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地动

养心殿一片安静,只听见风扇的转动声,梁九功半弯着腰随侍左右。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皇上目光严肃的盯着底下跪着的人,内心一片焦躁。“你们说的可能确定?”

钦天监的七品灵台郎正恭敬的跪在地上,他是负责观测天气天象变化之人,今日一早便察觉不对,禀告上官后,上官只思考了一会,便直接带着他来到了养心殿面圣。

灵台郎“皇上明鉴,今天一早臣便觉得天气低闷,蛇虫鼠蚁之类竟不惧怕人而四处爬行,臣家里的骡子更是叫唤不止不听使唤,史书曾记载,这些正是地动前兆啊,臣不敢妄言。”

皇上是晓得地动的危害的,大清建国以来也是有过地动的,近些年比较大的地动便是顺治十一年的秦州地动,和康熙七年的山东地动。

特别是康熙七年的地动,当时他才亲政不久,印象很深。光是死亡人数便有五万以上,更不要说伤者无数了。

皇上揉揉额头“可能推测此次地动时间?地动范围?”

灵台郎闻言简直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臣无能,臣只能推测此次地动定不会离京城太远。”

灵台郎没说的的是,按照各种不正常的现象,说不定这次地动最严重的地方便是京城呢。可在皇上面前他不敢说这话。

要知道京城乃是皇都,若是皇都出事,那定会有很多百姓认为这地动是上天的惩罚。百姓都是愚昧的,只要有心人推波助澜一下,这些言论就止不住了。

皇上感觉额头涨涨的,灵台郎害怕的事情,他自然也明白。“罢了,你们赶紧下去整理一份章程呈上来。”

见钦天监的人退下,他又赶紧吩咐梁九功宣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进宫商量要事。

正安排着,便听见小太监传话说贵妃求见,皇上便赶紧命人将贵妃请进来。

贵妃进来后,还来不及说话,便被皇上出言打断“表妹来的正好,朕与要事与表妹相商。”

贵妃“臣妾也有一事说与皇上听。”贵妃便直接将宫里的异象告诉皇上。

皇上听后便直接说出了钦天监的预测之言,并与贵妃商量后宫的一应事件。

皇上握住贵妃的手“一切便交予贵妃了!”

贵妃连忙点头“皇上放心,臣妾自当看顾好后宫,太皇太后那臣妾一会儿便去言明。”

见皇上点头,贵妃便接着说道“只是太子那,皇上可有什么章程?”

皇上“太子自然与朕一起,在朕身边便是最安全的,表妹不必多虑。”

贵妃脸色一僵,便又恢复如常,又与皇上交流了两句,便急匆匆的要告辞。

只是转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太子与皇上一道,其他阿哥还小,那胤禔阿哥也不好独自在阿哥所,不如交由惠嫔看顾。”

皇上脸上有些不自在,他只想着太子,却忘了还在阿哥所的保清。“便依贵妃所言。”

贵妃点点头,便直接出了养心殿,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办呢。

坐上轿子之前,贵妃便吩咐万德海“你亲自去趟阿哥所,将胤禔直接带到钟萃宫惠嫔那,惠嫔若有疑问,你便直接回答便是,不必隐藏。”

万德海“奴才明白,主子放心。”说完便点了个小太监疾步走向阿哥所。

贵妃便吩咐大力太监们“起轿吧,先不回承乾宫,直接去慈宁宫。”

傍晚的时候,思雅便见到了贵妃派遣的传话人,来给储秀宫传话的竟然是琥珀。

琥珀与端嫔和思雅说了钦天监的推测,并说了一些若是地动的准备,还说了宫中的一些举措“娘娘和贵人不必过多担忧,这宫里有皇上龙气镇着,定不会出事的。”

思雅听完琥珀的话,内心不由得翻个白眼,这龙气这么好用怎么就不能保证不地震呢。面上却还是一副认同的表情。

琥珀将该说的说完,便有些着急的告辞了,看起来贵妃那可忙的很呢。

思雅和端嫔吩咐宫女太监们该准备的准备好,思雅与端嫔晚上便歇在了搭的棚子里。虽说有些简陋,但到底天气还热,也能将就。

小阿哥也被奶嬷嬷抱着和思雅她们呆在一起,什么也不知道的小阿哥看着周围这么多人陪她玩高兴极了。

大家战战兢兢的时刻保持精神,连值夜的人都多了一倍,只是等了两三天,依旧没什么动静。

思雅自然不敢放松警惕,只是宫中的很多人都放松了起来,特别是怀孕的宜嫔与德嫔,本就因为有孕难受,又是娇弱的主子,只坚持了两天,便又回了殿里歇息。

皇上开始也有些心焦,搂着太子歇在养心殿好几天,见几天没动静,也就有些松了心神,只是还是没让太子回他自己的寝宫。

七月二十八日巳时,皇上刚下了朝,这几天因担心地动总是睡不安稳,实在有些困顿。

便在梁九功的伺候下在西暖阁的榻上小憩一会,只不过一会,便觉得有人推他,皇上有些烦躁,正要叫梁九功,便听见一阵轰隆,简直比南怀仁监铸的大将军炮动静还要大。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梁九功和其他小太监半扶半拉的跑出了殿,只刚跑到略显空旷的地方,便一阵地动山摇,皇上更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皇上心神俱裂的看着宫殿轰隆隆的倒塌,砖瓦更是伤了好几个来不及跑出来的宫人。

梁九功和侍卫们只一味的护着皇上,有的侍卫胳膊竟然也被偶尔掉落的砖瓦砸伤,他们却一点都不在意。

好在震动时间不长,一会便停了下来,众人不敢随意走动,只一心守在皇上身边。

皇上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侍卫眼睛通红的说到“朕正值壮年,不必如此护卫,你们快去寻找太子,务必将太子平安带到朕的面前来。”

“梁九功!”

“奴才在!”

“你亲自去带几个人,去慈宁宫看太皇太后是否无恙,无论如何,快快回来禀告!”

梁九功灰头土脸的,身上也被一些掉落的砖瓦伤了,却半点不觉只是应是“奴才遵旨!”

地动的时候思雅正在和端嫔在搭的棚子里玩叶子牌,前两天随着宜嫔德嫔回屋内,很多嫔妃们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只思雅一直劝端嫔,说自己心里实在是不踏实。端嫔倒也配合,这棚子里虽舒适度不如殿内,倒也还好。

地动刚开始的时候,思雅看着手里的牌便有点模糊不清,当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地震了,赶紧站了起来抱起孩子拉着端嫔便跑到了空旷的地方。

秋橙红玉等人见状也跟着跑了出来,只还没站稳,便听见轰隆一声,接着便是房屋倾斜倒塌,若不是秋橙秋苹两人夹着她,她都要跌到了。

小阿哥好似也感觉有些不安,也开始哭闹起来,思雅本就被吓的手脚有些没劲,这下更是差点抱不住小崽子。

旁边跟着跑出来的奶嬷嬷等人赶紧从贵人手上接过阿哥,她们虽然也很害怕,但也明白显然怀里这个孩子是比她的命还要重的。

看着不停晃动的宫殿,听着好多来不及逃跑宫人的尖叫求救声,思雅也不自觉浑身发抖了起来。

思雅的内心十分惶恐,万万没想到这次地震的强度竟然如此之大,秋橙秋苹更是忍着恐惧呈护卫状守着思雅。主仆三人竟一齐抖了起来。

好不容易地动停了下来,思雅目瞪口呆的看着储秀宫,几乎没有完整的宫殿了。

来不及多想便听见红玉惊慌的声音“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思雅吓得身子都不抖了,赶紧走向端嫔,见她面色发白,赶紧掏出一颗从太医院要的救心丸,说是专门治心悸的。

还是思雅觉得汤药不方便,便让常来给她请平安脉的太医制成了丸子,思雅还将一滴甘露滴在丸子上,一颗一个小瓷瓶里,当成重要药品随身携带。

思雅倒出药丸子,将其塞进端嫔嘴里,还好端嫔还有意识,强撑着咽了下去,不然现在连水都不好找。

没一会,端嫔的脸色便不再发青了,红玉简直欣喜的涕泪横流。

红玉连忙跪下砰砰的磕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思雅连忙扶起她“快起来,端嫔姐姐正需要你呢,快去吧。”

“哎!”红玉从怀里抽出帕子,连忙收拾好自己,便去寻找水了。

还好棚子塌的不严重,红玉拿出水囊正要喂给端嫔,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红玉一个不稳便跌坐在了地上。

正要去拿东西的宫人们也害怕的停下了脚步。

思雅便对端嫔说道“姐姐可还好,我瞧着这还有余震,不如姐姐便在这多歇会吧。”

端嫔只点点头,她实在是没劲说话了,就着红玉的手喝了几口水,砰砰跳的心脏才渐渐安稳下来。

思雅也不知道余震的间隙是多久,等这次震动停下,便吩咐宫人们赶紧趁这段时间好好收拾棚子里的东西,见宫人们害怕的不敢动,便亲自前去。

秋橙见贵人不听劝,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上去,秋苹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小禄子更是紧跟在贵人身后。

其他宫人们见主子都亲自去了,便也咬牙跟了上去,去了可能会没命,但不去,过后主子要是追究那就彻底没命了。

人多便收拾的快些,思雅只站在一旁,宫人们便十分麻利,见棚子收拾的差不多了。

思雅便吩咐红玉扶着端嫔在棚子里歇息“姐姐别怕,我瞧着这余震相对较轻,这棚子吴公公也检查过了,很结实,姐姐现在便进去好好歇歇吧。”

端嫔闻言便点点头,眼圈红红的,却不知道说什么。

思雅轻轻摸了摸她的胳膊,安慰的笑了笑。又对着红玉说到“照顾好你们主子。”

红玉连忙点头“奴婢晓得的,贵人放心吧。”

思雅便接着安排宫人的陆续整理储秀宫,殿内进不去,殿外也要安稳,将受伤的宫人安置好,该吃药的吃药,该包扎的包扎。

又吩咐将死去的宫人拉出储秀宫。天气还热,这尸体很容易引起疫情。

更是让小禄子带人也趁着余震间隙搭了两个宫人居住的棚子,特别嘱咐做好防雨。一时间整个储秀宫的宫人都忙碌了起来。

秋橙闻言便说道“主子是怕下雨吗?”

思雅没回答,只看了看天空的云彩,呢喃的说到“说不定很快便要下了。”