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娘娘，陛下来看望您了。”
林浅夏装作没听见。
用被子把头蒙住，不愿见他。
但过了好一会，都没有他过来的动静。
林浅夏掀开被子坐起身，犹豫了下，走到了窗边。
将窗子推开一条缝，院子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走了？
林浅夏走到门边悄悄问外面的宫女。
“尉迟临渊走了吗？”
宫女也悄声回她。
“回娘娘话，陛下还未离开，就在院子里站着。”
“你往里面递话他听不到吧？”
林浅夏又问。
宫女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皇帝，得到一个冰冷的眼神后，规规矩矩地答。
“回娘娘话，陛下并没有注意这边。”
林浅夏松了口气。
“那就好。”
“敢问娘娘，可有什么要转达陛下的？”
得到指示的宫女问。
“没有！”
林浅夏愤愤。
她想起尉迟临渊就生气，才没有话要跟他说。
宫女战战兢兢地望了一眼旁边的皇帝，却发现他并没有生气。
“对了，他若是过来，就跟他说我休息了，让他不要打扰我！”
宫女半晌没应。
林浅夏又离门近了一点，微微抬高声音。
“听到了没有？”
“嗯。”
低沉磁性的男声突然传过来，吓的林浅夏脚边一个踉跄。
正巧此时，门被从外面拉开，林浅夏一个不防，整个人朝前扑去，撞到了一个结实的怀里。
他的衣料缭绕这淡淡香味，见林浅夏倒过来，显然也怔愣了下。
他站的很稳，接住她后晃都没晃一下，只是手臂下意识地环在了她的腰上。
林浅夏也愣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直到她发现尉迟临渊喉结动了动，才唰一下从人怀里钻了出来。
“你在门口，怎么不说话？”
她板着脸质问，殊不知自己满面通红，半点威慑力没有，倒是让尉迟临渊移不开眼。
“……说了。”
尉迟临渊看着她因为染了红晕而更显明媚的脸颊，嘴里发干。
“你、你又骗我，看我笑话！”
“没有看笑话。”
“撒谎！”
“真没有。”
林浅夏不信，一转身就钻回了殿内，并一把将门重新关上。
尉迟临渊对着紧闭的大门，语气微紧的解释。
“没有看笑话，只觉得你可爱。”
里面没有回应，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听到没有。
但他还是把要说的补充完了。
“……很可爱。”
宫殿里，林浅夏背靠大门，脸颊依然是红的。
过了好久，直到确定外面那人已经走了，她才嘟囔了声。
“坏人。”
**
尉迟临渊离开后便重新回去批折子。
因为某些原因，他在朝中的根基并不深，需要下的功夫也多。
繁忙间歇，尉迟临渊无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骨节分明的大掌修长有力，之前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和温度仿佛还残留在上面。
尉迟临渊失神半晌，才缓缓放下了手。
目光无意中扫到桌子边的密函。
尉迟临渊皱眉，这才想起因为之前李肃和莫羽的到来，倒是把这封密函忘在了一边。
他打开密函。
里面的内容并不多，青黛也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宫女，经历并不复杂，万福很快便将一切都调查清楚。
但越看，尉迟临渊就越心惊，眉头皱的越紧。
最后更是直接将万福叫了过来。
“那个青黛，将她送出宫去，莫要再让她碰到皇后，将人送远一些。”
想了想，他又补充。
“若是此人不听，硬闹着要回来，便让她再也说不了话。”
“是。”
“此事不要拖，最好现在便将人送走。”
“现在……这……”
尉迟临渊眯起眼睛。
“怎么？”
“陛下，奴才调查完就派人去找她了，但实在不巧，就在奴才派的人去之前没多久，皇后娘娘就将人叫走了。”
尉迟临渊一下站了起来。
“去凤鸾宫。”
**
“娘娘，人带到了。”
林浅夏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随手揪着一个穗穗手指绕着玩。
青黛被带了过来。
“你找我？”
青黛眼中的戒备和敌视依旧，语气生硬。
林浅夏并未追究她的无礼，只淡淡道。
“别紧张，和你聊两句。”
之前已经说好了此事翻篇，所以她这一次也不是想找青黛的麻烦。
本来都不打算再见她，但今日突然就改了主意，想要再知道点之前的事。
“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青黛沉默许久，再开口时，之前的棱角仿佛都平缓了些。
“去年上元节。”
“去年啊……”
林浅夏努力回想，但不管是上元节还是别的什么节，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青黛却仿佛被她这句话刺激到似的，语气重新变得锐利。
“去年又如何？你与他青梅竹马，此时还不是成了这样？”
青梅竹马？所以她与尉迟临渊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对此，她同样一星半点都想不起来。
所以这个青黛现在是在讽刺她？
但什么叫“成了现在这样”，他们之间虽然有问题，可毕竟是成婚了，也不至于被形容成“这样”。
林浅夏皱眉。
“你讽刺我？你有什么可讽刺我的？我现在过的挺好。”
“你是好，那他呢？”
“他？”
林浅夏回想尉迟临渊。
他公务是忙了些，但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她回答。
“他也挺好的。”
青黛更恨。
“公子好不好，你自己想必清楚。”
公子？
莫非是青黛和尉迟临渊之间的爱称？
但就算是爱称，尉迟临渊的身份怎么样也不能被叫公子吧？
那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更加强烈。
“他依然记挂着你？”
“公子自然不记得我，他在意你，你满意了？”
青黛说。
见林浅夏若有所思，青黛却觉得她在嘲笑她。
“有时候，真替公子感到不值。”
“为什么这么说？”
“公子也好陛下也好，都看不清你的真面目！”
青黛近日隐有预感，她前几日得罪了林浅夏，估计在这宫中也待不长了，今日所幸将想说的都倒个干净。
林浅夏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你说的公子和陛下，是两个人？”
林浅夏吓了一跳。
青黛的表情也变得奇怪。
“怎么，你要装着不认识公子吗？”
所以，刚才青黛口中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直到现在都还对她有情谊在的男子不是尉迟临渊，而是另一个人？
可是她和尉迟临渊已经成婚了，那个所谓的“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林浅夏心头狂跳的同时，又感到有些心虚。
“可……既然你与尉迟临渊并无私情，他为什么会承认呢？”
青黛冷笑。
“陛下宠你，即使你那样对陛下，陛下从来都不舍得拿你怎么样。”
“皇上到——”
这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林浅夏慌了神。
突然得知“公子”的存在，她还没理清其中的关节。
更何况之前一直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对尉迟临渊发脾气，她现在十分心虚。
就在她正想着怎么样把青黛藏起来的时候，尉迟临渊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他薄唇微抿，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
见到青黛后，他眼睛微微眯了眯。
“没有休息吗？”
“嗯，还不困。”
林浅夏回答，视线并不与他接触。
“这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尉迟临渊指着青黛问。
“奴婢…”
“她就是一个做杂事的，我上次在宫里碰到她，看手脚挺利索，今天突然想起来，就将人唤了过来。”
“哦？那以后要将她留在你身边？”
“不、不是。我今日问了她一些问题，又觉得她笨了些，用着怕是不趁手，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林浅夏的确有很多事想要问清楚，但青黛明显对她有敌意，她也没有将人留在凤鸾宫的意思。
更何况若是要将人留下，尉迟临渊那边必然会查她的背景，若是查到那个“公子”那里就糟了。
“也好。”
尉迟临渊垂眸。
“我看你们之前在说话，都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主要闲的无聊，我到现在都忘了方才聊的什么了。”
“这样啊。”
尉迟临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瞳比平日里看起来要深一些。
“既然如此，此时也已经晚了，让她下去吧，不要打扰了你休息。”
“也是，那你快走吧。”
在尉迟临渊面前，青黛也不敢造次，安安静静行了礼就退下了。
尉迟临渊还没急着走。
“头上的伤处怎么样了？”
“好多了。”
林浅夏还是不看他，只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尉迟临渊看着她头顶的发旋。
林浅夏头发浓密，额前还有些碎发，近了看起来毛茸茸的。
“你真的将之前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当、当然，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可还记得你是为什么伤到的？”
林浅夏语塞，揉了揉脑袋。
“嗯……还有一点想不起来。”
尉迟临渊并未纠结这些。
“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你是摔伤的。”
“你爬上了皇宫里的一处矮墙，摔下来，再醒来，就记不得从前的事了。”
“原来是摔的。”
“嗯。”
“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林浅夏后知后觉。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若是有东西记不清，与其去问别人，不如问我。别人口中的不一定是真的。”
“嗯……你不会骗我吗？”
林浅夏问。
尉迟临渊看着她许久。
这一刻，他眼中一直压抑翻腾着的情绪又显露出来。
最终，还是给了一个答案。
“你若问我，我会如实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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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走后，却并没急着回去，而是躲藏在了一处偏僻的巷子内。
没过多久，她就看见几队太监内侍匆匆而过，像是有什么任务在身。
尉迟临渊不近女色，诺大一个后宫就只有一个皇后，所以这样的情况很是少见。
青黛猜测，那些人很有可能是林浅夏派来找她的。
今日在凤鸾宫，她也看出林浅夏似乎有哪里不对。
更多的信息她也没办法知道，她只知道尉迟临渊过来后，林浅夏总是不让她开口说话。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青黛从小巷中跑出来，躲到了尉迟临渊回勤政殿必然会经过的一条路上。
她运气很好，没等多久，就在不远处见到了尉迟临渊的身影。
青黛眼睛一亮。
即使心中已经有了公子，但尉迟临渊的靠近还是让青黛心跳加速。
当今天子，实在生了一副蛊人的皮相。
尉迟临渊何等眼力，很快就注意到了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为等陛下，有重要的话要跟陛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