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伟忠也觉出点不对劲,往常这样冷着她,丁彩叶早沉不住气给自己打电话了,哪怕自己一句话不说把电话扣掉,她还会继续打。
她打他挂,挂不上三回,她声音里就带哭腔,他就是这么治她,叫她难受,等自己再回去,保准服服帖帖。
可这回连着三天一个电话没有。
“再抻两天我回去一趟,回去给你屋里装个电话。”詹伟忠有自己的步骤,安抚李翠兰。
一听说给她装电话,李翠兰不闹了,挂了后跟邻居坐那说话,张嘴就是二儿媳妇的不是:“我们家哪点对不起她?她不能再生了,伟忠也没说不要她了,我们就是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咋还跟要她命似的呢。”
“可说呢,你们家二儿媳妇也是太轴……”邻居择着李翠兰拿来的韭菜,当然不能提那天丁彩叶说的那话,顺着李翠兰的话说,等李翠兰起来走了,她转头跟他男人嘀咕,“他红军大娘这上蹿下跳的劲头,你说那孩子是不是詹伟忠在头找人生的?”
詹红军是詹伟忠他去世的爹的名字,村里大娘婶子多,提的时候习惯带上男人的名字来区分。
“哼,搞不好还真叫你说着了,现在外头那些老板都兴找小蜜……”
“原来挺好的孩子,在外头学瞎包了。”
丁彩叶今天待在家里,得去弟弟家跟孙芸说一声不用接孩子了。
把闺女送到幼儿园,骑车去了槐树庄。
带着从商安买的儿童衣服,在路上又买了点东西,这回去顺便看看她娘。
也是巧了,她娘肖红春正好在丁福明家里。
“娘!”
一看见闺女,肖红春忙迎上来,抓着她焦急地问:“彩叶,你这两天是有啥事啊天天让孙芸去接橙橙?要不是你大嫂说我都不知道。跟伟忠吵架闹别扭了?还是为着过继儿子的事么?”
丁彩叶没再掖着了,这事瞒不了多久,一旦跟詹伟忠摊牌,他痛快答应还好,如果他不同意,一定会来她娘家这边恶人先告状,并且很有把握说服丈母娘和老大两口子支持她。
到时候自己光被这几个烦也烦死了。
她知道肖红春会反对,但是反对她也得表明态度:“是啊,我准备跟詹伟忠离婚!”
在肖红春这里,这句话无异于天要塌,声音都变调了:“你这孩子,可不兴说这种气话。伟忠人好又有本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这是干啥啊?”
孙芸虽然不喜欢詹伟忠,可离婚一说出来,她也被震到了,但是没直接反对,过来问:“姐,你认真的?”
“啥认真的,她就是闹性子……”肖红春在旁边拨拉小儿子媳妇,听闺女斩钉截铁地说,“认真的,我下午给詹伟忠打电话,让他回来谈离婚的事!”
“唉哟,哎哟哟,你这死孩子,你非得噎死我啊!”肖红春慌得站都要站不住了,伸手拍了她一巴掌,气道,“离了婚你咋过?你生了个闺女人家都没说啥,你还这样闹,你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啊!”
旁边孙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幸亏她家丁福明是个拎得清的,不跟婆婆一样犯这种糊涂,不然她家的日子也得整天鸡飞狗跳。
丁彩叶知道自己亲娘是啥性子,也忍不住气到哆嗦。
这老太太,半句话都不问问她到底受了啥委屈能到让她提离婚的程度,张嘴就用那种低人一等的语气阻拦,遂没好气地大声道:“他在外头包二奶,连野种都生了,他都不怕遭人家戳脊梁骨,我怕啥?”
一句话,屋里一片静默,肖红春愣了,孙芸的脸色都变了。
包二奶、生野种,真如晴天霹雳一样咔嚓落下,砸在这对婆媳头上。
“谁?谁包二奶?”丁福明从大门口那里进来打破屋里的气氛,又惊又气,看向他姐,问道,“姐,詹伟忠那彪子在外头胡来了?你确定吗?麻痹的我去砍了他!”
“福明你行了,砍啥砍?不怕脏了你的手啊?”丁彩叶过去拉了他一把,看着小弟,“我就问你一句话,我离婚你支持不?”
丁福明大声道:“支持,离,他要是这样必须离!!”
孙芸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但脸色还没完全变过来,点着头道:“得离,他要是真做出这种事了,心肯定不在你这儿了还守着他过啥啊?再说了,能在外头包二奶,谁知道他会不会学那些瞎包找小姐,再染上脏病呢……”
“哎呀,哎呀呀,你们胡说些啥啊,不知道害臊!”肖红春听着他们谈这个简直要崩溃了,捂着胸口扶着墙直唉哟。
丁彩叶过去搀了她一把,恨铁不成地道:“他都不嫌害臊我们有啥害臊的?再说了,你唉哟啥?我这受了伤害的都没唉哟呢。这种人渣就是得干干脆脆一脚踹远远的…丁福明你干啥去?”
丁福明铁青着脸咬着牙转身要往外走,一看这架势就是想去搞事情,丁彩叶赶紧追过去把人拽住,在他身上拍了一把,动作跟肖红春拍她时如出一辙,道:“我跟你说,别犯傻知道不?不考虑别的,你得想想老婆孩子,咱马上要跟詹伟忠决裂,你真给他挂点彩,万一他要报警,要拿这个拿捏我呢?”
她拽着一脸愤恨的丁福明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别冲动,我现在就想离婚带孩子走,尽可能多要赔偿。你千万不能动手,千万不能落了把柄到詹伟忠手里,听明白了吗?”
丁福明不甘地道:“那就这样算了?不收拾他一顿?”他心疼他姐,眼睛都红了,真想宰了那个畜生。
丁彩叶噗嗤一笑,是那种释然地笑,道:“你想怎么收拾?要是打死人不犯法我早打死他三回了。既然不能直接打死,那还不如替自己跟孩子多争取点利益,真金白银可比他那条命有价值多了。”
转头朝屋里看了看,又瞪了他一眼,道:“你还不如你媳妇稳重呢,她才是帮到正道上。”
屋里,孙芸正在劝婆婆,她从小就在跟婆婆家一墙之隔的家里长起来的,也了解婆婆啥性子,思想封建又传统,奉行男人就是天,女人离开男人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名声也不好听了……
拜托,现在都是新社会了。
“娘,你得看看这都什么年代了?咱们是大姐的娘家人,娘家人应该怎么做?应该在我大姐受委屈的时候帮她出气,她真下了决定,我们就得支持……”
肖红春脸色发着白,无力地点头:“对,对,是不能叫彩叶白受这个委屈。”
孙芸松了口气,心说婆婆还没迂腐到家,刚要点头,谁知听她说道:“这事我琢磨着,得叫詹伟忠回来认个错,写保证书,孩子抱回来,让他跟那女人散了……”
丁彩叶大步走进来,没好气地道:“写什么保证书?抱什么孩子?一个烂男人有什么好稀罕的,我就非他不行了还得继续守着他过?”
肖红春急红了眼,说着话就开始抹泪:“你说两句气话就行了,他做出这种事他不是人,他该打该骂…可是彩叶,你还真想离啊?你得想想,真离了婚你跟孩子咋过?”
“我有手有脚脑子也不傻,咋着不能过?”丁彩叶吸住一口气压住,盯着肖红春,狠下心,一字一句冷声道,“娘,这事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不是跟你商量,我是成年人了,在婚姻的坟墓里滚过了一遭,孩子也生了,以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说了算!”
对上闺女黑沉沉的目光,肖红春竟然有种…她死去的老伴儿生气时瞪着她的感觉,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最终咽了下去。
“行了,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不用以‘为了我好’的名义瞎掺和,我自己心里有数……”丁彩叶还得打算回去收拾东西,拿出给她娘买的东西递给她,给弟弟家那份,还有给丁宝买的衣服,跟孙芸说着,“你看看大小行不行,不行再回去换,我跟人家说好了。”
丁宝今年两岁半,是弟弟两口子生的闺女,平常都是姥姥带着。
孙芸不太喜欢婆婆过于绵软的性子,担心给自己把孩子看坏了,就交给她亲妈带。
肖红春打开闺女给她买的东西左看右看看了好几遍,趁着小儿子两口子不注意的时候小声问闺女:“那衣服光给小宝买了,没给科学买啊?”
丁科学是老大两口子的宝贝儿子,被惯的跟个小皇帝似的,不讲理还蛮横,丁彩叶死烦那个孩子。
“我该他的!”
肖红春忧愁地叹了口气:“要是你嫂子知道,又得拿乔。她不高兴就折腾你哥,隔着墙站那儿骂,闹的大家耳根子都不清净……”
“我为了她脸色好看我就得多花钱?我咋那么贱呢!”丁彩叶冷笑,“你们自己立不起来愿意受着就受着,别带着我犯贱!”
“你……”肖红春气结,“你这说话怎么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的呢!”
“我是恨铁不成钢,恨以前的自己,也恨现在的你们!”丁彩叶没好气地道。
被念叨的老大两口子正在来的路上。
十几分钟前高荣凤看见丁彩叶进村子了,车把上挂了不少东西。她紧跑两步跟上去,看着丁彩叶去的那个方向是老二家。
这两天心里正琢磨老二媳妇天天去接詹艺橙的事,有点好奇丁彩叶把孩子交给老二家她干啥去了,也惦记着她家里在闹的那桩事,今天正碰上,咋着也得过去看看。
主要也是看她买不少东西,她又跟老二家好,到时候多给老二家留了,她不得吃亏么?
回家把下了夜班在睡觉的男人拍起来,拽着他往外走:“这好不容易碰上,你这当大哥的咋着得好好说说他。咱也得多理解理解人家橙橙她奶奶,当娘的不想让儿子断了后,过继一个就过继一个呗,养大了还不跟亲生的一样?”
丁福亮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打着哈欠点头:“你说的是这个理。”
“可说呢,这都是为了她好,要不咱图啥啊?”高荣凤又道,“我听说她家里前两天闹过一回了,她还死梗着不答应。我这不担心她再这么拧下去,她婆家要是不要她了,再把她撵回来,咱以后还有脸见人啊?”
丁福亮脸上马上就有了危机感,再次重重点头:“对,他姑这样确实不合适,伟忠是个有本事的,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可别真闹到那一步了。”
“是啊,人家伟忠有本事,人也好,前两天还给科学他舅安排了个活,咱不能不知人家这个人情,一会儿好好劝劝她。”
丁福亮直点头:“他姑父那人是仗义!”
丁彩叶正推着车子往外走,她哥嫂两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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