹事儿的都是些地痞流氓,酒蒙子讲起狠来都不要命的,她家小姐金贵的很,怎么能管这些事。
两人正谈话的时候,马车急停,姜惜弱在车内撞了一下,还好有青杏护着头。青杏掀开帷裳,冲驾车的小厮没好气道:“你怎么驾车的,差点让小姐摔着。”
“这可不怪我啊,方才有个男子冲过来,差点惊了我的马。”
姜惜弱的视线捕捉到一个背影,他的身后有几个高大的壮汉在追,那些人手里拿着鞭子,抽一下,便让他的脊背皮开肉绽。
是殷邵。
前世也是他惊了她的马车,后来她见他可怜,就将人带回了姜府做了家奴,让他掌管家中的车马。
姜惜弱提起自己的裙子,就要下车,青杏一头雾水地跟在她后面问道:“小姐,你去哪?”
“我找到他了。”姜惜弱叫下马夫,和跟在她车后骑马的两名侍卫,“你们跟上。”
她找到殷邵的时候,他正被人按在地上揍,他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脸也很脏,大抵所有人都想不到,他日后会飞黄腾达,成为大盛的锦衣卫指挥佥事。
“住手。”
“哪里来得官家小姐,要管这些闲事?”
姜惜弱解下腰间的钱袋,抛给这个肥头大肚的头目,“这个人,我要了。他的身契你明日送到西城的姜府来。”
那头目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笑呵呵地将钱收下,踢了一脚匍匐在地半死不活的殷邵,冷哼一声,“小子,算你运气好,被官家小姐看上了。”
“我们走。”头目身后跟着四恃强凌弱的小尾巴,他经过姜惜弱身边时对这位出手阔绰的官家小姐堆笑道:“姜小姐,我哪儿还有些奴隶,您要不多买几个回去?那些人可比这小子听话多了,您看,若不是他私自逃出来,我也不至于追了他半路,这不,才给他个教训尝尝而已,也能叫他听话些。”
“不必,我就要他。”
“行嘞,不过姜小姐,我还是得嘱咐您一句,这奴隶性子凶狠,先前可被好几家人给退了货,您心地善良,我也不瞒您,我那的确有比他更好更划算的奴隶。”
“他的身契,明日送到姜府,多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头目没再说话,彻底走了。
青杏小声在姜惜弱耳边道:“小姐,咱们府上可不缺人使呀。”
“没事,”姜惜弱上前,蹲在殷邵身侧,伸手递给了他一方干净的手帕,“跟我回姜府吧,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柔软软的,但这个承诺却十分地有力道,像有魔力似的,让人想要相信。
殷邵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少女瞧,她逆着光,美得跟个天仙似的,从天而降,落到了他的世界里。
“我叫殷邵。”他沙哑着嗓子,直直地盯着她瞧。
“嗯。”姜惜弱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我们先回去。”
殷邵生的俊朗,小麦色的皮肤,他洗去脏污,换上干净的衣装,周身的气度真不像是个卑躬屈膝的奴隶,他目光灼灼,炯炯有神地望着她,见她走来,朝她行了一个跪拜礼,“小姐。”
“你暂时在姜府养些时日的马,可好?”姜惜弱问他。
他知道殷邵并非池中之物,往后,她也许会需要他的帮助。
“全听小姐安排。”
日薄西山,姜惜弱瞥见天边的红灿灿的晚霞,她喜欢这样的日子,真好,能让人期待明日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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