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恨我

樊执好似在雪雾中驻足了很久,身上裹着寒气,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他高高大大的身子罩住赵予蓁,语气淡然平静,声音和神色并没有任何质问的意味,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他果然知道。

赵予蓁脑子里顿时浮出了这个念头。

垂着的手不自然地蜷缩起来,赵予蓁抿了抿唇,抬目望着他,却没有说话。

两人的目光相撞。

也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的两股冷风,冷飕飕的,交织缠绕,却又固执的谁都不退让。

通过对视,赵予蓁可以再次肯定,樊执一定知晓刘语薇的死因与蒋南一有关,他目光中的笃定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时候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赵予蓁哑着声音开口,落在风中,有些沙沙:“为什么不去跟贵叔揭发我?”

出来的时候没有撑伞,赵予蓁肩头落满了雪,樊执垂着眉眼,拍雪的动作依旧温柔。

他似是笑了一下,又像是叹了一口气,看着赵予蓁,无奈道:“我说了啊,可惜贵叔不信。”

赵予蓁拧了拧眉头。

她真的有些看不透樊执这个人,你说他和蒋南一针锋相对,他偏偏又会在贵叔来之前提醒她,你说他对蒋南一情根深种,显然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做事说话好似只看心情,全然没有半分逻辑可循,尤其是在对上蒋南一。

紧了紧手,赵予蓁目光落在樊执脸上,很是直白,“只要你想,我就下不了山。”

在山上时樊执并非真的想将蒋南一毒害刘语薇的事情公之于众,不然就山上那个情况,赵予蓁总有一种感觉,只要樊执想,她的下场就是喂雕了。

“是你将毒藏起来了,赵轻没找到,贵叔不信我罢了。”垂下眼,樊执并不承认。他将手里的油纸伞塞进赵予蓁手上,示意她举着。

雪下的太大了,似是要将天地埋葬,寒风卷着大雪扑面,赵予蓁一个不留神被大雪迷了眼,想要伸手去揉眼睛,未撑伞的那只手就被人抓住了。

樊执的手很凉,比雪还凉,清瘦分明的手指触碰到赵予蓁手背那一刻,赵予蓁莫名打了个激灵。

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

樊执牵着赵予蓁。

两只冰冷的手交握,在这冰天雪地里,谁也温暖不了谁。

与人双手相握,赵予蓁有些别扭,唇角不自然地绷着。

她想要将手抽回来,只是樊执握得紧,碍于他和蒋南一的关系,她也不好硬来。

樊执将她牵到了不远处的四角飞檐亭子里,合上油纸伞后,拿出了早就备好的药粉。

握着赵予蓁下山时被擦伤的那只手,樊执将药粉倒了上去,只是这一次,动作并不怎么轻柔。

真的很奇怪。

在樊执过来,将刘语薇的事情砸下来,赵予蓁已经觉得自己要跟樊执针锋相对,撕破脸了,可是樊执没有,现在他甚至要给她上药。

已经懒得问樊执是如何知道自己受伤的,感受着掌心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赵予蓁皱了皱眉头,看着樊执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恨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不知为何,樊执一直给她一种这样的感觉,樊执和蒋南一或许真的做过许多亲密的事,但两人之间一定有许多隔阂,不然也不会是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

樊执手上动作一顿,脸色瞬间有些苍白。

他抬头深深地看了赵予蓁一眼。

他目光深遂,包含着深意,就像是林子里的那方水潭,幽暗宁静,又夹杂着未知的危险。

他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急促了两分,握着赵予蓁的手越来越用力,唇色也无力地抿起。

这一刻,赵予蓁觉得樊执是想说什么的。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闭上眼睛,樊执紧绷的身子在沉默中渐渐恢复,他似是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敛下那几欲破土而出的情绪,低下头,继续给赵予蓁擦药。

赵予蓁只好开口继续试探:“是因为刘语薇吗?”

这次,樊执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沉闷低哑,似是被刀割过一般,“为什么这么说?”

赵予蓁:“你和刘语薇......”

手上动作再次停顿下来,樊执抬起眼皮看着赵予蓁,目光定定地看着赵予蓁,突然冷笑了一声,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蒋南一,你好没有良心。”

赵予蓁:“?”

眯着眼睛,樊执松开赵予蓁的手,目光冷淡,他语气并不怎么好,“我和刘语薇怎么了?”

不等赵予蓁说话,樊执就语气冷飕飕的道:“我从十八岁就跟了你,在此期间我有没有别的女人你心里最清楚。”

赵予蓁:“......”

赵予蓁欲言又止。

她倒并不是很想听这个,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樊执和刘语薇的关系,好看看樊执到底会不会向贵叔揭露她。

沉默了一下,面对樊执目光中的冷意和指责,赵予蓁下意识说道:“我听人说,刘语薇死前曾去过山上,衣衫不整的下来......”

赵予蓁是在确认那日刘语薇去山上见的人不是蒋南一,故而才猜测到樊执身上。

不想这话一落,樊执却是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他冷硬的神色稍稍褪去了一些,挑了一下眉,他似笑非笑道:“那日晚我跟谁在一起你不清楚吗?”

看着赵予蓁,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咬的牙印也不过前两日才下去,就又想不认账了?”

赵予蓁:“。”

麻了,大意了。

她无话可说了。

天已经大亮,纵使浓雾不散,村民也已经起身,开始忙着做早膳,袅袅炊烟升起,与云雾不分你我。

谈话声在不远处响起,有村民在往这边靠近,樊执将手中的药粉扔进赵予蓁怀中,“脚上的伤你回去自己来吧。”

他显然是不想让村民发现他和蒋南一的关系,话落便站起身,趁着村民还未靠近,抬步离去。

很快,他高大的身形就消失在了云雾中。

蒋南平冒着大雪回来的时候,赵予蓁就立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蒋南平赶紧走过去,拉着赵予蓁就要进屋,“站在院子里做什么,冷死了!”

赵予蓁并没有抗拒,顺从地被拉进了屋子,只是在进屋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棵已经落满霜雪的枯树。

在这棵树下,埋着毒害刘语薇的毒药。

说起这事,还是要归功于她见过这个毒。

在看见刘语薇死相狰狞的尸体时,赵予蓁就察觉出刘语薇可能是中了这个西域毒,后来去告示栏选择主线任务时,那个【我将解开她的死因】的主线任务虽然无法选择,却让赵予蓁敏锐的觉得不对。

于是回来后,在筹办挑选花女仪式的间隙,她将屋子里里外外的翻找了一遍,果然发现了藏在暗格里的毒药。

她总觉得这个暗格不够隐蔽,于是趁着院子里没人的时候,在树下刨了一个坑,将毒药埋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这毒药蒋南一从哪里搞到的,也不知道她杀害刘语薇的目的是什么,但好在没有被发现,她躲过了一劫。

蒋南平之所以半天才回来,是去找大夫的中途又被贵叔叫走了。

将从大夫那里拿到的药粉递给赵予蓁,蒋南平说:“贵叔那边出事了。”

赵予蓁抬眸:“怎么了?”

蒋南平神色凝重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朝廷突然盯上了这边,派了都卫府过来。据贵叔说,都卫府已经在山那头拦截过他们一次,要不这次也不会耽误这么久,只是没想到都卫府阴魂不散,已经沿路跟踪到了附近。”

“赵轻因此受了一些伤,村子里的大夫也被贵叔叫走了。”

赵予蓁皱了皱眉头,“朝廷怎么会突然盯上了这里。”

蒋南平也十分费解,摇了摇头:“这些年来一直好好的,从来没被朝廷怀疑过,今年还真是邪门。”

见问不出来个什么,赵予蓁将视线放在了蒋南平的手里的画卷,“这是什么?”

蒋南平这才想起来,连忙将手里的画卷展开给赵予蓁看,“在山的那头赵轻不是跟都卫府的人交过手吗,这是根据赵轻的描述,画出来的那人画像。”

画上是一个男子,岁数应该不大,剑眉星目,模样十分俊朗清秀,眼角有一颗痣。

蒋南平说:“一会我要把这幅画像给村长,让大家伙都看看,万一都卫府的人摸查到我们村子,也好彼此有个警醒。”

赵予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过两日过去了,村子里并没有来任何生人。

大雪一连下了三日,山路十分难走,赵予蓁也没再上过山。

村民们得知赵予蓁已经获得了花珠,再加上这几日都没有再死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只是在村长的刻意引导下,山路依旧被村民把守,不让闲杂人等上山。

赵予蓁猜测,应当是运送的货物快到了。

她的主线任务二,祠堂三日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村子里已经开始准备花女祠堂祭祀的东西了,与此同时,刘语薇的尸体终于开始下葬了。

纵使是冬日,尸体放的久了也有些腐臭,泛滥在寒风中,让人不免作呕。

一连三日都呆在山上,也是今晚赵予蓁才得知,那个叫董柳的女子选择的主线竟然是裱花师。

这种跟尸体打交道的主线十分危险,但看董柳胸有成竹的样子,应当是心中有数。

看好了下葬的日子,刘语薇的尸体在三日后入土,也证明着董柳的任务快完成了。

想到自己的主线任务二还没有苗头,赵予蓁就不免叹了一口气。

天色已晚,赵予蓁没有在外面多呆,和董柳闲聊了两句,便回到了家中。

蒋南平依旧不在家,这两日他和村长不知道在忙什么,经常不回家,赵予蓁也乐得自在。

今晚不见繁星明月,院子里格外的黑,赵予蓁拿着一盏烛火,摸索着推开了屋门,身子顿时僵在原地。

昏暗的烛光下,屋子里坐着一个男子。

他身穿一袭黑袍,坐在椅子上,身前还摆放着一杯热茶,见赵予蓁推开门,他也并没有惊慌,反而扬起脸,对着赵予蓁一笑,“南一,好久不见。”

火光微弱摇曳,但纵使如此,男子清秀俊朗的模样依旧不容遮掩,哪怕是眼角的一颗痣都格外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樊执:别管,我冰清玉洁

呜呜呜呜呜已经有小伙伴发现我的纠结了,我真的在《该死的古风游戏》和《古风游戏接地府版》这两个文名中反复犹豫,或者小伙伴们有更好的意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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