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啊,我都想起来了。你要否认吗?”
尉迟临渊沉默了一瞬。
“不,只是真的不知道你指的是谁。”
嘴还挺硬。
“哼,反正我知道就够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硬要装不明白的话我就算知道也不会说的!”
毕竟多说多错,她之前的事情半点影子都想不起来,若是被尉迟临渊看出来她并未恢复记忆,还不知道会怎样狡辩骗她。
“况且,你刚才不是都承认了,怎么突然又不承认了。”
林浅夏嘟囔了句。
尉迟临渊脊背僵了僵。
“果然还是想狡辩。”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那句话露了破绽,他才会突然又变了态度。
林浅夏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来否认,可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居然认了下来。
“不,我不想狡辩。”
“就是啊,狡辩也没用,我也不是好骗的。”
“嗯,是,你很聪明。”
尉迟临渊态度很平静,语气听起来竟很是缓和,方才的情绪也都重新被藏了起来,不见踪影。
林浅夏见自己没有猜错,松了口气。
还好碰见了青黛,发现了这码事,不然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既然如此,你管好她,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惹我生气。”
不知道失忆前的她为此和尉迟临渊发了多大的火,反正现在的她心里头是生气的,却也没有气到控制不住的程度。
“我为何要管她?”
尉迟临渊问。
林浅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都舍不得管她,就要气我?”
尉迟临渊忽地笑了。
“不是舍不得,是一点心思都分不出来给别人。”
若是换个世家公子说出来,任人一听就必定是个风流多情油嘴滑舌之人。
但放在尉迟临渊这里,可能因为他平日里严肃冷淡,此时难得露了些笑意,说起这番话来却显得情真意切。
“还有,你现在是在吃醋?”
他又问。
“我、我吃什么醋?我就是生气。”
“哦,这样。”
尉迟临渊垂眸,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
“不对…不要将话头扯到别的上面!”
“好,我不扯。”
他的一言一行分明是配合的,却不知怎么的总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仿佛比起青黛,他对林浅夏的反应更感兴趣。
林浅夏更气了。
“哼,你要怎样便怎样吧,不与你说了!”
林浅夏又气又委屈,偏偏与尉迟临渊说话总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无力,此时又想起自己失忆的事,心里更加难过,于是也不想再理论,转头要离开。
去路被尉迟临渊拦住。
他语气和缓。
“莫气了。”
林浅夏偏头不看他。
“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这样了。”
林浅夏还是不理他。
“你真的将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
他问。
这句林浅夏倒是回了。
“当然,一桩桩一件件,都想起来了,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她心虚,这句放着不回总担心尉迟临渊看出点什么来。
看着林浅夏警惕的样子,尉迟临渊极快地勾了下嘴角。
“那便再好不过。”
“既然你已经都想起来了,那也没有必要再隐瞒。我是做错了事,惹得你不高兴是我不对。”
林浅夏依旧偏头不回应,耳朵却竖了起来。
毕竟她也都是推测,尉迟临渊愿意主动说,她可不得听着点。
“我们当时为此吵了一架,但你不是原谅我了?”
林浅夏耳朵动了动。
这么听起来尉迟临渊的确对不起她,但她原谅他了?
“就那天,你最后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突然被这样一问,林浅夏险些没绷住表情。
她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记得了,毕竟一句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当时说,就原谅我这一次,以后你会看着我,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我却还记得,所以从那以后再没有多看旁人一眼。”
尉迟临渊说的认真,他本就不是会乱说话的人,此时说的这些听起来也不像假的。
所以说,青黛的事情在他们这里已经翻篇了?
这倒是说的通,毕竟青黛也被送走到了偏僻的院子里,尉迟临渊不像是要保她的样子,倒像是彻底忘了这个人。
“你可有印象?”
尉迟临渊问。
林浅夏咳了声。
“嗯,我是说过。”
“既然如此,便莫要再为此事生气了,嗯?”
他说的恳切,语气此时更是有几分哄人的意思。
林浅夏不是个能容人的人,但她却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既然她说过翻篇,虽然心里头不快,但说到做到。
林浅夏走后,尉迟临渊才唤了太监万福过来。
“皇后今日都去了何处?”
“禀陛下,皇后今日一直在宫中,去了几个偏僻的殿宇。”
“嗯,可接触了什么人?”
“路上遇到了几个宫女太监,见到娘娘都是规规矩矩见礼,只在浣衣局遇到了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娘娘将人唤到了凤鸾宫问了几句话便放人走了。”
“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禀陛下,宫女名唤青黛。”
“青黛……”
尉迟临渊淡淡颦眉。
他不认识这个人。
“将此人进宫前后的经历,还有怎样认识皇后的,都查清楚给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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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内,尉迟临渊正忙着批阅公文。
手中的折子看完,尉迟临渊薄唇微抿。
“万福。”
“奴才在。”
“叫李肃过来。”
“是。”
没过一会,人就到了。
“陛下。”
李肃要行礼,被尉迟临渊抬手止住。
一个折子扔了过来,砸到了李肃的身上。
“解释。”
尉迟临渊语气平淡,但在场的无不屏气凝神,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李肃接过折子,很快看了一遍。
“让你查个案子,案子没查清楚,这状倒是告到我面前来了。”
尉迟临渊既然让他看折子,就不是要发落他。
李肃稍感安心。
民间都传尉迟临渊城府极深,手段狠厉,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但李肃在尉迟临渊手下做了这么久的事,却越来越觉得尉迟临渊赏罚分明且极有洞见,至于外界传言的暴戾不讲理却是分毫不见影子。
“陛下,赵尚书那里本可以结案了,但臣总觉得事有蹊跷。上次提到的赵姑娘依然一口咬定只有让她见到陛下才肯说出她知道的。”
“臣没办法,只能多方打听看能否有更多消息,想来还是行事不够小心,打草惊蛇,这才让人告到了陛下这里。”
“陛下,属下越查,越觉得那赵姑娘兴许真的知道点什么,您看……”
“不见。”
尉迟临渊没有半点犹豫。
“是。”
李肃再不敢说什么。
“案子继续查,下次小心点。下去吧。”
“是。”
李肃走后,尉迟临渊继续批折子。
“陛下,您让奴才查的东西已经查好了。”
万福说着,递过来一张薄薄的密函。
尉迟临渊将笔放下,接过密函。
正要拆,外面却传来通报声。
“陛下,莫小将军求见。”
尉迟临渊一顿,先将手中的密函放到了一边。
“传。”
很快,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即使这里是勤政殿,他脸上依然带着笑,一双眉眼微挑,看上去颇有几分风流。
“陛下,许久不见。”
“看来你记性不太好了,得告诉莫将军好好给你做些吃食补补脑子。”
莫羽一听,顿时苦了脸。
“可别,我爹那一板一眼的性子,你这么说,他肯定一天三顿的给我喂补汤。”
“补补也好。”
“你前几天来我那小店里喝酒,我看你心情郁郁,这才过来看看,但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换了个人一样。”
尉迟临渊不答。
“如何,那林浅夏还是没有想起来点什么?”
“并未。”
“嘶,依她的性子,我看就算什么都记不得,也不会安安分分地待在宫里。”
尉迟临渊不置可否。
“怎么,做好决定了?我就说嘛,不记得从前了,多好的机会,你们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重新来过。”
“不过都是我的妄念罢了。”
“但人现在在你这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会有什么从前。”
尉迟临渊点墨般的眼眸虚望向远处。
“是啊,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试过远离,但她就在我面前,嗔怪我为何总冷着她。”
他望着窗外,一只羽毛鲜亮漂亮的鸟站在树梢上,偏头好奇地看着这边。
“让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再靠近一点。”
枝头的鸟儿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远。
“只希望到了最后不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